南學謹看來和羅一一單寶慧都很熟悉,說話間謙恭得體,他敏銳地意識到羅一一和單寶慧都在看著趙文,都在等著趙文在表態,于是看著趙文的目光就更加的柔和了。
趙文還沒說話,正要走過來的吳長旭就站住了身子,他皺了一下眉頭,仿佛要躲避什么,但是掃了一下身邊的李文婷,還是朝著大門口這邊走了過來。
李文婷一改過去見人三分笑,沒說話身子就先膩歪過來的套路,很是端莊的站在吳長旭身邊,離吳長旭不遠也不近,但是很容易讓人感到兩個人之間是有些什么,臉上微笑著,不說話。
趙文不知道別人是怎么看待吳長旭和李文婷的出現,如果不是剛才在吳奎那里瞅見這兩人在一起顛鳳倒陽,就算是在大街上偶遇,光是看著兩人的模樣也能明白這對食色男女剛才沒干好事。
吳長旭看起來略顯困頓,而李文婷一臉剛剛受到男性雨露滋潤的繾綣樣子,略有活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有些東西是怎么都隱瞞不了的。
單寶慧,趙文不清楚,但是趙文覺得南學謹肯定明白吳長旭和李文婷之間剛剛了什么。
“剛干完了事,怎么就急著要走?除非是有急事,或者。李文婷本來就希望有人看到她和吳長旭站干完了事在一起的樣子。”
趙文的剛想到這些,羅一一就從趙文的臉上收回了視線。轉回頭,就看著大廳里的吳長旭和李文婷。
趙文看不到羅一一這會臉上表情如何,他看到吳長旭滿臉的不自然,而李文婷卻是一臉平淡無辜的樣子,看似什么都不知道,一副唯吳長旭馬是瞻、小鳥依人樣子。
羅一一忽然就笑了,對著吳長旭說:“小吳,你怎么這么快就到了這里。剛才電話里不是說還在贛南的么?”
吳長旭嘴上喏喏了一下,李文婷還是面不改色,羅一一笑說:“既然來了,正好,送我回市里吧,家里有點事,要急著回去。你這個男朋友既然來了,我就不麻煩別人了。”
羅一一說著話看了一眼身邊的南學謹,南學謹微笑了一下說:“既然一一小姐的男朋友來了,我今晚這個護花使者的使命就完成了。”
南學謹說著看了一下趙文和單寶慧,單寶慧朝著南學謹點了一下頭,趙文仍舊的看著局促吳長旭。
吳長旭低了一下頭。然后對一臉笑盈盈的李文婷說:“我……我送她一下,你……我給你打電話。”
吳長旭說著就朝著羅一一走過來,而羅一一卻朝著李文婷走過去,問:“我是乾南公安局的,我叫羅一一。和小吳是朋友,認識一下?”
吳長旭站住看了羅一一一眼。然后在趙文和單寶慧、南學謹身上掃過,也沒有打招呼,干脆的就出了酒店的門。
李文婷笑顏如花,很是客氣的說:“小女子是私營企業打工的,姓李。”
羅一一直接說:“小吳的父親是華陽縣長,平時沒有經過什么風浪,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能認識到像李姑娘這樣私營企業的優秀人才。”
羅一一轉過身,看到吳長旭已經不見了,就回頭說:“希望李姑娘就職的單位是個信譽良好的企業,否則,公安局經濟偵查科倒是專門破獲經濟犯罪和維護市場經濟的。”
趙文覺得羅一一有些心不在焉,否則怎么會聽不出李文婷那些夾槍帶棒的話。
羅一一說自己是乾南公安局的,李文婷就稱自己是一個“小女子”,一個尋常的私營企業打工的女人,見到了羅一一這樣囂張的女性,而且羅一一很不客氣的說華陽縣長的兒子沒經過什么風浪,卻也沒有嚇到李文婷,這本身就能說明李文婷是個什么人物了。
羅一一走過南學謹身邊時說:“對不起了,南廠長,我有事先走了。”
羅一一沒有聽南學謹說的那句:“沒關系”,她看了單寶慧一眼,然后經過趙文身邊時,明顯的嘆了一口氣。
趙文不想和李文婷牽扯上一丁點的關系,他伸出手和南學謹握了一下說:“南廠長,我們今后有空再聚,”然后轉身就走了出去。
南學謹微笑著和趙文道別,等單寶慧也出來,趙文看到南學謹對著李文婷看了兩眼,重新到酒店里面去了,李文婷一個人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臉上的表情,卻是笑吟吟的。
這場景,就像是李文婷一個人打敗了羅一一和吳長旭幾個,但是,更像是一個老鼠壞了一鍋粥。
上了車,單寶慧問趙文:“那個李文婷看起來很老練。”
趙文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和單寶慧應該經過今晚后,關系可以親密一些,就說:“一一性子很直,她是公安大學畢業,出來就在市局工作,做事很直爽,還有就是關心則亂,吳長旭再怎么胡鬧,畢竟和一一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
“女人都是感性動物,而男人相對比較理性,所以,遇到了這樣的情況,能夠很冷靜的,那么兩人就已經成為陌路人了。”
“戀愛中的男女互相氣總是難免的。”
單寶慧聽了不由的盯著趙文看了一會,說:“趙局長分析的真是客觀。不偏不倚的。”
趙文笑說:“要是今后在華陽混不下去了,就懇求單大記者收留我,做一個小弟吧。”
單寶慧一笑說:“好啊,掌鏡頭的師傅倒是經常埋怨自己累的,我看要是他另尋出路了。就煩請趙局給我幫忙了。”
兩人都是一笑,單寶慧嘆氣說:“尋常的情感遇到了權力的糾纏。就變得沒有了原來的純真了。”
“一段情感總是在我們紛紛擾擾的馬不停蹄中間錯過,要么就是某一方輕而易舉的辜負另一人,導致了最終兩人不知不覺的陌路,真是好花不常開,好景不長在。”
“要說,羅一一和那位小吳,還是比較般配的。”
趙文嘴角笑了一下,心說這個單寶慧還真是個喜歡玩文字的高雅女性。
很快的。車子就要駛出汶水的境地,趙文注意到前方像是出了車禍,就減慢了車。
果然,一輛車子撞在了路邊的大樹上,趙文將車子停在前面,就下車,單寶慧跟在他的背后。
這輛出車禍的車子車前蓋被大樹撞得掀起。大燈卻亮著,趙文閃過去就看到羅一一坐在車子里,目光看著前方,有些空洞,于是急忙伸手,想使勁拉開車門。
但是車門輕易的就被拉開了。趙文急切的說:“一一,你沒事吧?傷到哪里?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羅一一看著趙文,忽然輕輕的一笑,說:“別急,趙文。我沒事,就是拿車出口氣。”
趙文在車里沒現第二個人。心說吳長旭應該是被羅一一給趕跑了,而羅一一淡然的樣子,的確不是有事的樣子。
羅一一下了車就往趙文的車前走,趙文將出事的車燈關掉,將車門鎖好,見到羅一一和單寶慧已經上了車,就到了前面坐進去。
羅一一坐在副駕駛上,本來趙文和單寶慧兩人說話還很融洽,這會加上了一個滿腹心事的羅一一,車里的氣氛倒是有些凝固了。
很快車子就到了華陽縣城,趙文將單寶慧送到了華陽賓館,單寶慧說:“明天,我們到趙局長的府邸采訪,請大局長多配合。”
趙文心說單寶慧肯定想起了半年前在汶水和自己的遭遇,就說:“我在門前恭迎單大記者大駕光臨。”
趙文目送單寶慧進到賓館里面,然后就回到車子里,問羅一一:“我們回市里?”
羅一一點頭說:“好。”
車里的兩人都在沉默著,趙文雖然盡力的不看羅一一,但是眼神的掃視間也知道羅一一在躲避著自己,心說這還真是尷尬,那晚自己怎么就上了她,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可是羅一一那晚竟然還很配合的就讓自己給上了?
要是說羅一一那晚是喝醉了酒在先,神志不清的,可是后來自己覺得弄錯了人,當機立斷的要偃旗息鼓的,可是羅一一卻又抱著自己不放,反而更加的放縱了。
“女人有時候還真是搞不懂。”
趙文想著,隨手就放開了音樂,減少車里沉悶的氣氛,羅一一一會忽然說:“我是不是很可笑?”
趙文沒說話,羅一一嘆了一口氣,說:“將車子停下,我想下去。”
趙文看了羅一一一眼,以為她要解手,就撿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看著路邊都是樹林,停靠住了車子。
但是羅一一下了車卻在路邊靜靜的佇立著。
車門沒有關,剛剛過了春節,夜里的氣息還是比較涼,趙文猶豫了一下,下了車,隔著車子看著羅一一的背影,心里覺得,這個羅一一其實內心很孤單。
車里放的音樂是詹姆斯.拉斯特樂隊演奏的孤獨的牧羊人,羅一一隨手拂了一下鬢邊的梢,雙手在胸前抱緊,脖子上的的圍巾從肩上掉了下來,隨著夜風輕輕的搖曳……
趙文到底還是走了過去,他站在羅一一身后,扭頭看著這個鼻子有些翹翹的女人,伸手將落在腰際的圍巾給卷起,繞在了羅一一的肩膀上,輕輕的說:“漂亮的人容易感到情感上的孤獨,聰明的人容易感到心靈上的孤獨。”
羅一一淡淡的說:“哦,我的心靈和情感都孤獨,可是,我既不聰明,也不漂亮。”
這下反而趙文不知該說什么了,其實他可以給羅一一說很多寬心的話的,可是自己和她的關系不尷不尬的,朋友不像朋友,情人不像情人。距離說遠不遠,說近。卻又近在咫尺。
羅一一說:“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其實很失敗,吳長旭在我心里一點分量都沒有,我只是為自己在傷感。”
趙文想說:“那你為何還那樣的看重自己的感受?”但是還是沒說出來。
過了一會,羅一一長長出了一口氣,白色淡淡的霧氣在黯淡的星空下一會就消散了。
“我心里早就將他宣判了死刑,我和他一丁點的關系都沒有,大家都以為我和他在戀愛。我真的就那么不堪么?”
羅一一的眼神很凌厲,也很冷靜:“想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容易,我和甄妮算得上是閨蜜,幾乎無話不談,吳長旭,只是前行路上的一個同伴,到了岔路口。就各自奔向前程,沒有牽掛,今后,誰也想不起誰了。”
羅一一嘆了一口氣,面對著趙文說:“我今晚只是在自己的氣,明明不在乎。但是看到他和別有用心的女人在一起,還是覺得其他人在笑話吳長旭的時候,會看輕我。”
“趙文,你一貫是怎么看我的?”
趙文盯著羅一一的眼睛,沉思了一下。組織著語言說:“剛開始我對你敬而遠之,后來覺得你可以做前行路上的同伴。下來,我想過和你做情人,如今,我們可以做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話。”
羅一一定定的看著趙文,說:“謝謝你的坦誠,‘前行路上的同伴’,你學的倒是很快……從來沒有男的這樣坦誠和我說這些話,‘敬而遠之’、‘情人’?”
羅一一忽然往趙文跟前走了一步,輕輕的將自己的身軀附在趙文身上,半晌才說:“甄妮的命總是比我好。”
趙文對羅一一忽然的投懷送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羅一一的梢被風吹拂著,在他的臉上劃過,有些癢癢的,聽了羅一一的話,趙文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話:“幸福的家庭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
羅一一的父親是乾南市長,她自己長得漂亮,又是市公安局的后勤科長,在別人眼中,應該是衣食無憂而且是春風得意的,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羅一一一貫表現的大大咧咧、甚至有些跋扈,心無大志的樣子。
可是,今晚她在趙文跟前所展現的卻是不為人所知的另一面。
“羅一一說甄妮總是比她的命好,那么就更加證明了羅一一是一個很聰慧的人,起碼不是自己剛開始認識那個打扮的暴露而沒有內涵的小太妹水平。”
“甄妮剛開始不也喜歡偽裝么,大大咧咧的,自己還認為她是花癡,只不過,甄妮在自己面前坦白的很早,而羅一一一直離自己很遠,直到今晚,才算是和自己真正的坦誠相待。”
“每個人都有不為人所知的一面,自己所認識的女子里,單寶慧、賈春玲、廖曉娟都應該是有著另外一面的,至少那個韓佳就不是表面上冷若冰霜的感性女子,平日里孤標傲世高不可攀的,可是脫了褲子,屄卻那么黑,不知和多少男人日過了。”
“羅一一其實很坦誠,還算是善良,可是,她為何在自己這里展現這柔弱的一面呢?難道是因為自己和她有過一夜情?”
羅一一的皮衣有些冰涼,她輕輕攬著趙文的腰,兩人身體的結合處溫度卻漸漸的在升高。
羅一一在趙文這里尋求著一種情感的慰藉,而趙文卻在胡思亂想,將遇到的女子一個個的做著分析比較。
一樣的夜色,不一樣的心思。
一樣的擁抱,不一樣的人。
夜色更加沉靜了,路上過往的車輛稀少,車燈在兩人身上明晃晃的一掃而過,羅一一將趙文抱得緊了一些。
趙文覺得羅一一身子抖了一下,就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們進車里去吧。”
羅一一聽了,從趙文懷里出來,低著頭,從趙文身邊走過,進到車里就將門拉上了。
趙文一上車,羅一一就說:“我剛才罵吳長旭罵的很厲害,還搶了他的車,讓他滾蛋,然后將他的車子給故意撞到樹上……我知道你一會就會過來的。”
羅一一忽然笑開了:“別人都說羅市長家的閨女猖狂,那我就猖狂,看著吳長旭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我心里真是痛快。”
“趙文,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氣?”
看到趙文不說話,羅一一靠在座椅上說:“有些人,一輩子也就是個奴顏卑膝的命,真是窩囊。”
趙文心說你要不是羅炳興的女兒,做出了這樣霸道的事情,看吳長旭今晚會怎么對你。
車子很快到了市里,羅一一說了一個地方,讓趙文送自己過去。
羅一一說的地方卻很是偏僻,離風景區百靈賓館有五分鐘車程,這小區看起來保安森嚴,里面的建筑全都是獨立的別墅結構。
趙文停車接受檢查,那保安看到羅一一,立即敬禮放行。
趙文將車子停到一個建筑面前,羅一一看著趙文沒有下車的意思,就說:“陪我進屋坐一會。”
趙文和羅一一下了車,看到這一片都是這樣的別墅建筑,不知道里面住的人都是誰,不過,大概都是非富即貴的。
羅一一沒有掏鑰匙,她對著門上的按鍵輸入了幾個數字,然后將拇指按在上面,一道藍光閃過,掃描了一下,羅一一伸手拉開門,到了里面請趙文隨便坐,自己卻進到房間里不出來。
這間別墅空間很大,客廳布置的很是富麗堂皇,邊角還有一個小酒吧,擺的酒倒是琳瑯滿目。
一會羅一一出來,穿著一身白色的兩件套睡衣,猛地一看卻像是晨練中打太極拳的練功服。
羅一一里面應該沒有穿內衣,質地很好的衣服料子下凸顯著兩個圓圓的點讓趙文多看了幾眼,不過,看起來羅一一一點也不羞澀,趙文就坦然對待。
“喝點什么?”
羅一一的酒杯里液體的顏色是綠色的,趙文知道那是苦艾酒,就說:“一樣,給我加點檸檬汁和糖就行。”
羅一一看著趙文就笑:“沒想到,你還是個行家。”
趙文走了過去,看著羅一一在給自己調酒,問:“你一直這樣直接喝?”
“沒事,我醉不了。”
兩人站在吧臺邊品著酒,趙文覺著自己今晚和羅一一接觸的已經過多了,兩人的關系這么的奇怪,還是早些離去的好。
羅一一一口將綠綠的酒悶完,皺了一下眉說:“你不想當縣長嗎?”
趙文不明白為何羅一一要這樣說,就沒吭聲,羅一一點頭說:“難道你不想更進一步?你們華陽的格局就那樣,已經亂的要命了。賈淺一直和陳高明走得近,吳庸人如其名,就是個庸才,我父親不會在一個庸才身上費太大的力氣,不出半年,吳庸就會被人給頂下來,這么好的時機,你應該爭取。”
羅一一加了一句:“拿你當朋友才說的。”
趙文看著羅一一,覺著她的形象有些顛覆,不知道她為何忽然開始就指點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