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春根知道夜已經深了,于是直接說重點:“本來我心想岔里酒店那是咱家的,我不能去那里添亂不是,可是一會那個人又打過來的,說我要是不去,他就直接讓縣局治安科的去查,這樣,我就帶隊過去了。”
“你猜怎么著,我在被舉報的那個房間看到了一個人,只有一女的,就是那個玉龍集團的李文婷,可是,那屋里的陣勢根本就是男女剛剛干完事的樣子,那地上的剛用過的避孕套還留著倆呢。”
“那男的肯定跑了,或者離得不遠!”
“結果,我就在酒店那里發現了就要開車離去的黃天林。”
“就是縣委組織部的那位黃部長。”
“捉賊拿臟,捉奸拿雙,一切情形都可以證明黃天林就是和李文婷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否則黃天林在岔里酒店沒有住宿的記錄,三更半夜的在那里干什么?”
“可是,人家倆在我們去的時候已經不在一起了,我們總不能拿著避孕套里的東西和那位黃部長的體液做化驗。”
“就是查出來他們倆在一起,那也沒有什么實際上的意義,又不是強奸那種刑事案件”
趙文聽到這里,問:“說結果。”
蒲春根答道:“我們最后就說例行檢查,就撤走了。”
“晚了一步,不然,組織部長和玉龍的公關經理在一起睡覺,也算是一條新聞。”蒲春根接著說:“不過,作風問題也不是問題。黃天林不是和宋秀娥離婚了嗎?”
“我就是給老板你通個信,反正無論誰舉報的,這里面總有些道道。”
掛了電話,趙文在床上睡不著了。
趙文早就覺得黃天林和李文婷之間有些不明不白的關系,可是一直沒有證據,那次在黃天林的辦公室搞到了錢,最后還在黃天林的辦公桌里用手機拍攝了一些文件,只是。那些文件中根本看不出什么能將黃天林至于死地的材料。
眼下,無論是賈淺和吳庸一方,都是在針對彼此做著動作,可是都是觸及不到最根本的關鍵部位,吳庸的兒子被查,尚德勝的被舉報、今晚黃天林和李文婷在一起過夜被檢舉,這都是浮光掠影的。不能給對手以致命的打擊,觸及不到根本。
羅一一倒是給自己說,羅炳興對吳庸的表現很不滿意,有撤換吳庸的意圖,可是換下吳庸的那個人,真的就能挽回逐漸敗退的陣仗。還是僅僅是一個緩兵之計?
俗話說,無利不起早,就目前的局勢來看,還沒有出現讓吳庸和賈淺爭斗的你死我活事情出現。
這兩人、這兩個利益團體的之間的小打小鬧,就像是賣石灰的見不得賣面粉的。天生是冤家。
要是擱在自己身上,無論自己屬于哪一個派系。可能目前的局勢會稍微的明朗一些,自己會見縫插針、死纏爛打,沒機會也制造機會的和對方斗一斗。
和天斗其樂無窮,和人斗其樂無窮。
政治不是拉關系請客吃飯,短暫的膠著并不意味著永遠的風平浪靜。
關鍵是,自己在汶水還有幾個能跟著自己沖鋒陷陣的人,自己大局在握,還可以將吳飛涵等人提拔一二,形成自己的班底。
可是現在,以目前的條件下,要是在自己的參與下,在華陽將哪一方給斗的趴下了,只會讓另一方撿了一個現成的便宜,自己又能夠分的了多少“羹”呢?
自己在華陽只是最末梢的常委,如果一開始自己就是某一系別里的中堅分子,那么,為了利益,自己還可放手一搏,可惜,自己本來被賈淺從汶水給挪開,就是注定了在華陽被排斥了。
出力不討好,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趙文絕對不會去做。
這也就是趙文對羅一一說的,難道羅炳興提拔自己去當縣長,自己就會樂呵呵的去上任嗎?
梁永清和尚德勝幾個都不是好相與的,這兩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志大才疏,當不得大用,而且容不得別人比自己強。
在目前的形勢下,梁永清和尚德勝與吳庸抱成一團,將賈淺徹底的打垮才是當務之急,可是他們都在做什么?
雖然一定程上,梁永清和尚德勝的這種眼光短淺的行為為自己在賈淺和吳庸之間緩和了點矛盾,讓他們無暇顧及自己,但是正是因為如此,才讓趙文更是看清了,吳庸一系的人,都是豎子不足為謀的角色。
人要有自知之明,當官其實在某種程上和做賊是相同的,在出手前,一定要先想好退路,先要明哲保身,坐到萬無一失,起碼,要立于不敗之地。
所以,趙文就覺得自己現在在華陽的處境,反而有些坐山觀虎斗的悠閑了。
聽完了蒲春根的電話,趙文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
早上趙文依舊的早起,做早飯,然后等著甄妮醒來,兩人黏黏糊糊的吃完,然后各自去上班。
有時候趙文也想過,這種平淡的日子也挺不錯的。
可是到了局里,趙文就知道那種平淡,只是一種一廂情愿了。
縣委通知,早上點半在會議室開常委會議,原因是,昨晚城關鎮馬曲村的村支書被人殺死了,而且村支書一家其余幾七口被人用斧子砍死了三個,其余四個都是重傷,包括一個嗷嗷待哺的不到周歲嬰兒。
而犯罪嫌疑人,則是前天中午,也就是正月初七那天,馬曲村被倒塌的房屋壓死的人家中,那位唯一幸免的大兒子,馬世博。
賈淺和公安局長梁永清去了城關鎮馬曲村現場,馬曲村村支書馬建設在馬曲村當支書多年,頗有些影響,而馬曲村人基本都姓馬,基本上都是本家人,大正月天的,農民又沒事干,所以很快的村民就集聚起來,要公安機關給一個說法。
有些人就鬧著,要將馬少奇三人的墳墓給刨了,不信馬世博不現身。
城關鎮派出所控制不了局面,就給縣局做了匯報,梁永清覺得事關重大,就將這事報告給了賈淺,于是,賈淺在早上六點多就到馬曲村去了。
聽完了武娟給自己的匯報,看看時間,趙文就從縣委大院往政府大樓那邊去。
走到半道,正好就看到韓佳在自己面前依依而行。
趙文倒是不覺得馬曲村書記馬建設的死以及他全家幾乎被滅門的事情有多么的出乎意料,那天在縣政府門前,鄭寶華和馬少奇一家對峙的時候,馬少奇的小兒子,那個殘疾的坐在車上的孩子投向鄭寶華那種憤恨入骨的眼神,還有馬世博沖破人群在鄭寶華大腿上咬一口的行徑已經充分的說明了,馬少奇一家已經對造成他們無家可歸的某一些人產生了什么樣的敵對思想了。
何況,馬少奇一家三口又在前天被活埋了,縱然是天災,但是這里面難道沒有的因素。
韓佳的個頭比較高,趙文跟在她的背后,腦中在一瞬間想起了那晚在她房間里用手機拍攝她的時那種有些惡作劇和報復的感受。
“這個韓佳年紀也不大,經歷過的男人倒是不少,不知道那個審計局的馬恒斌,是她的第幾個炮友?”
趙文不無惡意的想,韓佳是不是知道那次紀檢委網頁上的女人就是她自己,那種一絲不掛被人評頭論足的生活,是不是對這個內心看上去十分強大的女人有著一定的影響。
自己要蒲春根寄的信件,應該已經到了韓佳的手里,不過這一段時間過春節,自己也忙,否則,倒是可以仔細的觀察一下這個對玩陰謀有著優良家族傳統的小女子,是不是最近消停了一些……
韓佳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趙文,于是本來準備上樓道的她,忽然就直奔電梯而去。
韓佳進到了電梯就按了鍵,她沒有表情的看著正在走過來的趙文,眼神仿佛穿過了趙文的身體,投向了一個未知的空洞所在。
趙文本來沒有坐電梯的愿望,可是這時正好有一個工作人員經過電梯,看到了這位華陽最年輕的常委,于是,他就伸手擋住了正在關閉著的電梯門,然后對著趙文笑道:“趙局長,你好。”
看著這位為自己打開了電梯門的工作人員,趙文當然不能拒絕別人的好意,他微笑著和對方打招呼,然后進到了電梯里面。
進到電梯里,趙文微笑著說:“你到幾樓?”
韓佳平靜的看著趙文,趙文笑笑的說:“哦,是七樓。”
說著,趙文自己按了三樓的鍵,然后就站在那里不吭聲。
幾秒鐘的時間,電梯很快就到了三樓,趙文從反光的電梯墻上瞄到了韓佳沒有看自己的背身,心里一笑,就走了出去。
縣委辦通知的是點半開會,可是真正的領導總是要到最后才進入會場的。趙文進到會議室坐下,宣傳部長吳仁寶就說:“趙局知道情況嗎?”
趙文搖頭,吳仁寶說:“馬建設一家,都是被人用斧子砍的!”
看到會議室沒人注意,吳仁寶手里拿著茶杯,借著喝茶的機會輕聲說:“關鍵是,馬建設不是死在自己家里,而是死在他們村婦女主任的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