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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0章仇恨(三)

  馮舒雅的臉上陰晴不定,她在疑惑為什么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對自己的事情了若指掌,而看他的樣子,的確不像是同自己一樣,貓到了這個別墅里準備找人下手撈錢的。

  “同行?不像。”

  “公安?也不像。”

  趙文饒有興趣的看著馮舒雅在猜測自己的來歷,停了一會,干脆換了一個音樂頻道,聽著詠嘆調《今夜無人入睡》,眼睛斜著馮舒雅睡衣下玲瓏的身子。

  馮舒雅終于說:“我恨誰不重要,你就說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趙文搖頭說:“不,我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這樣,咱們才能繼續下面的談話和合作。”

  “是合作。”

  馮舒雅不知趙文強調和自己合作的意思是什么,但是這會趙文明顯的吊起了她的好奇心。

  趙文再次的問:“你在贛南,最恨的人是誰?”

  馮舒雅終于說到:“好吧,既然你非得如此,其實你明白,我恨的人,就是陳宜賓,贛南省公安廳廳長,這下,你滿意了吧?”

  “為什么呢?”

  趙文笑笑的說:“凡事都有因,有因就有果,說一下,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馮舒雅盯著趙文,趙文笑:“這套房子是我的,你不用擔心房主回來讓我們難堪,你只管說你的,我在聽。”

  “只不過,我很久沒來住,沒什么可以招待你的。這個,希望你原諒。”

  馮舒雅嘆了一口氣說:“好吧。反正我對你來說,也沒什么秘密,權當是給你再講一下我的故事吧。

  事情還要從十年前說起。

  馮舒雅的父親叫馮喆,十年前,從事著藥品經營的生意,為人比較精明,生意也就做的還行,一家人生活過的紅紅火火。

  馮舒雅還有一個弟弟。比馮舒雅小八歲,馮喆出事的那年,馮舒雅十歲,他弟弟馮玉林才兩歲。

  馮喆當時用互聯網發布了銷售枸櫞酸芬太尼注射液的廣告。

  枸櫞酸芬太尼注射液是國家管制的麻醉藥品,身體依賴性和精神依賴性強,具有成癮性,廣泛來說。屬于毒品一類,但是它沒有明確列入《麻醉藥品品種目錄》,所以,就介于麻醉品和非麻醉品的中間,有一些人就利用這個空子來掙錢,當做是一般的藥品來買賣。謀求利益。

  而馮舒雅的父親馮喆,則也是在鉆了這個法律空子,只不過,他和一般人不一樣,別人少量的買賣是為了自己的吸食。而他,則是為了倒賣。掙錢。”

  馮舒雅看著趙文說:“你還沒對我說,你叫什么?難道,這個要保密?”

  趙文又笑:“你先說完,我就會告訴你。”

  馮舒雅就接著說:“我父親在互聯網上發布收購枸櫞酸芬太尼注射液比不是為了私自轉售給單個的個人、當做毒品使用的,他是為了給一些偏遠地區的小醫院收集,或者是賣給了一些小的醫藥商店,還有持有醫師資格的行醫人,轉手套取些利潤就是了。

  我父親通過從私人手里收購這些藥品,當然,這些藥的來歷都是從大醫院里流通出來的,這個,你應該明白,有些藥物,在市面上買不到,小醫院,也找不到。

  我父親通過一定的渠道獲得了枸櫞酸芬太尼注射液然后,再通過互聯網、qq群等形式發布,然后采用快遞送貨、銀行結算等方式,將藥品銷售給各地的需要者。

  有需求,就有買賣,從目的來說,我父親經手這些藥品,并不是為了私人使用或者是直接的賣給少量的個人,供他們吸食上癮用的,而是成為了一些偏遠小醫院的鄉村醫生的供貨商。

  可是,陳宜賓就認為,我父親是在販毒。”

  “你了解陳宜賓嗎?”

  趙文搖頭說:“不了解,怎么,你很了解他?”

  馮舒雅說:“陳宜賓,男,五十六歲,七十年代在贛南市紅旗開關廠工作,后來參軍,在二炮某研究所服役,七八年的時候,復員,分配到了贛南市公安局朝陽區分局刑警隊工作,后任刑警隊副隊長,隊長、乃至于朝陽區分局副局長、局長、朝陽區區委政法委副書記。

  直到十年前,陳宜賓當了贛南市公安局副局長、黨委委員,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父親做藥品生意的事情被陳宜賓當做典型抓住,這事當年很轟動,因此陳宜賓成為了贛南省公安廳的副廳長、黨委委員,而我父親,則被以販毒罪,判處了無期徒刑,并且處以罰金二十萬。”

  馮舒雅說這些有些行云流水,像是在談一件很平淡的事情,可是趙文知道,父親馮喆當年忽然被抓起來,并且被判處了無期徒刑,對于十來歲的馮舒雅來說,意味著什么。

  “經過贛南市公安局的偵察,認為我父親一共販賣枸櫞酸芬太尼注射液一萬六千四百三十一支,每支規格為2ml:,贛南公安局根據《非法藥物折算表》,枸櫞酸芬太尼注射液折合成海洛因為六十七點五六克,屬于販賣毒品‘數量大的’量刑檔次,根據《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條第二款規定,可以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到了那年的七月,我父親因涉嫌販賣毒品罪被贛南市公安機關刑事拘留,八月份就被逮捕。

  第二年的三月,贛南市人民檢察院贛南市人民法院提起公訴,五月,法院適用普通程序簡化審方式公開開庭審理了我父親的案件,同日,贛南市人民法院作出了對我父親的刑事判決書。”“贛南法院認為,被告人馮喆販賣其他毒品數量大。其行為已構成販賣毒品罪,根據刑法。判處被告人馮喆無期徒刑,并處罰金人民幣二十萬元,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最后的幾句話,馮舒雅說的像是在宣讀著父親馮喆的判決書。

  馮舒雅忽然笑了一下,頗有些風情萬種的樣子:“你要和我合作?合作什么?你要幫我,又能幫我什么?怎么幫我?”

  “你知道我這十來年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嗎?……”

  “你知道我的家庭這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嗎?”

  “關于陳宜賓,我恨他,可是。我怎么能板的倒他?是,陳宜賓是踩著我父親上去的,可是從他的那一方面講,他做的并沒有錯,他是正義的,我父親是邪惡的。”

  “只是,關于無期徒刑這個量刑。是不是太狠了?”

  “我從懂事開始,我媽媽就帶著我,抱著我的弟弟四處的告狀,可是,多少的法律專家和學者對待我家的事情,都是說太難辦了。有的說是法律條文上難辦,而有的,則一聽和陳宜賓有關,根本就不再理我們孤兒寡母的……我的人生,你不懂。”

  “難道做女賊。很有意思,很有前途嗎?”

  “有學不能上。我母親又積勞成疾,弟弟年幼,呵呵,我一個弱女子,又能做什么?”

  馮舒雅終于說完了,趙文對她生出一些同病相憐的感慨,可是這時候又不能感慨。

  “我在法律界倒是認識幾個朋友,我可以幫你問問,看看你父親的案子,還有沒有轉機。”

  趙文看著馮舒雅的眼睛說:“你給我一個聯系方式,我有了結果,會很快的告訴你。”

  見到馮舒雅不說話,趙文就說:“在你父親的事情沒有明確的消息前,我不和你談合作的事情,當然,我也不是用你父親的事情來要挾你,今后,我要你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走人,我絕對不強求與你。”

  趙文懶懶的靠在沙發上,這時,馮舒雅猛地就想起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見過趙文了,于是就盯著趙文多看了幾眼,心里在思腹著這個年輕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馮舒雅想了一會,給趙文留了一個電話號碼,趙文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將號碼輸入了進去,同時,悄悄的將錄音鍵關閉了。

  剛才馮舒雅所說的話,趙文全都給錄了音。

  “我叫趙文,男,二十三歲,未婚,你還有機會。”

  “給你一個建議,這些日子,你最好不用出來做活了,回家好好的修生養息一下,常在河邊走這句話,你也不是不懂,我不想你父親的事情有了轉機,我找你辦事,你卻進去了,那,多得不償失。”

  馮舒雅想說什么,可是最后還是站起來,抓住了假發套就走,趙文將她送到門口,隨手將馮舒雅的毛巾和水果刀還給她,看著馮舒雅從花叢中消失了。

  趙文將自己和馮舒雅的談話好好的過濾了一遍,然后到了二樓臥室,洗了澡就睡覺。

  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被手機連續不斷的震動聲將他驚醒,趙文一看,凌晨三點三刻。

  電話是辦公廳打來的,說贛南市豬娃巷市場,夜里發生了火災,這時,消防官兵正在全力的救援滅火當中。

  趙文一聽心里就罵了一句,問現在情況怎么樣,那邊值班的人回答道:“贛南市市長,公安廳副廳長,還有有關單位的人員已經到了現場,有了新的情況,我會及時的向你匯報。”

  掛了電話,趙文想了想,還是沒給魏紅旗去電話。

  這事有贛南市的領導處理就行了,再說,辦公廳的人也沒說鄧再天有沒有去現場,他這個政府一把手都不急,自己的老板急什么?

  “火災?”

  趙文琢磨了一會,心里覺得這場火燒的有些蹊蹺,怎么遲不著火,早不著火的,偏偏在贛南中院對天龍公司和豬娃巷市場的判決書出來的當夜里,就著火了?

  這場火,是天災,還是人禍,是誰點燃的,究竟要燒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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