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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東院二門口,黑娃看著玉米頭也不回地進去,理也不理他,有些發愣,站了好一會才轉頭走了。
玉米回家,花生正在他屋里坐等。
聽說他回來了,忙迎上來拉住,急問道:“五弟,你剛才去哪了?”
玉米低聲道:“在園子里!”
花生納悶道:“真的?那我們找半天都沒找到呢?”
忽然想起什么,扯著他往外走,一邊道:“不說了。走,跟我去見爹。他說等你回來就去見他。”
玉米默默地跟著他,來到書房。
張楊正在書案后看書,南瓜也在一旁坐著。
玉米看見張楊,滯了一下,才低頭行禮道:“見過小叔!”
張楊點頭,命他們兄弟都坐下,然后眼神犀利地盯著玉米,似在審視端詳他。
“你難受嗎?”他猛不丁問道。
“難受!”玉米紅著眼睛道。
張楊見他坦言,微微點頭,道:“然我張家被抄時,你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遭受的比你多何止百倍。可是他們扛過來了!”
玉米低頭不言。
張楊威嚴地說道:“這件事沒完!”
玉米渾身一顫。
張楊道:“可是,不論真相是什么,小叔都希望你能置身事外。你要記住:你是張家兒子!”
花生低聲道:“五弟,爹說的對。說不定啊,你還跟白凡有仇呢!你想想,他找了你來代替六弟,還把你弄的啥都不記得了,肯定不是好人。”
玉米聽后面色古怪地瞅著他。
南瓜白了弟弟一眼,溫和地對玉米笑道:“白大人今日對五弟頗多維護。然我張家也從未虧待過五弟。所以,不管五弟跟白凡是不是有淵源,以目前的形式來看,你都應該置身事外。”
張楊沉聲道:“不錯!當年你年紀幼小,不論怎樣都屬無辜。可是,如今你已長大,希望你不要令張家失望才好。剛才回來的時候,大哥大嫂還特意囑咐我,要好好待你呢!”
玉米先聽他話中帶著警告,心一沉。接著又聽說張槐鄭氏牽掛他,便紅了眼睛。
他低聲道:“侄兒記下了。”
張楊又囑咐了一番話,才道:“去吧。你小嬸讓人煮了艾葉水給你洗澡。說是在刑部呆了許多日子,該去去身上晦氣。花生,你陪弟弟去。”
花生忙笑道:“我也洗一個。”
遂拉著玉米一起對張楊施禮后告退。
等兩人走后,南瓜憂心道:“爹,我觀他今日十分不對勁呢。要不要……”
張楊打斷他話。道:“這事你大哥大姐會安排。你只管跟從前一樣待他。”想了想又道:“記得小心些。”
南瓜點頭。
張楊又靜默了一會,忽然冷聲道:“哼,若他真是只狼崽子,養不家,那也怪不得我們!”
南瓜嘆了口氣。
張楊將他喚到跟前,道:“這個白凡。行事無跡可尋。為父左思右想,還得從他初到青山書院查起……”
他低聲對大兒子說了一番話,“明日一早為父就要去衙門。你去告訴你大哥……”
南瓜認真聽著,不住點頭。
且說玉米,洗了一個驅邪清晦的艾葉澡,拒絕了花生要陪他睡的提議,道:“不瞞四哥。我心里亂的很,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花生無法。只好囑咐他不要多想,便回房去了。
玉米躺倒后,才合上眼,渾身疲倦都涌上來。
恍恍惚惚的,仿佛聽見娘招呼:“玉米,吃飯了。”
聽聲音,依稀是鄭氏,又似乎是另一個女子。
在黑白夢的天地里,呈現一片山野,樹林內有棟茅屋,一個包頭巾的女子在屋里屋外忙碌著。
“玉米,來寫大字。”
“玉米,今天我們來學《論語》。”
“玉米,把昨天背的詩溫習一遍。”
倏忽一轉,似乎那個女子躺倒在床上,蒼白的很。
“玉米,你一定要記得回家!”
“玉米,你一定要記住你爹的名字!”
“娘!娘!娘——”
玉米在睡夢中不安地滾動,使勁抱住頭,忽然驚叫大喊,猛然坐起來。
他發現渾身汗透了,喘息不止,頭更是疼痛欲裂。
夜已深,周圍靜悄悄的,月輝映在外面窗戶上,依稀可辨房內家什,都冷冷地凝視著他,讓他覺得陌生。
他仿佛看見一個朦朧的身影,一雙含淚的眼睛,站在窗前看著他:“玉米!”
“娘!”
他無聲地哭了。
隔壁丫頭被驚醒,點了燈過來敲門:“五少爺,五少爺?”
玉米沉下心,擦了一把淚,深吸一口氣,對外叫道:“沒事。下去吧。”
丫頭...
聽他聲音還算平靜,答應一聲就回去睡了。
玉米覺得頭疼的很,便扯過搭在床架上的衣裳,將寬腰帶抽出來,用力把頭捆緊,然后靠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瞇著。
西院,正如玉米猜的那樣,板栗兄妹都聚集在鄭氏外間屋里。
連小蔥也沒回房,把兒子和張念祖放在一起睡了,自己跟弟妹們說笑 鄭氏將剛洗完澡、頭發還濕漉漉的大苞谷拉到矮榻上坐下,用一大塊布巾為他擦頭發。
“掉糞池里了?”一邊的張槐笑問。
“沒有。就是胳膊差點被大哥拉斷了。”
大苞谷靠在娘懷里,舒服地哼哼兩聲,順便告了大哥一狀,將他扯著自己在糞池上竄的情形說了一遍。
鄭氏便責怪板栗道:“他身上的傷還沒長好,你折騰他做什么?”一邊揭開兒子衣領查看。
板栗笑道:“早好了。小蔥都看過了。”
小蔥也急忙證實道:“已經好了。如今就是調養。”
鄭氏見大苞谷身上確實平復了,但是卻留下一身疤痕,心里一陣難過。忙掩上衣服。
她一邊替他攏頭發,一邊跟小蔥商議,如何清除那疤痕。
小蔥說完全消除很難,內外一齊調養,應該能變淡。
小苞谷擠到張槐和鄭氏中間坐下,歪靠在爹身上,笑看娘摟著六哥,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話,偶爾插一句嘴。
板栗便笑道:“大苞谷,你瞧七弟。比你那時候可強多了。要是你是他,看見娘這么疼哥哥,準要吃醋哭鬧。七弟就從來不會。最乖了。也不像你那樣淘氣。”
大苞谷聽了這話,竟沒有爭執,伸手捏捏弟弟的小臉,歡喜地點頭道:“七弟是乖,又討喜。七弟。六哥不知道娘生了你,本來沒給你帶東西的,后來回來,聽老鬼說娘又生了一個弟弟,我就幫你挑了一樣好東西。你見了肯定喜歡。”
小苞谷聽了眼睛一亮,道:“真的?”
大苞谷點頭道:“當然真的。”
香荽立即道:“我也要。大苞谷。你把給我們的東西都賣了,現在怎么辦?”
大苞谷笑道:“能怎么辦?沒有就沒有啰。”
紅椒道:“別信他!肯定還有。”
山芋也道:“他那個性子,是不會把老底子都賣完的。肯定還有。快說!不然今晚你別想睡覺。”
張槐和鄭氏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兄妹鬧。
大苞谷架不住哥哥姐姐逼。舉手道:“好了,別吵了。”
轉頭對外喊道:“白貓,叫個人去我屋里,把那兩個大木箱抬過來。再把我那個小木箱也拿來。”
白貓答應一聲去了。
大苞谷笑對大家道:“等會兒就拿來了。”又問鄭氏,“我陳奶奶呢?”
鄭氏道:“她跟你外婆都在你奶奶那。放心。她們聊得可開心了。你義父母一定要回去。我怕他們拘束,就讓他們走了。等明天早上再派人去接來。”
大苞谷這才放心。環視周圍,忽然沒見大嫂,又問道:“怎不見大嫂?”
板栗便道:“你大嫂在外張羅事。”
鄭氏微笑道:“娘如今可享福了,家里有你大嫂幫著,省心許多。這樣的日子,要是往常,還不知怎么忙呢。今日全是你大嫂在張羅。”
紅椒也笑道:“連我剛才要去幫忙,大嫂都說,六弟剛回來,一家子肯定有許多話說,讓我只管自己玩呢。”
香荽對板栗眨眨眼道:“咱大嫂就是賢惠。”
板栗得意地說道:“那是當然。這都是你大哥我教導之功。”
眾人哄笑。
張槐道:“你岳父要是聽了這話,非罵你不可——他教出來的閨女,怎么就成了你的功勞了?你那么能耐,咋不把你兒子好好管教呢?居然學會騙人裝死了!”
一聽這話,大家再次哄笑,都把目光投向小苞谷。
提起這事,板栗就覺得郁悶。
他苦著臉道:“爹,不就是我兒子不如你兒子聰明乖巧么!你老人家就不要顯擺了。”
張槐聽他“我兒子”“你兒子”的,忍不住笑了。
鄭氏笑道:“這些猴兒膽子也太大了。咋想起來的?”
板栗攤手道:“娘問我,我問誰去?咱家念祖在桃花谷的時候,也沒這么淘氣哩。怎么跟葫蘆哥的閨女和兒子一碰面,就干出這事了?還有山子也是。”
小蔥立即瞪眼道:“哥你啥意思?難道你兒子不好了,都賴我跟葫蘆哥的兒子和閨女?我家山子在家可實誠了,一來京城就變了。不對,是來舅舅家就變了……”
板栗嚷道:“真是豈有此理!……”
紅椒等人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使勁揉肚子。
等笑聲停下,鄭氏分析道:“這些娃在自己家,就一個兩個,自然不能興風作浪;三家的娃都湊一處,人一多,膽子就大了,當然是無所不至。你們小時候不也是一樣...
板栗兄妹都不相信,都說自己那時候雖然淘氣,但都有分寸,不會胡來。
[本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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