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十章 實干興邦

  “那重要嗎?”

  張維賢揮了揮手,帶走了所有的宮內魏珰的走狗,順帶著差人把慈寧宮打掃的干干凈凈,張嫣以后要住慈寧宮里,無太后之名,卻是太后之實。

  他對慈寧宮的劉太妃行了個禮之后,退出了慈寧宮。

  涂文輔立刻高聲呼和著凈軍,開始在宮內大肆的捕捉著魏忠賢的死黨,田爾耕看著魏忠賢落魄的模樣,才算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怕。

  張維賢看著田爾耕掙扎的模樣,走到田爾耕跟前說道:“其實我一直瞧不上你,你知道嗎?趴在半個蛋的閹奴腳下舔鞋底,還算是個男人?”

  “怕個蛋也就算了,你怕半個蛋?人張嫣一個娘們,都跟魏珰斗的你來我往,你怕個毛呀。不過,今日你居然提著三個人頭上殿,大大的出乎我的預料,不錯,還有幾分男人樣,以后,好好干。”

  “也是被逼急了,為了活命。”田爾耕擦了擦額頭的汗,解釋了一句。

  張維賢看著乾清宮的燈火,笑著說道:“咱這個萬歲爺是個有意思的人,好好干,萬歲爺不會虧待你的。”

  “咱們的好日子也要來了。”

  張維賢自然是知道了,王文政送到國公府上的那一萬兩白銀之事,而且還知道每年都送。

  這在薄涼寡恩的大明天子這,可是不多見,尤其是他知道朱由檢非常摳門的情況下。

  沒辦法,萬歲還是信王的時候,朱由檢很窮,連歲祿都領不齊,不摳門點,信王府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皇帝差遣英國公需要一萬兩銀子嗎?不需要,只需一句話,國公府上下,肝腦涂地。

  理由,這世道有時候真是古怪,連忠誠都需要責問理由。

  但是國公府需要那一萬兩銀子,他們家和皇家一樣,也不大富裕。

  朱由檢睡的很踏實,他抱著自己手中的奇器圖說就像是田爾耕提著的人頭,都是救命的稻草。

  當然,他也希望這顆現在還微不足道的稻草,能在他的關懷下,茁壯的成長起來,最后變成他一道堅實的大楯,來讓長河改道。

  “醒了?”清脆而讓人安定的聲音在朱由檢的身邊響起,他猛的睜開了眼,看到了信王妃正坐在床沿之上。

  朱由檢睡眼惺忪的睜開了雙眼,在看到一雙澄澈的眼睛時,終于安定了幾分。他笑著問道:“幾時了?”

  “申時了,萬歲睡了很久,將近十二個時辰了,我給萬歲熬了一碗食補的湯,放了點枸杞,還切了兩片野山參。”信王妃周婉言端過來一個碗,眉眼里帶著笑,自己的夫君居然有她不知道的果敢。

  周婉言是朱由檢還是信王府的時候,有宣懿太妃劉氏欽定的姑娘,是個很干凈、很純粹的姑娘。

  “好。”朱由檢喝了兩碗湯,狼吞虎咽的吃了兩個八寶饅頭。

  要說整個大明皇宮的膳食,都是應該由光祿寺負責,哪里輪得到準皇后信王妃來做飯?

  但是很不幸光祿寺的飯菜,榮登京城四大不靠譜,分別是翰林院文章,武庫司刀槍,光祿寺茶湯,太醫院藥方。

  其中翰林院的文章,位居四大不靠譜之首,整個京城都編出小曲的罵,可惜原來的自己愣是沒聽到。

  自萬歷年間起,乾清宮的飯菜皆由貼身的太監去做,所以乾清宮才有了小膳房。

  “王承恩呢?”朱由檢看著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徐應元,還是有些迷糊。

  徐應元依舊趴在地上,將頭埋在兩個胳膊之間,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姿勢,他顫抖的說道:“去廣寧府找王徵了。”

  “你的侄子涂文輔已經背了魏珰,你這趴在地上,是要給你的老祖爺爺求情嗎?”朱由檢示意宮人們拿著擦臉的毛巾退去,洗個臉也要人伺候,自己有手有腳,完全沒有必要。

  “臣萬萬不敢,臣請旨離去。”徐應元趴在地上顫抖的說道。

  朱由檢搖頭,徐應元是魏忠賢的賭友兼嫖友,當然太監怎么嫖,他是一點都不清楚,這超出了兩世記憶的認知范圍。

  他接過周婉言遞過來的布絹,看著徐應元的模樣說道:“想得美,王文政回來以后,你跟著涂文輔去西山咬人去。”

  “臣謝萬歲不殺之恩。”徐應元終于是松了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曹化淳、徐應元和王承恩,都是朱由檢當年的大伴,就是從小陪在他身邊長大的宦官,當然現在即將變成大太監,眼下魏忠賢已經倒了,處理徐應元,完全沒有邏輯,酒肉朋友罷了。

  這徐應元是魏忠賢的人,那王承恩就不是魏忠賢的人了嗎?秉筆太監李朝欽、大明首輔黃立極,閣臣施鳳來,工部尚書薛鳳翔、兵部尚書崔呈秀、不也是魏忠賢的人嗎?

  整個妖蟆吞天的大明皇宮、閹黨橫行的大明朝堂、生祠遍地的大明天下,除了東林,能找出幾個不是九千歲的人?!

  朝堂上除了閹黨,就是東林黨,哪里有皇黨?!

  沒有必要處理他徐應元,那只會引起惶恐。

  把閹黨整個打到另冊,然后磔(凌遲)、處決、充軍、貶斥為民、革職,大明的朝堂刮起一陣的腥風血雨!

  給本就不是很穩定的朝堂,雪上加霜?剩下的位置都交給東林,實現眾正盈朝的宏愿?

  朱由檢上下打量著徐應元說道:“少貪點,一切照舊,過去不征科的煤田,依舊不征科,朕給你們半個月時間,把魏良卿留下的田產打理干凈。”

  “做到什么地步?”徐應元稍微揣摩了一下,小聲的問道。

  朱由檢點頭,他徐應元要是什么都不問,那他就得想著法子處理掉他了,

  他重重的說道:“不得對百姓動手!聽著,是不得對我大明百姓動手!不是不能對民動手。他們還是大明的子民嗎?一群吃里扒外的狗東西!”

  路線錯了,越努力就會走的越遠。

  堅持以最廣大的大明百姓的根本利益為根本,才能走的更遠。

  朱由檢仔細核查了惜薪司的賬目之后,發現了一筆不知去向的煤料方向,部分東林、勛戚、朝臣、縉紳名下的煤田,都有一股奔向喜峰口山道的征科。

  而喜峰口外,是建奴。

  張嫣說他們吃里扒外,朱由檢一開始還不大懂,直到盤清楚了賬目才徹底明悟。

  這批煤奔著建奴去的!

  內監修個乾清宮的窗槅估價五千金,被人瘋狂嘲諷,天家營建,比民間加數百倍。貪腐嚴重到連大珰們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但也自始至終,他們沒有往喜峰口外運煤的做法。

  朝臣們換個主子,還是朝臣,大珰們怎么換主子?怕是只剩下磔刑了。

  閹黨不是人,但是部分東林、勛戚、朝臣、縉紳是真特么的狗。

  大部分的東林人或者說文臣們,都很清貴,他們大概沒有碰這等腌臜的生意,甚至朱由檢也相信,他們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自己拿的錢,是臟錢。

  但是銀子又沒寫名字,收的時候,誰管他哪來的?

  居住在安定關和德勝關將近兩千戶的富戶,這些人就是東林旗下的縉紳。

  也是當初逼迫萬歷皇帝廢掉煤監,只征礦科的元兇,他們煽動西山窯民入京,就是這群富戶干的活。

  他的父親,也就是登基一個月,死于紅丸案的朱常洛,就是在萬歷四十八年,徹底廢掉了礦稅和稅使,舉國歡慶!民不聊生!

  沒有監管的礦產,會變成何等的人間煉獄?

  大明的百姓用樸素的雙手,創造的財富,最后都落入了個別人的口袋里也就罷了,肉爛在了鍋里,最后這煤到了關外,便宜了建奴。

  但是賣點柴到關外,又夠不到抄家滅戶的罪名。

  徐應元仔細分辨了一下新帝的話,瞬間有了明悟,俯首說道:“臣知道了,臣這就跟著涂文輔去辦。”

  徐應元比王承恩更圓滑,身上有幾分魏珰的氣質。他知道陛下一向體恤愛民,當然這里的民到底是誰,他會仔細斟酌。

  “萬歲的戾氣越來越重了,原來還以為是看著黨禍益熾,現在看來不是。”周婉言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己的夫君。

  她的夫君過去是個君子,可是這當了皇帝,戾氣越來越大。

  朱由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原來的信王殿下是一個滿腹經綸的善男信女,而另外一份記憶來自后世,那是一個非常幸福、平和、安定的年代,多數人很難有那么多暴戾,尤其是還是個學生。

  但是兩相結合之下,兩種視角融合之后的大明天子朱由檢,卻愈發的暴戾起來!

  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朕難道不愿意做個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一起來享樂的明君嗎?有人不樂意朕去做,還要朕絕戶。”

  這是一種軟弱,他只能在家人面前流露,他對周婉言絕對的信任,才會流露出片刻的軟弱。

  張嫣的確是他的皇嫂,也是他的家人,但是家人一旦和政治這兩個字掛鉤,就變的生分和面目可憎起來,眼下他們頂多算是政治同盟。

  登基大典上,冊封懿安皇后的詔書里有一句,提督宮禁,歲節常朝,上于簾外行禮。

  過節生辰,都要去給懿安皇后請個安,他不是連這個氣量都沒有。

  但是一句提督宮禁,安排宮門守衛,就如同扎在朱由檢心里一根刺一樣。

  午門是誰開的?張嫣打開的。

  宮里還有個實質性的太后,宣懿太妃劉氏,就是指定周婉言為王妃的太妃,住在慈寧宮里,她手里什么權力都沒有,可是張嫣卻把持著提督宮禁的權力。

  張嫣有可能放棄自己手中的權力嗎?大概是從客氏借著按摩的機會,安排親信弄死她的孩子之后,這個女人大約是誰都不信了。

  朱由檢能允許她掌控這樣的權力嗎?

  不能,因為他是皇帝。

  “萬歲爺,工部尚書薛鳳翔在殿外求見。”朱由檢示意周婉言回坤寧宮,他醒了,就是一堆國事。

  薛鳳翔是來詢問關于天啟陵寢之事,他仔細查看了圖紙,嘆氣的說道:“萬歲,不是臣不想,是這青白石料已經挖光了,是真的沒有了,慶陵的時候,就采光了,最后只能用了些大石窩料給補上。”

  薛鳳翔欲言又止猶豫了半天,實在是忍不住了張口說道:“其實青白石料也就是好看,前兩年獻陵就修了一次,真說好用,還是這大石窩料抗造耐腐。畢竟大石窩是個水潭。慶陵的青白石腐了,但是大石窩料還沒腐。”

  說完薛鳳翔拿出了兩塊石板,恭恭敬敬的交給了內侍說道:“萬歲,這青白石料放在院中,三年表面坑洼無數,而大石窩料,卻依舊如初,雖然有些殘破。”

  朱由檢看著薛鳳翔,最終判斷這是個老實人,當著皇帝的面,說之前十一宮陵寢的石料徒有其表,這是何等的名副其實的工部尚書工科男思維?

  若是青白石料真的沒了,朱由檢也只能就這么算了,他總不能憑空造物。

  可是補這一句,還拿出了證據,將他暴露的極為徹底!

  工科男是什么品種?朱由檢不清楚,但是他清楚,這是個做事的人。

  “你很不錯,若是田爾耕查辦閹黨查到你頭上,就跟他說,朕不讓他查你。”朱由檢不能讓田爾耕去欺負老實人,大明需要的不是空談誤國那種喋喋不休的人,而是需要實干興邦的實干者。

  薛鳳翔有些猶豫的問道:“萬歲,臣能跟萬歲商量個事嗎?先帝放在中極殿的那些東西,能暫時別賣或者燒了嗎?要是能用那些家伙什,臣可以確信建這陵寢可以省不少銀子。”

  “說個數。”朱由檢點頭,有人知道那批工具的價值。

  “九十萬兩,能省十萬,臣昨天算過了。”薛鳳翔比了一下手勢十分確信的說道。其實他是往少了說,到時候省的更多,討皇帝一個歡心,還能貪點。

  朱由檢點頭算是肯定了薛鳳翔的法子,他疑惑的問道:“你認識王徵嗎?”

  薛鳳翔回憶了一下說道:“王徵?臣不認識,到是聽說過一個說法,就是南徐北王,南徐就是說的徐光啟,北王說的就是這王徵。”

  “但是臣一直無緣得以相見,聽說先帝曾經讓內監,去廣平府取過一些木工的圖紙,但是先帝不喜其信那天主教,就沒有招到身邊侍候。”

  天主教徒?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