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廷之前人還好好的,怎么能一眨眼功夫就惡病纏身,這是什么病才能如此。
喬文景不禁拿出帕子遮掩口鼻然后走上前去。
陰暗里牢房里,王振廷正靠在墻上不停地蹭著,邊蹭邊發出模模糊糊的吼叫,“請郎中,快給我請郎中來。”發髻散亂,整個人如同厲鬼一般。
喬文景嚇了一跳,獄卒將牢門打開,讓喬文景進去,“喬大人,不進去怎么審案啊。”
喬文景不得已彎腰走進牢室,走得近了,喬文景將王振廷看的更清楚,王振廷的衣服已經破爛,看到喬文景,立即撲過來,“喬大人……喬大人救我……我可是聽喬大人的話……我都是聽喬大人的……喬大人讓我去要挾楊氏……是喬大人教我,喬大人忘記了?”
“胡說。”喬文景慌忙看看周圍,早知道王振廷已經瘋癲,他說什么也不來囚室。
“喬大人叫郎中來,快叫郎中來,我要癢死了,我要癢死了。”王振廷說著一下子摔在地上,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一塊塊肉都泛起,一條條的傷口,有的干涸了有的還在淌著血。
喬文景有一種欲奪門而逃的感覺,他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后背也是又疼又癢,想要像王振廷一樣伸手去抓。
太恐怖了,好端端的人怎么會得這樣的病。
“有沒有再去請郎中?”
“請了,”旁邊的獄卒來回話,“請了好幾個都不會治,咱們這里是牢房又不能請太醫院的御醫來看。”
喬文景緊緊地捂住嘴,“誰說不能,現在案子還沒有審結,就要讓人犯死了不成?他這樣瘋瘋癲癲如何說話。”這人不死不活的樣子。誰知道會說出些什么話來。
“大人說請,小的就去請,怎么治都是大人說了算。”
喬文景正和獄卒說話,突然感覺到腿上一沉,王振廷整個人撲在他的腿上,“喬文景,你要救我,救我,聽到沒有,你要救我。”
王振廷鮮血淋漓的手。緊緊地握著喬文景的腿,不停地哀嚎著。
“大人,郎中請來了。”
喬文景正急于脫身。聽到這話轉過頭來看,卻未曾想看到了楊氏。
獄卒請來的是楊氏。
楊茉將藥箱交給了魏卯,魏卯就要進去診癥。
聽說來了郎中,王振廷抬起了頭,卻沒想到對上楊茉的眼睛。楊氏,來給他診病的是楊氏,何其可笑,他費勁心思要挾楊氏為他妻兒治病,現在他沒有求,來的卻是楊氏。
楊氏是來嘲笑他的嗎?王振廷咬著牙。他如果有半分骨氣都不會讓楊氏來給他診治,他好歹也是頂天立地的一個男兒,他死也不能輸在一個婦人手里。
獄卒低聲道:“楊大小姐上次給童應甫診治。硬是將童應甫的瘋病治好了,不管什么病癥只要經了楊大小姐的手,必然都是能好的。”
能治好,獄卒說能治好。
這幾個字說起來多輕松,光是聽聽就讓人有一種渾身舒坦的感覺。王振廷克制不住內心的渴望,只要能將他的病治好。只要不讓他這樣癢的難受,他什么都愿意,不過就是沒有骨氣而已,他已經嘗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王振廷頓時跪下來,癱在地上,說不出拒絕的話。
魏卯上前去看了王振廷的傷又仔細診脈將脈象和楊茉說了,楊茉聽著點頭。
獄卒忙湊上來,“怎么樣?楊大小姐可能治這病?”
旁邊的喬文景也豎起了耳朵,楊氏一雙眼睛十分清亮,仿佛略微斟酌就已經將這病癥看了清楚,就算現在楊氏沒說話,在場的人也都看了出來,這病楊氏會治。
喬文景松了口氣,只要能將王振廷治好,后面的事都還好說。
王振廷屏住呼吸,睜大眼睛,自從被董昭在楊家拿了之后,他還沒有這樣滿懷期待安靜地等待。
楊茉在王振廷和喬文景地注視下搖頭,“我不能治。”
喬文景頓時詫異,王振廷期盼的神情也僵在臉上,楊氏說不能治,說到這幾個字,她臉上帶著些諷刺。
仿佛諷刺他落得如今的境地卻要求著她來治病。
“楊氏……你看也沒看一眼就說不能治。”喬文景有一種被人愚弄的感覺。
他們以為她是一個孤女就隨便擺弄,要挾的時候用刀架在她脖子上,現在又想要她全心全意地治病。
當她是傻瓜還是軟弱無能。
楊茉將話重復了一遍,“我看了脈象,這病我不能治。”
王振廷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太可笑了,他就這樣被一個女子戲弄了,讓他滿懷期待卻又狠狠地作踐,這女人……
喬文景想要說句狠話來治楊氏的罪,卻發現這本來就沒有任何罪名,現在的情形,他拿楊氏束手無策。
“再請別的郎中,請別人來。”
獄卒聽了這話忙出去問郎中,不一會兒功夫獄卒折返,“京里幾個坐堂醫聽說楊大小姐都不會治,他們也……也都……小人不能去請太醫,您……還是喬大人您要走一趟。”
望著渾身血淋淋,跪在那里瑟瑟發抖的王振廷,喬文景一刻也不想呆在這里,尤其是腳邊上還有王振廷嘔吐的穢物。
喬文景再也忍不住轉身走出牢室,“我去讓人請御醫,我就不信,太醫院治不了這病。”
喬文景遠遠的走開,楊茉看向魏卯,“收拾好東西,我們走。”
“等等,”地上的王振廷忽然開口,他再也不能忍耐這樣的折磨,“楊氏你不是醫者仁心,你不是稱自己是醫生,怎么能……”
楊茉微笑,“王大人害了我父親和母親,又用姨娘和族妹的性命相要挾,甚至差點殺了我,您這樣心狠手辣的人。還盼著別人以德報怨不成?”
“你,”王振廷變得猙獰可怕,眼看著楊氏就要離開,“治好我的病,我也告訴你一件事。”
王振廷幽幽地開口,昨晚那些人折磨他,不就是想從他口中掏出當年楊秉正的案子。
楊茉停下腳步,轉身走到牢門外。
王振廷艱難地爬過來,昨天他聽說旁邊的牢室里有個人咬斷了舌頭卻還活著,還有人用褲帶將自己勒了半死。卻還是被楊氏救過來,這些人……讓他斷了尋死的念頭,“你先治我的病。”
楊茉聽得這話故意向左右看看。“大人這次以誰為質?”
似是提醒王振廷,如今身陷囹圄、惡疾纏身,哪還有提要求的資本。
王振廷喉頭一甜幾乎要嗆血出來,這個楊氏,可是眼前最后一線希望。他又不能放過“楊秉正沒死。”
楊茉兀然抬起頭來看向王振廷,“你……知道我父親的事……”
楊茉話音剛落,王振廷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楊茉立即就冷靜下來,王振廷不知道,他就算是知道一些皮毛也不能肯定,否則他不是這個模樣。早就信心滿滿地向馮黨稟告。
看著楊氏的好奇一下子平淡下來,王振廷涌起的熱情如同被澆了涼水,于是口不擇言。“你以為韓季能知道那么多?”
王振廷的口氣越來越急切起來,楊茉左右看看,王振廷將要失控,她不能在這里和他糾纏,免得他說不定真的會說出什么。要問也是私下里問。
楊茉故意擺出十分不相信的神情,轉身離開牢房。
身后傳來王振廷瘋癲的聲音。
楊茉快走幾步上了馬車。馬車還沒有向前走,就聽車廂外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楊大小姐,我是衛禹,文正公世子托我照應王振廷。”
照應王振廷,這句話說的很精準。
楊茉還沒有出聲,衛禹道:“剛才牢里的事我都知曉了,楊大小姐放心,文正公世子一早就有交代,有消息他來查。”剛才他真害怕楊大小姐聽到楊秉正的消息就一直追問下去,要知道今天是喬文景來提審,事先沒有將人散凈,若是有人聽到什么話說出去,就糟糕了。沒想到楊大小姐問了幾句轉身就走了。
衛禹開始有些明白,為何董昭會這樣幫楊大小姐。
雖說不過是一個女子,可這個女子并不是普通內宅中的女人。
楊茉低聲道:“多謝衛大人。”
看著楊家的馬車慢慢離開,衛禹傻站了半天,董昭對楊家的事這樣上心,該不是動了心思要求娶楊大小姐吧!可是楊大小姐是個女醫,董家是實實在在的勛貴,文正公也不可能會同意啊,董昭別給自己系了個死結。
衛禹想了想又回過神來,快去審王振廷是真的。
楊茉回到家中換了衣服坐在屋子里看書。
陸姨娘不禁覺得奇怪,大小姐怎么像是有心事的模樣,若是平日早在保合堂里忙碌了。
楊茉不知道家中人的心思,卻一直在思量王振廷的話。
如果馮黨不知道父親的下落,父親真的活著的話,誰會知曉?楊茉覺得有一種坐立難安的感覺,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只可能是和馮黨對立的人。
父親想要逃過馮黨的耳目,光靠自己是做不到的,她之前以為自己是天馬行空地亂想,現在一切漸漸得到證實,她就應該順著這個可能性想下去……
對200和201章做了小幅度的修改,主要是希波克拉底的誓言部分,改成了古代的語言,看起來不違和。
今天肯定加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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