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陵好半天才上前兩步伸出另一只手將楊茉拉起來,然后用醇厚的聲音詢問,“怎么樣,有沒有摔到?”
周成陵的聲音總是能讓楊茉心里安穩許多。
楊茉搖頭,“沒有,穿的厚,你又拉了一把,沒摔著。”
春和想要上前來,看到周成陵始終拉著楊茉的手,忙轉身避開。
周成陵一直看著楊茉和尋常時候仿佛有些不一樣。
楊茉也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什么,往常時候周成陵雖然和她見面可是還算守禮,就算拉她的手也會很快放開,可是這次他的手很有力,緊緊地收著手指甚至讓她覺得有些疼。
“怎么了?”楊茉低聲問過去。
“沒事,”周成陵道,“朝廷中有些事。”
沒事就好,朝廷中的事周成陵怎么也能安排好,他的聰明是誰也及不上的。
楊茉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卻沒想到周成陵手臂收緊一下子將她擁在懷里,他今天格外的急切似的,就這樣抱著她,很專心很安靜很仔細,說不清為什么,這時候的周成陵和平常不一樣。
平日里他總是驕傲又霸道,高高在上不屈于任何人,真正的天之驕子。
今天好像有些脆弱有些失意,或者只是她的錯覺。
楊茉想要抬起頭來看周成陵,他卻將頭沉在她身后,讓她無法看到,于是她只能感覺著他的懷抱很溫暖,甚至比她想象的要溫暖許多,他身上有淡淡的松香味道,聞久了卻又有些花香,身上的氅衣蹭著她的臉,軟軟的很舒服。
她的心“砰砰”地亂跳個不停,雖然沒有聽到他的心跳聲。卻覺得他的呼吸很沉重。
在獻王府這樣,真是瘋了,周成陵不是個荒唐的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楊茉掙扎了一下,周成陵才將她放開,楊茉抬頭看去,周成陵面容看起來和平日沒什么兩樣,只是眼睛被光照的更亮些,像是剛剛洗過的一樣。
很漂亮,她從來沒夸贊過他。但是在她心里早已經這樣認為。
周成陵看著她低下頭,他的呼吸很淺,好像隨時都能碰到她。不過卻停在了她眼前,只是笑著看她。
他從來沒笑過這么長時間,讓她真真切切地看清楚。
“回去吧。”周成陵忽然開口。
奇怪,周成陵說要帶她去看樣東西,怎么會突然之間讓她回去。楊茉覺得胸口一緊,“怎么了?”
周成陵道:“沒事,幕僚都在等著,我要過去說話。”
楊茉點點頭,也是,他最近都在她身邊晃悠。就快成無所事事的紈绔子弟了。
周成陵伸出手將楊茉的頭發送到耳后,“走吧,讓蔣平跟著。路上小心。”
今天他格外的奇怪,冒失又心急,不像他的作風。
楊茉來不及多想,周成陵喊了一聲就有下人上來伺候。
楊茉帶著春和走向垂花門,到了拐彎處。楊茉轉過頭看到周成陵仍舊站在原地。
“楊大小姐,車都準備好了。”
楊茉應了聲。一直向前走,提起裙擺上了馬車。
隱約聽到馬車的聲響,周成陵松口氣,冷汗一下子從他額頭上冒出來,旁邊的阿玖嚇了一跳就要上前。
周成陵皺起眉頭看過去,阿玖嚇得停留在原地,眼看著周成陵慢慢地從他身邊走過去。
獻王太妃在屋子里和醇郡王妃商量周成陵的婚事,“雖說現在老十沒有了爵位,聘禮照樣不能少,獻王說好了讓我籌備,從前宣王府的東西我有數,讓人列了個單子,你們瞧瞧還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
醇郡王妃笑道:“太妃安排的還有什么不妥當,我們跟著就是做些雜事,宣王府被收走了,新宅子那邊總要去收拾,不如明日一早我們兩個帶著些人過去安排,老十總不會想的太周全,被褥、鋪蓋總都是少不了的。”周成陵雖然是第二次成親,可是第一次根本就不算,都不曾拜堂過。
醇郡王妃剛說到這里,獻王太妃身邊的媽媽走過來低聲在太妃耳邊說了兩句。
獻王太妃臉色有些變化,看向醇郡王妃和周七夫人,“也好,就照你們想的辦,”說著頓了頓,“我累了要去歇一歇你們先回去吧!”
醇郡王妃和周七夫人站起身來告辭。
獻王太妃讓管事媽媽攙扶著站起身,快步走到偏院的內室里。
周成陵正靠坐在臨窗的大炕上。
獻王太妃心頓時一沉,成陵的做派她清楚,無論在哪里都是端端正正地坐姿,若是需要依靠著軟墊才能坐著,那就是病的很重了。
“快讓人喊楊大小姐回來……”獻王太妃一時也亂了方寸。
“太妃,”周成陵搖了搖頭,“讓她這樣回來,她會慌張,還沒到那個地步。”
獻王太妃眼睛發紅,“上次濟先生來說可能已經好了,楊大小姐不是也說只要平日里仔細些就……就不會……怎么突然……”
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周成陵想要撐著起身,卻沒想右手用不上半點力氣一下子摔在炕上。
楊茉有些心神不寧,說不清是什么原因。
馬車到了楊家,楊名氏將楊茉迎進院子,陸姨娘笑著道:“還當你要晚回來,卻沒想倒是回來早了。”
她也沒想到,時間都是提前準備出來的,誰知道周成陵卻突然有了事。
楊茉換了衣服,陸姨娘和她商量,“舅老爺讓人來傳話,一會兒就要過來,我想著沒有人陪舅老爺喝酒,不如……”
沒等陸姨娘說完,楊茉搖頭,“不行,剛訂了親,還沒有……十爺今天有事。”
陸姨娘一怔笑道:“你啊,我是說,想要將白老先生和你那些徒弟請來。既然舅老爺來了,也就不會不方便。”
原來姨娘說的是這個,這樣一來楊茉倒不好意思去看姨娘的眼睛,點點頭,“就照姨娘說的安排。”
說完話陸姨娘讓人去保合堂請人,楊名氏正要去看廚房里準備的如何,陸姨娘將她一把拉住,“大小姐好像有些心神不寧,總不會是哪里出了差錯?”
哪能呢,楊名氏笑道:“姨娘想的太多了。大小姐這是羞嫁。”誰嫁人的時候不是這般。
楊茉坐在椅子上看書,翻了幾頁上面的字一個也沒記住,春和將從獻王府拿來的禮物放在桌子上。
一只方方正正的藥箱。
楊茉放下手里的書。將藥箱拿過來。
箱子比她平日里用的要小些,外面只有個普通的裝飾,上面寫著“保合堂”幾個字,將箱子打開,里面如同妝匣子一樣分了兩個抽屜。上面一排都是外科手術工具,兩側是各種皮管,再下面是診枕和金針,甚至有幾只瓷瓶是方便她隨身帶藥的,她平日里要用的所有東西都在這里。
很有條理的規劃,這是將她兩只笨重的箱子合成了一只。
箱子是獻王太妃送的。但是整個宗室營,也就只有周成陵了解她都會用到些什么。
小箱子里面的外科工具比她平日里用的精巧,楊茉將每個都拿起來看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將箱子合上。
梅香端茶進來。楊茉笑著看過去,“以后我們拎這一只箱子就行了。”中西結合的藥箱,她這也許是頭一份。
梅香看著桌上的藥箱也很驚奇。
荊氏認清楚要和周家結親之后變得就格外親和,進門熱絡地拉著陸姨娘說話,見不到楊茉還東張西望地道:“我們的壽星呢?怎么沒見到。”
看到楊茉走進屋。荊氏立即站起身,上上下下地將楊茉看了個遍。一雙眼睛仿佛能發光,“真是漂亮,不要說我們家,就是在大周朝也是數一數二的相貌。”
荊氏說完這些還要拉著楊茉說話,楊名氏過來拉起荊氏顫抖的手,“舅太太的手怎么了?可是傷了?快跟我仔細說說。”
荊氏總是拿有病的胳膊博取同情,難得有一天藏在袖子地下,卻被楊名氏發現。
兩個人坐到一旁,楊名氏句句話離不開荊氏的病,荊氏被問的有些不快,楊名氏立即道:“都是親戚,卻不曾走動過,借著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好好話話家常,”說著頓了頓,“舅太太不會嫌我聒噪吧?”
“哪里的話。”荊氏強繃著面皮。
楊名氏抬起袖子掩面一笑。
前院的宴席開了,后面女眷的宴席也跟著擺上來,荊氏端坐在椅子上不時地去看楊茉,仿佛有什么話要說。
不過每次開口都被楊名氏打斷,荊氏漸漸皺起了眉頭。
桌上的女眷都不擅酒,陸姨娘也就沒有安排行酒令,宴席很快就結束了,大家就一起去堂屋里喝茶吃點心,趁著楊名氏去安排茶點,荊氏立即坐到楊茉身邊,“姑奶奶沒的時候好像就在昨日似的,沒想到轉眼間大小姐都要出嫁了。”
荊氏說到這里頓了頓,“大小姐要嫁給宗室,也不知道那邊的規矩大不大,十爺的脾氣好不好。”
楊茉聽出這話外弦音來。
規矩大不大是其次,周成陵脾氣好不好才是荊氏想要問的。
楊茉看向荊氏,“舅母怎么會想起這話。”
荊氏頓時一臉尷尬,“我也不瞞大小姐,你舅父素有吃了酒亂說話的毛病,那日十爺請他吃酒,開始還好好的,后來你舅父發了酒瘋將十爺罵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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