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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陳州危矣

  將軍府演武場上臨時搭建起的工匠坊,簡陋了一些,但大伙兒卻忙得不停歇。

  馬鞍和馬鐙,將軍讓人打造的馬鞍和馬鐙定是用了好材料的。

  但現在情形不一樣,突厥小兒隨時會攻打前線。能在最短時間造出一批能夠既挨過戰事,又不要太大耗費的馬鞍和馬鐙,這是首要事情。

  將軍府里儼然分為兩部分,將軍府的管理,在于陳夫人和姜嬤嬤。

  而造馬鐙和馬鞍這事兒,卻由丑婦和大管事一起承擔。

  “這樣……真的行嗎?”大管事拿起一個竹子編制成的馬鞍。

  “可以。但……這場戰事結束,這批竹制的馬鞍就廢了。”

  “能挨過戰事,就好了!”大管事一邊放下手中的馬鞍,一邊命令人:“將這些搬上準備好的牛車,送往軍營!”

  陳州只是最靠前線軍營的城鎮,但即便是最靠近軍營的前線,騎馬來回也要小半天的時間。

  陳將軍以往是在軍營練完兵才會回來陳州的將軍府。

  陳州因為最靠近軍營,最靠近戰場,也最靠近死亡。因此,城中居民,多為彪悍。男人家多數都習了一些粗獷的武藝。這些武藝已經不算是武藝了。能殺敵人護家就行。

  下晌的時候,陳老夫人來到演武場。

  夏日日頭烈烈,時不時演武場上有丫鬟婆子煮了茶水放涼了,供給演武場上的匠人們解渴解暑。

  陳老夫人來到演武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如火如荼的場景。

  雖然人多得很,但不顯雜亂。一切都亂中有序,在那位丑娘子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又極有速度節奏地進行著。

  “老夫人來了。”丑婦打了一個招呼。

  陳夫人和藹地點點頭:“如何了?”

  “已經有三批人馬拉著馬鞍和馬鐙趕去軍營。大管事沒有調用洛校尉的兩百護衛。是從家丁中抽調的勇武漢子……”

  正說著,說曹操曹操到。大管事黑著臉疾步而來。

  陳夫人和丑婦遠遠就看到人了。

  大管事腳步虛浮,……陳夫人和丑婦二人同時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彌漫在心里。

  “夫人……,”大管事又看丑婦:“大娘子……”

  “怎樣了?”

  “第三車人馬去了軍營回來時候正好途經一小林,看見東邊而來一群士兵。”

  軍營在西邊,東邊是……于桀的地盤!

  “可看清是誰?”丑婦面色嚴峻。不等陳夫人詢問,自己已經問開。

  “穿著北疆大吏府上的私兵服,正向這里趕來。”大管事臉色難看:“幸好那運送之人中有人機敏,讓人重新向西,去了軍營,自己一人疾馳回來稟報。”

  “城門可關?”丑婦又問。

  “已大閉城門。”

  “那人現在何在?”

  丑婦根本顧不得陳老夫人。

  但轉身時候。看到陳老夫人發呆,還是躬身施禮道歉:“對不住,老夫人。民婦僭越了。”

  “無妨,你做的很好。”陳老夫人也算大氣,知道同仇敵愾,不把精力在無用爭執上,又拉著丑婦手臂。吩咐大管事:“帶那人到我院子里去。”

  “夫人,你院子離得這里遠了些,一來一去還得費時間。就讓他到待客廳,我們趕過去,時間也剛剛好。”

待客廳  “就是你來稟報?仔細說說。”陳夫人問。

  丑婦打量那人,年紀不大。二十上下。但一雙眼靈活機敏。

  那人說話也果斷利落。

  “怎么辦?”聽完那人的話,陳夫人問向丑婦。

  她心已亂。

  “夫人,將軍不在。夫人更不能亂!你亂,人心更亂!到時候,不戰而敗。”丑婦沉聲提醒陳夫人:“夫人跟隨將軍數十載,大小戰事經歷亦是不少!”

  “但,以往都是敵國之人。沒想這次是于桀。”陳夫人眼神有些亂。丑婦想不通。面對敵國之人,她可臨危不懼。坐鎮將軍府。換了于桀,就不行了?什么道理!

  但這話不是時候說。

  “于桀想要趁亂超了鎮守將軍府的老巢,他不可能不知道他這一舉動會影響到前線與北突厥的戰爭!

  很顯然,于桀已與北突厥王達成某種共識!

  夫人,你可知,北疆一亂,厲唐天下多少禍事起?夫人忍心只因夫人一時懼怕,導致的厲唐百姓血流成河?”

  她沒時間安撫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快刀斬亂麻,若是陳夫人還是眼中有恐懼,哪怕是一絲一毫!她也會命大管事將陳夫人扶回她的院子。

  之后,所有事情,她來著手!

  她死可以,她兒子還在!

  誰也別想從她手里傷害她兒子一分一毫!

  這是一個做母親的英勇!

  好在,陳夫人只是一時心亂如麻!并非真的是一扶不起的阿斗。

  陳夫人眼神中重新燃起拼勁。穩了穩自己,沉穩道:“你說的對!本夫人不能夠亂!主心骨若亂,底下人該如何?本夫人背負罵名可以,但不能讓平義也被拖累!”

  女人的勇敢,更多時候并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在乎的人。

  “好,夫人!那請下令,大開城門!”

  “你說什么!”陳夫人剛剛燃起勇氣,忽然聽到不可思議的話。以為自己耳聾,卻見在場的姜嬤嬤也好,大管事也好,甚至是那傳話的青年人也罷。一個個同她一樣,不敢置信看著丑婦。

  “大娘子,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大開城門。”丑婦眉眼間淡漠,“于桀那廝向來多疑。他與將軍二人同在北疆,同為對手已經不下數十年。若論最了解將軍的人是誰,那莫過于是于桀了。我曾聽說,于桀那廝,曾在北疆所有官員面前說過:這世上。最了解陳義的人,非我莫屬!

  是有這話不是?”問陳夫人。陳夫人點頭,事后咬牙:“本夫人剛才之所以懼怕于桀,就是因為曾經于桀也有過一次,在將軍前線戰斗時候,‘拜訪’過本夫人。那一次,本夫人失去肚中三月大的胎兒。”

  哦?原來還有此事?

  那太好了,正好可以借來一用!

  丑婦拱手:“夫人,原本我倆都是為母之人,我當同情于你。但此時不是同情時候。恕罪恕罪。恐怕我還要借了夫人這件不愿回首的往事用一用。夫人莫怪。”

  陳夫人憤恨于桀,也痛苦于這件往事。但是也知道此時以保存整個陳州后方為主。

  “你放心,主次。本夫人還分得清。你有什么計謀,說來商討。”

  “夫人,我們就在他兵臨城下的時候,大開城門!你們說,以于桀那廝的多疑。以及自持對陳將軍的了如指掌。我們在他面前開城門,……若是將軍夫人再往城樓上一站,笑看于桀,淡談當年往事?再親自下城樓,請于桀那廝入城。那混蛋會怎么想?”

  這是一出空城計,好在丑婦無事時候。翻遍將軍府的歷史書冊,根本沒有諸葛孔明這號人物!更沒有他的空城計!

  此時,倒是可以拿來一用。

  陳夫人呼吸頓時局促。急急喝道:“若是那樣,于桀那廝說不得就得懷疑將軍對他早有防備,城中另有乾坤!他說不定連城都不敢入!”她雙眸璀璨,但下一瞬間,又黯淡:“不行。此招太險。若是于桀不上當,等于我們親手迎了敵人進城!害得城中性命無數!”

  丑婦也知。此計謀太險。當年諸葛亮唱空城計,是在走投無路之下。

  如今,她們也一樣!將軍府中只有兩百多護衛,還有三百將軍私兵。統共五百人馬。

  “你說于桀親自帶隊,總共帶了多少人馬?”

  這時候的軍隊是按照一小隊一小隊的排列,因此可以從隊形上大體估量。

  丑婦因此再問那帶信的青年人。

  “小人估計,大約有五千人馬!”五千人馬,不是小數字!放在軍隊中,也算一小股勢力了!

  何況,北疆大吏并不是鎮守大將軍,他能把自己私兵擴充到五千,這個數字已經是極限了,若是再多,就怕被治罪了。

  丑婦眼珠一亮:“你說五千?可真!”

  “小人估測,五千沒有,也有三千半!”

  丑婦看一眼臉色白兮兮的陳夫人:“老夫人,你聽到了,我城中可用人馬才五百,于桀那廝帶來幾乎所有私兵了!便是我們頑抗,恐怕也抵抗不住這近五千軍馬集中火力撞城門!有這么多人馬,撞開城門,顯然只是時間問題。那么……終究,陳州會成為戰火紛飛的不毛之地!”

  陳夫人抿唇:“只要拖延到將軍回來援救……”

  “恐怕不行,”陳夫人話未說完,已叫報信的年輕人打斷,只見他面色沉重難看:“第三批馬鞍和馬鐙送去戰場后方的時候。前方已經進入備防狀態……”意思是將軍已經被拖在戰場上了,無人可以回來援救陳州百姓。

  “什么……”陳夫人腳下不穩。

  “夫人小心。”丑婦連忙扶住她。“夫人,該如何做,夫人快些拿決定吧!”

  陳夫人面色沉重,“即便按照你所說的做,也騙過于桀,但……將軍終究是被困戰場,無法回來援救,一切,還不是成空?”話雖不含希望,她雙眼卻滿含希望看著丑婦。

  “夫人湊耳過來。”于是乎,丑婦埋首陳夫人耳邊訴說,“便是這樣。”

  “好!就按照你所說!本夫人這就去命人安排!”陳夫人雙眼燃起希望。堅定地看向丑婦:“一切……就看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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