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文件夾被夢寒月甩在桌面上。
邢涵宇很有自覺,自動自發拿起來翻看。起初只是隨意翻動一下,沒有想到,本來隨意的一眼,隨著眼底映入的文字,邢涵宇神色中漫不經心全無,越看眉頭皺的越緊,雙眼卻越來越亮堂。
夢寒月抱著手臂在一旁看著,也不催促。直到邢涵宇從文件夾中再次抬起腦袋,她唇畔勾出一抹職業笑容,問道:“如何?邢大總裁可滿意?”
邢涵宇慢慢放下手中的文件夾,從懷中拿出一包煙:“不介意吧?”晃了晃手中的煙包。
夢寒月笑容可掬,做一個“請”的手勢。
邢涵宇這才抽出一支煙來,點上,直到把一支煙抽完,攆熄了煙頭,丟進了煙灰缸,一切看起來漫不經心,卻突然扔完了煙頭,一雙深邃的眼鎖住夢寒月,薄唇吐出一句話:“你可真是一匹餓狼!”
對面女人垂下卷翹的睫毛,嘴邊笑容至始至終不曾有所變化,連臉上笑容的紋理都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
鼻中噴出一口短暫的輕笑,女人特有的自信聲音緩緩在這不大的包廂里響起:“多謝邢大總裁的贊譽,……如果這算贊美的話。”
“夢總裁實力不可小覷啊。”邢涵宇同樣不遑多讓,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夾:“不知道夢總裁知道不知道,若是邢某將手中這文件夾拿給夢家老爺子鑒賞一番,夢老爺子會對你作何感想?”
夢寒月心中冷笑。每一個每一個的,都拿夢家老爺子來威脅她。夢寒雨是,邢涵宇也是。真正是好笑,我連命都不想要了,老爺子對她的觀點看法如何如何,又怎么樣?
“老爺子與我何干?我只知道。我現在與邢大總裁正在談正事。”夢寒月不動如山。
這樣的從容,顯然不是對面同樣強勢的男人想要看到的。
“正事?你指的是夢氏大股東易主嗎?”邢涵宇忽然看不懂對面的女人了,半年前,這個女人有拼勁,野心勃勃。她手段高超,解決障礙的時候從不手軟。這樣的一個女漢子,唯獨在乎夢家老爺子對她的看法。
但今日坐在他面前的女人,……邢涵宇瞇起眼又一次打量對面的女人。
經過半年的時間,她削瘦了,臉上的血色全靠化妝品支撐起來。想他邢涵宇閱人無數。夢寒月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遮掩起蒼白的臉色,一個字:難!
她身子骨也沒以前硬朗結實了,但惟獨一雙眼比半年前澄澈干凈。清亮的讓人只注意到她的眼,再不會注意其他了。
她看起來精神矍鑠,這本應該用來形容老人的。但此刻,邢涵宇用來形容這個女人。……她看起來精神矍鑠,全靠這一雙清澈明亮的眼撐著。
邢涵宇很難想象。要是這雙眼也病態的渾濁,他……到底還會不會對她這么勢在必得!
“邢總裁,你要是不想與我合作,我這個人從來不會勉強別人。喏,大門在那里,走好不送。”夢寒月有十足的把握。如邢涵宇這樣的商人,或者說,稱呼他野心家更合適。他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放棄一個征服世界的機會。
而征服夢氏,比征服世界也簡單不了多少了!
當然,這要看夢氏是在誰的手中了。
邢涵宇笑了,低沉磁性的嗓音愉快地在小包廂里回蕩。
“夢寒月,我以為你變了。還是這么霸道啊。不知道夢老爺子會不會后悔將整個夢氏交到你的手上。”
“邢總裁廢話太多,我看邢總裁今日沒有想好。等日后邢總裁想好了,我們再見面吧。”夢寒月說罷,拿起文件夾,準備放進她的香奈兒包包里。
“等一下。”男人淡淡地叫住她。
“呵……”夢寒月瞥一眼坐著的男人:“怎么,這會兒功夫邢總裁已經想好了?”
邢涵宇忽然站起身,拉開靠椅,向夢寒月逼過去。
夢寒月不躲,她臉上一貫的商業笑容,一分一毫都沒有變化,直到邢涵宇幾乎整個身子都黏在她身上,她也沒有躲開一分。
一雙透著病態的白皙的青蔥玉指倏然間撫上男子胸,扯開襯衫,撫上男子胸口猙獰的疤痕。
她笑著說:“邢涵宇,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感興趣。因為,我對被我傷過的男人……不感興趣。”
她所說的“傷過”,指的是這一道被她割出來的猙獰疤痕。
“好了,我沒有時間與你繞彎子。”她又晃動手中的文件夾:“這里面除了夢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轉讓書,還有夢氏高層一些人員利用職務之便,在這半年里非法吸金的證據。我相信聰明睿智如邢總裁,應該知道,怎么選擇,對你,對邢氏最好。”
她病態蒼白,瘦的只差皮包骨的手臂,此刻出奇的有力氣,一把隔開面前的“狼人”。走幾步,停在包廂的小窗戶邊。
“杏園小曲的位置就是好,站在這里,透過窗戶,可以俯瞰到整個sh市的景致。路上行人匆匆,車載車行。真的……很有趣呢。“
邢涵宇皺緊了眉頭。這個女人越發讓他看不懂了。
不禁問:“夢總裁了解邢某,邢某也了解夢總裁。夢總裁的野心絕不比邢某小。”話語一轉:“邢某不信,野心勃勃的夢總裁會將自己手中得來的一切拱手讓人。”
夢寒月轉頭,淡漠掃一眼邢涵宇:“我說過要拱手讓人嗎?邢總裁,合作兩個字,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的。
我以為,合則兩利,是為合作。你說呢?”
她這樣說,邢涵宇更加不明所以。他拿一雙深邃的眼不解望向夢寒月:“此事邢某只看出對邢某有利,恕邢某眼拙,竟沒看出哪一點有利于夢總裁的。”
“這就不用你管了。邢總裁,我真的沒有更多的時間與你周旋了。”夢寒月想起她放在包包的中的東西。
“邢總裁也不要想著,得到這一筆財產就是好事兒。我還要邢總裁答應一件事兒,才會和邢總裁‘合作’。”是啊。“合作”……然后她……
“請說。”邢涵宇暗道:夢寒月到底還是夢寒月,怎么可能輕易吃虧?
這樣才對嘛,剛才圣母一樣的夢寒月,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邢總裁,這里是夢氏財團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你只要答應我,以后夢氏每年百分之十的盈利全部用來幫助孤兒院以及孤兒院里的孩子,切實保證這些孩子的身心健康,保證他們的生活。只要你答應這一條,這些……。就都是你的。”
啊……?
邢涵宇剛才還心說,夢寒月是個狠角兒,他受不了圣母的夢寒月。這會兒就被夢寒月的話生生嚇住了。
“喂。夢寒月,你……確定你沒問題?”邢涵宇心驚膽戰,盡管夢寒月什么都沒做。他眼下更希望夢寒月做一些什么,那也比現在這樣陌生詭異的夢寒月更能夠叫他接受啊。
夢寒月知道,她不做出一些表示來。邢涵宇是不會輕易簽字的,……什么時候要送人財產,都得這么麻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還是和小包子在一起最好了。
最近老是睡不好,只要你睡覺,耳邊、夢里。全都是小包子喊“娘”的聲音。
還有一個討人厭的聲音一直騷擾她。
眼前是和小包子瑣碎的日常,但溫馨恬然。
她享受著夢氏最好的,但是唯獨沒有溫馨恬然。
半年前。她不覺得生活在這種環境中不好。
如今。她也不覺得,但是她對冷漠的夢氏,所謂的家人不滿,十分不滿!
可以的話……老天爺,再給她一次回到平安身邊的機會吧。這一次。她會很認真地去活。
近乎祈求一般,夢寒月每一夜每一夜地渴望著。
有些東西。失去之后,你才知道,這并不是你想要的,即便那是從前的生命里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得到的。比如夢氏總裁的位置。
有些東西,失去之后,你才知道珍惜,才知道這是你一生的所求。比如另一個時空的小包子。
想到小包子,夢寒月又想了。要是小包子沒有她,會不會被欺負?小包子見不到她,會不會哭?
忽然又想到了柳寶通那張充滿憎恨的扭曲的臉……,夢寒月心中顫動,手指也有些發麻。
如果再死一次可以回到小包子身邊……
“邢涵宇,你也別高興的太早。我呢……只是想要證明自己,不光光是靠夢氏蔭庇才有如今,也告訴夢寒雨,有些人是不可逾越的。沒有夢氏,我也能夠重新獲得財富。因此……我會親手再搶回來今天送出去的東西。”夢寒月自信一笑,柳眉高挑:“懂?”
邢涵宇這才釋然,雖然夢寒月這舉動,這理由很不著調,但是……這種不著調的話,由夢寒月說出來,特么的著調極了!
邢涵宇再不說話,拿起桌上的黑色鋼筆簽上自己的大名。
夢寒月露出一抹釋然。
“邢總裁,恭喜你,得到一筆大財富。”伸出手去。
“邢某等著你將今日失去的再搶回來。”有趣,夢寒月我等著你。
夢寒月笑著回到自己位于外環的公寓。
當日晚上 夢老爺子帶著夢家人浩浩蕩蕩來外環夢寒月的屋子外敲門,門內沒人應聲。
“撞門。”夢老爺子老臉鐵青,他要當面問一問夢寒月,怎么就敢干出這種自毀基業的蠢事!
門被撞開。夢家人浩浩蕩蕩一群沖進屋子里,那架勢,一個個如同兇神惡煞。但當他們沖進主臥,眼前的一幕震得他們頭暈目眩!
稍后二更,五粉加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