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崔尚所謂的詳談,劉遠無言了。
崔尚的意思,那就是這個賺錢的項目由劉遠設想的官方出面,變成官方置辦,然后交與商人代理,不用說,這個商人就是崔氏名下的商人,而劉遠,則是名義上給予半成收益作為獎勵。
好家伙,都說過河抽板,這河還沒過,崔尚就想著抽板了。
用他的話來說,劉遠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但是交與官方和崔氏合辦,那就可以很快地在全國開展,那半成,可能比劉遠自己吞的六成還多。
“小遠,一個好的行當,就像一塊肥美的鹿肉,誰都想咬一口,你想在長安做買賣,方方面面都要打點,三流九都想占便宜,其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己經是我崔氏的人,也理應以崔氏的利益為重,三弟就一個寶貝女兒,再說你身為士子,不適宜拋頭露面,老夫也是為你著想,我清河崔氏還能虧待你不成?”
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崔尚說完后感到,自己都快被感動了。
劉遠再一次無言了,這崔敬,說得比唱的還好聽,表面說得好,什么不虧待自己,把好處都拿了,像他們這種所謂的名門望族,什么都是以他們崔氏的生存和發展為中心,別說一個小小的女婿了,必要的時候,親生的女兒、血溶于水的兄弟,也照樣拋棄不誤,劉遠只是一個小小的士子,哪會放在眼內呢?
尼瑪,自己剛才種下樹,這老小子就蹦出來摘桃了,一心想撈快錢的劉遠,這指望著從這里賺上一大筆,好買個宅子,把自己安置下來,不用寄人籬下,也不用去住旅舍。然后還得一大筆資金,把金玉滿堂的長安分號給搞起來,跟金巧巧斗上一斗。
在募捐大會上,狠狠地坑了她一道,從她慘白臉色還有怨恨的目光中。劉遠知道。以前的紛爭還沒解決,現在反而積怨更深了,到時一開業,兩店對望。估計到時又是一番龍虎斗。
就是商業競爭,除了本事和能耐,雄厚的本錢也是很重要的。
沒錢?還想爭龍頭老大?一邊玩撒尿和泥去。
劉遠強忍住要抽崔尚那張胖臉的沖動,眼珠轉了幾下,便笑著對崔尚說:“伯父大人。這彩票,只是我的一個構想,成與不成,尚屬未知之數,如果馬上交由官辦,一旦失利,伯父大人就會成為眾矢之的,被人彈劾,不如。就讓小的先試驗一段時間,等于真正成熟,積累經驗后,再由伯父大人接手,那不是更好嗎?”
崔尚的心里一個激靈。內心一震:對啊,沒有什么事是一帆風順的,這要是虧損了,也不好交待。有人替自己試一下水也不錯,剛剛立了一個大功。扶正了位置,這時候,需要的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個也是一個好主意。”崔尚斟酌地說:“你說,這一段時間,多長合適?”
“三五年。”劉過心中大喜,不過面上一點沒有表現出來。
崔尚搖了搖頭,伸出三個手指說:“我給你三個月,最多三個月,賺了,我接手,三個月不出成績,戶部也不陪你瞎鬧了。”
三個月?
劉遠點點頭,有三個月的時候,也應賺到一大筆銀子來開展自己的事業,于是劉遠爽快地應了下來。
“好了,有些細節問題,我們再好好商討一下。”崔尚意味深長地說:“我一會去皇上哪里走一趟,順便把這事也向他稟報一下。”
“好,伯父大人有什么要問的,只管問就行了。”
于是,兩人又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起來。
二刻鐘后,劉遠崔尚分乘兩輛馬車分道而馳:崔尚直奔皇宮,找李二面圣,則劉遠看到天氣尚早,又擔心工匠們為了趕工,不注意質量,想了想,還是回西市哪里看看才安心。
做商人,有一句:力不到,不為財,雖說是免費裝潢,但好歹自己也投了二千兩銀子進去,說什么也得好好弄。
打敗金至尊,這是劉遠近期內最大的目標和心愿。
不得不說,崔尚的運氣不錯,碰上一個能幫忙的侄女婿,也碰上了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一聽說崔敬求見,李二就在立政殿召見了新上任的戶部尚書:崔尚。
陪在李二身邊的,正是他一生中的最愛:長孫皇后。
在皇宮中,有二座殿是很重要的,一是甘露殿,二是立政殿。
甘露殿,太宗皇帝便在此批閱奏章,讀書、用膳,以及宣招嬪妃侍寢;而立政殿,母儀天下的長孫皇后便居住于此,李二和長孫皇后感情深厚,空閑時,大多留在立政殿陪著愛妻,連批閱奏章還有召見大臣,也在立政殿。
對于長孫皇后來說,這是一個寵愛和榮耀。
“微臣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崔尚一進宮看到李二還有長孫皇后,連忙行禮道。
李二的心情不錯,笑著說:“崔愛卿平身。”
“崔尚書不必多禮,本宮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國家大事,哪容得上本宮指手畫腳,你們自顧商談就行了,不必理會本宮。”長孫皇后淺淺一笑,語氣平和地說。
長孫皇后的話緩而不疾,面帶微笑,語帶春風,讓人聽起來如沐春風,就是坐在哪里什么也不做,那種雍容華貴、母儀天下的氣容就散發開發,讓人感到親切之余,又感受到話里的威嚴,讓你不自覺中就對她產生敬重。
相傳李二很喜歡和她傾吐,把一個國家大事、官員任免等事情告訴她,和她商量,可是長孫皇后一向都是只聽不說,絕不輕易在國家大事上開口,生怕影響李二的決定,可是李二就是和她說,這也可能是他需要一個傾聽之人吧。
“皇后過謙了。”崔尚恭敬地說。
李二有點心急地說:“崔愛卿,這么急進宮見朕,所謂何事?”
“大喜啊,皇上。”崔敬一邊說,一邊把奏本遞了上去。
“如果進展順利的話,微臣可以斷言。就是不用挪用國庫,不向地方百姓征稅,用那幾個方法收起來的銀子,足夠對吐番用兵。”
李二看著那奏章,一邊看。也一邊點頭。看完后輕啪了一下案首,高興地說:“好,好,有這些愛國的大唐子民。何必四海不平,難得,劉遠一個人就捐了四千銀子,這”
“皇上,這些都是他脫商為士前所賺的利潤。是他個人所捐,與崔氏無關。”崔尚馬上澄清道。
“嗯,不錯,崔愛卿,這事你做得很好,對了,債卷的發行,淮備怎么樣了?”李二隨口問道。
“回皇上,式樣準備好了。不過就數量方面,還得斟酌一下,如果意外,上元節后,就可以公開發售。這樣一來,即使多處用錢,國庫也不會一下子空虛。”
李二站起來,看著墻壁上新繪制的地圖。深有感觸地說:“大唐雖穩,但四方還不算安寧。四夷還未馴服,正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大明宮是朕孝敬太上皇的一片孝心,工期不能有誤,黃河之河務,關系天下蒼生,也不能置之不理,方方面面所費甚多,崔愛卿,你的擔子不小啊。”
在大唐的邊境,吐番、吐谷渾、高麗句、高昌、突厥、百濟、新羅等勢力錯綜復雜,武將出身的李二,做夢都想把它們并入大唐的版圖,以彰顯自己的武功蓋世,可是,隋朝正是因為窮兵黷武、最后土崩瓦解的。
前車之轍,后車之鑒,這也是這幾年大唐韜光養晦的原因,一直謀而不動,直到今日,時機才成熟。
“微臣領旨”崔尚一下子拿出一本奏折,恭敬地說:“稟皇上,微臣還有事啟奏,還請皇上定奪。”
“呈上來。”李二心情一片大好,馬上讓一旁的太監把崔尚的奏本遞了上去。
太監傳上來后,李二一翻開,一看“彩票”二字,就輕輕皺起了眉頭,接著繼續看了一會,少傾,看完后,把奏本一合,略略思索了一會,這才開腔道:“崔愛卿,這利與弊,我也看了,若然操作得當,可增國庫、能疏民陋,自然百利無一害,朕不是迂腐之人,只是,這想法,會不會太草率了一點,特別是全國發行方面,偏遠的州府,快馬一個來回就要一個多月,防偽打假方面,也是一個問題,這能行嗎?
“能!”崔敬自信地說,他把劉遠勸他說的再次搬出來,用來說服李二:
“皇上,這彩票的玩法,可是分為二種,一種地方發行,一種全國發行,地方發行的,一旬一期,每期必中,至于全國的,則是從一至三十六,自行選號,每次選七個,然后根據中的多少分為幾個等級領獎,開獎就設在朱雀大街上,在眾目睽睽之下公開抽獎,由戶部派官員作公證,不過由于路程太遠,可考慮一季一期,開獎的結果,可印在發往各地的邸報上,中獎者可到當地府衙領獎,資金方面,由戶部調動一下即可。”
崔敬補充道:“至于防偽方面,那更好辦,可以考慮用皇室專用的龍岐御紙,民間根本沒有,無也從作假,一紙兩份,填寫后,隨意中間撕開,兌獎時只要一拼湊,也是一個鑒別的方法,只要在發行和封存上,嚴格派人把關就行,為了一點獎金,我想,沒人會濫用皇室御紙吧,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李二越聽,眼睛越亮,等崔敬說完,忍不住再一次輕拍了一下案首說:“妙,此計大妙,崔愛卿,你太有才了。”
重金收買、封官許愿、破城縱掠、殺兄戮弟......像這些,坐在皇位之上的李二都做過,對他來說,只要能達到目的,什么謀都是好計謀,現在聽到崔敬這個金點子,不用強征濫捐,就能達到目的,李二自然雙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