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翠絲緹娜來說,蕭焚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從天堂上投下的那束光芒。.有了那束光芒,她的內心已經不再絕望,有了那束光芒,她感到內心充滿了溫暖。當蕭焚在城堡中說出那句承諾時,翠絲緹娜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并不孤獨,至少還有一個人會陪自己一直到死亡來臨。即使蕭焚的那句話可能僅僅只是一句敷衍,但是對處于崩潰邊緣的翠絲緹娜來說,那已經足夠。在斯通黑文的一天游覽,讓女設計師終于放松了緊繃的心情,當海風從她的身邊掠過,她封閉的內心也得到了一點點的放松。
但是,翠絲緹娜知道,這一切其實都建立在一個虛幻的基礎上,那個叫做帕林的少年沒有對她袒露真心。帕林是假的,大家族是假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她在和一個虛假的人談情說愛,可能就連這種愛情其實也是假的。
只不過,翠絲緹娜一直把這種恐慌放在一邊,努力裝作沒有發現,她一直控制著自己,努力的微笑,努力的享受現在的一切。后退城堡就會收回,她將無處可去,向前進,面對的卻是一片虛幻,未來不知道還有什么會將她吞噬。進退對她來說都是死路一條,她只能在面對絕望之前,貪婪的享受最后一點幸福。即使那些幸福微不足道,對她而言,也已經足夠。
但是,恐慌和裂痕并不會因為忽視而消失,它們依舊存在,并且隨時可能出現。女設計師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這個陷阱,盡可能的避免那個裂痕血淋淋的展現出來。如果那是一場美夢,至少也要在夢醒之后再去絕望。
她不想讓這個美夢太早結束,更不想在夢中就把這個傷口展現出來。但是,現在這些想法都已經被現實擊打的粉碎。那個默斯曼的話字字誅心,幾乎每個單詞,都讓翠絲緹娜難以呼吸。
她不能逃避,也無法繼續逃避,要么選擇無條件的相信帕林,即使這場夢做到最后讓她承受更加巨大的痛苦。要么就在這里選擇讓自己從夢中醒來,至少不用擔心未來承受太大的痛苦。
但是,翠絲緹娜無法做出選擇,她剛剛出現的那些勇氣,都被內心的恐懼擊潰。她已經失去了面對現實的勇氣,也失去了面對抉擇的勇氣。現在唯一支撐她的,只有站在她身前的蕭焚。
“帕林無法守護你,但是我會,因為那是我的承諾。”
蕭焚平靜的說著,再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忽然感到心中好像長長的松了口氣。有些事情回避的太久,總以為無法解決,但是事情總在那里,并不會因為回避而就能解決。對于翠絲緹娜的感情,究竟是出于報恩還是憐憫都已經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蕭焚是否愿意讓真正的自己面對翠絲緹娜。而現在,在翠絲緹娜無法做出抉擇的時候,蕭焚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翠絲緹娜的身體猛然一僵,隨后慢慢軟倒,在蕭焚的后背滑落時,女設計師低聲說:“謝謝你,我知道,謝謝你,帕林。哦,不,無論你是誰,謝謝你,謝謝你堅守你的承諾。但是,承諾并不能給我安全,帕林,你能夠給我安全嗎?我害怕受傷,害怕像現在這樣痛苦,我害怕這些,是的,我非常害怕。給我安全,帕林,求你。給我!”
“沒有人能夠保證你一定不會受到傷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翠絲緹娜,痛苦無法避免。如果你不能面對,那么痛苦只會繼續蔓延,直到你無法承受。你需要長大,并不只是外表,而是內心。如果你不夠堅強,無論怎樣都會受到傷害。”
蕭焚的話猛然被默斯曼打斷,這個高傲的準公爵用力掙脫蕭焚的胳膊,盯著蕭焚說:“不,不對,你說的不對!我可以給她做出保證,我能夠保證她不受到任何傷害。我會全心全意的愛她,我會用我的一生陪伴她。我能給她安全,你不能!”
蕭焚看著眼前的世俗準公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在試煉世界中,他曾經見過兩個皇帝,東方的西方的,還曾經和精靈王,龍巫妖,甚至和世界之樹打過交道。有了那些存在,眼前的準公爵對他來說根本不值得敬畏。可是,默斯曼的話,卻讓蕭焚無言以對。
世俗和覺醒者之間有著一條無法抹去的天塹,世俗的幸福,只在世俗之間。而覺醒者一旦進入天堂,甚至不用進入天堂,只是參加那些轉移災難與惡魔戰斗的任務,都可能隨時會死亡。
親人的死亡會帶來多大的痛苦?那取決于對親人有多愛,杜鵑的母親死于惡魔攻擊之中,以至于杜鵑的內心留下了無法彌合的傷口。相對而言,杜鵑還是一名試煉者,內心要比普通人堅強很多。如果是翠絲緹娜呢?如果有一天蕭焚上午與翠絲緹娜告別,然后最終只有一根手指回來,翠絲緹娜又會怎樣?
翠絲緹娜在蕭焚身后的哭泣聲漸漸擴散,而那些已經放下槍支的保鏢們此時再次抬起槍支對準了蕭焚,只等默斯曼一聲令下,就把蕭焚當場擊斃。
“我不相信,一見鐘情的戀愛能夠讓你保護她終生,當然,你對我的畏首畏尾一定也覺得討厭。”對于那些指著自己的槍支理也不理,蕭焚盯著眼前的準公爵,平靜的說:“我們誰也不可能說通對方,也沒有人能夠放棄翠絲緹娜,那么,來吧,決斗吧。讓事實來證明,誰真的能夠保護她。”
默斯曼向后微微退了一步,他沒有想到事情能夠轉變到這種地步,決斗,開什么玩笑,以剛才這名少年的動作,默斯曼不認為自己能夠在這個少年面前討得好去。
問題是,他已經無路可退。一個貴族子弟,居然逃避決斗,這種事情也許符合現代的的法律,但是一定會讓他在貴族圈里無地自容,甚至有可能因為這個原因被剝奪繼承權。再退一步說,剛才已經說過能夠保護翠絲緹娜,而現在連面對危險的勇氣都沒有,那么剛才所說的一切,就等于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深呼吸了幾下,默斯曼的手在身后開始做起了小動作,他不能和這個少年決斗,因為他必輸無疑。但是他也絕對不能輸,他必須得到翠絲緹娜,才能得到那個人的全力支持。只有得到了那個人的支持,他才能真正的繼承公爵的爵位。在那些所謂現代的人面前,公爵爵位似乎不值一提,完全沒有什么現金實際,但是對于默斯曼來說,公爵爵位決定著一切。
他必須得到這一切,他必須得到翠絲緹娜,翠絲緹娜的城堡絕對不能讓他人管理,這是那個人的死命令。只要那個人無法得到翠絲緹娜的城堡,那么他最終將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只要翠絲緹娜沒有離開蘇格蘭,她的城堡沒有發生變化,那就行。
如果不能是活人,那就讓她去死!
翠絲緹娜根本看不到默斯曼做了什么,她也聽不到那些保鏢們站起來,將槍支指向他們,而不是蕭焚一個人的聲音。她只知道,那個叫做帕林的人粗魯的站在那里,把屬于她的陽光遮擋住了,在這個少年的陰影中,翠絲緹娜覺得內心中似乎什么正在不斷地涌動。
蕭焚感應到了翠絲緹娜的變化,他開始微微皺眉,在這種時候,居然發生了這種變化。這讓蕭焚感到了一陣新的痛苦涌來,那是一種可能和愛人相互分離永不再見的痛苦。他要解決這一切,盡可能的挽救這一切,他答應過翠絲緹娜,要讓她不再孤獨。
“看起來你畏懼決斗,你這個懦夫,我以為你對翠絲緹娜的愛是真實的,其實那才是真正的虛幻。蠢貨,你這個愚蠢的,徹頭徹尾的傀儡!”
當聽見蕭焚說默斯曼其實也是虛情假意時,翠絲緹娜的身體再次發生劇烈的震動,她的哭泣聲已經開始悄悄走音,而她的變化,也讓周圍的那些保鏢們低聲驚呼。
“漢尼拔!解決他們,給我足夠的時間!”
蕭焚放聲大吼,回應他的不僅僅有漢尼拔的吼叫,在山坡上,恩努恩手中的自動步槍已經開始咆哮,紛亂的子彈最初只是啾啾的從這些人的頭上掃過,不過威脅意味已經非常濃重。
“哦,該死!你們居然敢在公爵領開槍!你們這群異鄉人,你們瘋了!絕對瘋了!”
默斯曼的吼叫在瞬間就被終止,杜若溪如同閃電一樣沖了進來,一個快到極點的斬擊,就讓準公爵的吼叫變成了痛苦的哭泣。這位曾經英俊非凡,個子高大的年輕人,現在已的身體已經垮了一街,杜若溪剛才那一擊,讓這個高傲年輕人的兩條小腿已經變成了反曲的形狀。
莉莉婭沖到了蕭焚身邊,看著蕭焚抱起翠絲緹娜,皺眉:“惡魔?”
蕭焚點頭,盯著翠絲緹娜身上開始不斷浮現的白色鞭毛,低聲說:“現在已經很清楚了,在翠絲緹娜城堡的下方,那個深洞里,有一只惡魔。”
“她的心魔已經覺醒,必須盡快解決掉。”
蕭焚掃了一眼莉莉婭,說:“在我同意之前,你不能動手。”
“你想干什么?救她?嘿,這不可能,她的身體已經開始變異,就算是試煉者,只要發生變異,也無法逆轉。”
“不,我能逆轉給你看!”
蕭焚近乎咆哮的聲音讓莉莉婭退了幾步,隨后,魔女傳承者扭頭看了一眼已經將所有保鏢打翻在地的杜若溪,點頭說:“好,好的,給我一個奇跡,請一定給我這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