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的幾日,李晚就在這城中精舍下榻,同時派出葛南與綠眉拜訪其他人族賓客,打探消息。
接觸皇子公主一事,由于手握實權的眾子女,都還在各自籌備,一時倒也不急,反倒那些人族修士,認得李晚的,都紛紛前來拜會。
這些賓客,大多都是商會與中小散修世家,聯盟,又處在近海,與天南毗鄰,自然也都聽說過李晚的名頭。
李晚正好利用這些人,打探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包括東海一地的風土人情,風俗習慣,奇聞軼事等等,從這些人口中所出,與之前了解,正好相互印證。
很快,半個月過去,壽辰這一天,全島封禁,賓友各自在不同的地方,為府主祝壽慶賀。
李晚作為貴賓,收到府主請帖,應邀前往府邸。
此時的府邸中,來了不少的各方修士,名副其實的元嬰滿堂,強者如云,堂堂天南器道宗師蒞臨,竟然顯得有些不起眼。
李晚早已經預料到這境況,倒也不尷尬,帶著蕭墨和彌煙彌羅,坐在自己案前。
“這妖族異域,果然還是喜歡以修為取人啊。”
壽宴遵循古禮而辦,各方來賓,都分席而坐,他見自己的席位在下,幾乎輪到大堂的末尾,靠近大門處,便知道這就是敬陪末席的意思了,在場諸多妖族大能,散修高手,盡皆都是元嬰修士,足足五六十人,各自的身份地位,坐席次序,都是有講究的。
在大廳外的庭院中,就是各方妖王,結丹修士的位置了,這時,李晚目光巡弋其中。卻突然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李晚微微一怔。
蕭墨正接過海女侍婢送上來的靈酒珍釀,見李晚目光投向外面,輕聲問道:“師尊,怎么了?”
李晚道:“那人竟然是個靈寶宗長老。”
蕭墨轉頭一看,果然,是靈寶宗的服飾。
各大宗門。都有自己的服裝文飾,地位崇高之人,并不強求穿戴,但多半還是稍作區分,重禮之人,更加是盛裝正服。
李晚之所以感覺似曾相識。就是因為,此人穿戴了整一套的靈寶宗長老行頭,讓人一眼就辨認出他的身份。
蕭墨說道:“此人好像叫做柳季常,有冷面尊者之稱,是一位元嬰后期的大高手!”
李晚點點頭,經蕭墨提醒,他也想起來了。自己的確曾經在消息紀要中,見到過此人的諸多事跡簡報,知道這是一位強硬派的大能高手,幾百年來,中州之地,多少對靈寶宗有威脅的散修天才,世家俊彥,不是折在他的手里。就是被收編,降服,手段非常了得。
似乎察覺到李晚的目光,柳季常突然轉過頭,看了過來。
“李晚?”
見到李晚竟然出現在這種場合,他的眼中,頓時也掠過一絲異芒。
“柳道友。那人是誰?”
陪同在柳季常身邊的,是一名頭戴紫金華冠,腰束流云玉帶,相貌英俊。器宇軒昂的中年妖修,他的面上兩頰,布滿了細密的鱗片,背后兩肩處,也各有鰭翅伸出,正是高等人魚的特征之一。
“沒什么,大皇子,我們進去吧。”
大皇子點點頭,在眾人的陪同下,踏入了廳中。
當這一人魚妖修踏入廳中的時候,嘈雜的大廳,靜了一下,不少修士都紛紛轉過頭,看向那妖修。
“大皇子。”
“大皇子來了。”
蕭墨道:“大皇子,好像是府主諸子女當中,唯一一位修煉到了妖皇境界的大高手,實力非凡啊。”
蕭墨口中的實力,不唯是本身的力量,還有借此而招徠的高手投效,部族效忠。
此前他們調查碧波府各位繼承人,也曾經屬意這位大皇子,準備押注在他身上,現在看來,比起其他兄弟姐妹,果真是光芒四射,耀目異常。
只不過……
“柳季常怎么會在他身邊,難道說,靈寶宗的手,也伸到這碧波府里來了?”蕭墨低聲呢喃道,她看向李晚的神色,充滿了憂慮,“師尊,情況好像有些不對,我們看的消息,不是太舊,就是浮于表面,竟然連這么重要的事情都沒有提到!”
李晚道:“不要緊,只是一個柳季常而已。”
他瞥了那人身影一眼,便自垂目養神,不再關注了。
大廳中,大皇子和周圍眾賓客打著招呼,他生得俊逸非凡,氣質溫和,笑談之間,讓人如沐春風。
但這些都只是表面,眾人心里都非常清楚,他真正受到歡迎的原因,是其修為在眾多皇子公主當中最高,已然被看作是角逐府主之位的有力人選,雖說碧波府自有妖皇傳承的絕世秘法,其他皇子公主,若是被認為可堪造化,也有機會提升上去,但與根深蒂固的大皇子相比,還是差了一點火候。
大位爭奪中,他已然極具優勢。
眾人猶如眾星拱月,圍攏在他身邊,不多時,團團祝酒,招呼,也來到了近前。
“這位是天南琥山的李宗師,李晚道友。”
侍者翻看名帖,傳音道。
大皇子笑言道:“李道友,感謝你不遠萬里,前來此地參加我父皇的大壽慶典,在下是父皇膝下長子海辰,在此敬你一杯,先飲為敬。”說罷,把杯中珍釀一飲而盡,笑意盈盈,看著李晚。
李晚站了起來:“久仰大皇子威名,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請。”也把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大皇子笑著點了點頭,簡單跟李晚寒暄幾句,便又到下一位賓客面前去了。他身為碧波府大皇子,正是需要結交各方道友,拉攏盟友的時刻。
這時,柳季常出人意料地來到了李晚面前,他神色平靜,眼中盡是意義不明的莫名之色:“李道友,不曾想到,我們會在這里相見。”
李晚道:“你是靈寶宗的柳道友吧?久仰大名,一直無緣得見,我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相遇。”
柳季常舉起酒杯道:“不管怎么說,見面就是有緣,柳某敬道友一杯,請。”
李晚笑而不語,跟著他一起把珍釀飲盡了。
柳季常把空杯交給了身后跟著的海女侍婢,揮揮手,讓她退下,眼神變得凌厲起來:“如果柳某沒有猜錯的話,李道友來此,必定是為了聯合東海妖族,協商貿易破限事宜,李道友在天南一番作為,布局宏大,影響深遠,實在叫人不得不心生敬佩,只可惜,柳某身為靈寶宗長老,必然要站在與道友相對的立場。”
李晚道:“這么說來,柳道友此番來到東海,同樣是為了聯合此間妖族,只不過,目的是為封鎖我天南器道,杜絕隱患?”
柳季常把衣袖一拂:“是又如何?”
李晚道:“柳道友行動極快呀,這么短的功夫,就已經和大皇子聯絡上了,看來是比我們準備充足多了。”
柳季常傲然道:“道友不必試探,此間爭鋒,全靠實力,堂堂陽謀,就算全告訴你又何妨?我靈寶宗雖然沒有你們天南的毗鄰優勢,但是歷年來各位宗師大拿出訪游歷,蹤跡遍布天下,早已經使得正宗圣地的印象深入人心了,這次我之所以能夠和大皇子聯絡上,不是因為行動迅速,而是經由宗門其他長老介紹,大皇子與那位長老交情匪淺,也更相信我靈寶宗,你們天南,是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李晚皺起了眉頭,緊緊地注視著他,柳季常也毫不示弱地看著李晚,而后,飄然而去。
李晚冷哼一聲,坐了下來。
蕭墨看了看柳季常的背影,問道:“師尊,現在該怎么辦?”
李晚道:“他說的,其實并沒有錯,有靈寶宗聯絡在先,大皇子那邊,已經很難再插得進手。”
蕭墨道:“難道,我們就這么放棄嗎?”
她的眼中,盡是不甘,但思來想去,好像還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李晚微微一笑,道:“大皇子雖然為妖皇強者,但與其他皇子公主相比,也未必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我們要走的,本來就是利益與交情結合這一途,從這一點來看,選取急需我們幫助,但是潛力巨大的弱者,反而會比已經根深蒂固的大皇子更加有利,更何況,就算靈寶宗與大皇子,當真交情深厚,也不至于令到大皇子眼中只有他們,只要我們煉制的法寶能夠打動人心,何愁不能占據一席之地?到時候,再想辦法打壓靈寶宗在東海這邊的勢力,遲早也能把這劣勢扳回。”
“要知道,天南與東海,可是比中州與東海,相近太多了,就算中州人杰地靈,英才輩出,在東海的爭奪上,也未必就能勝過我們,要不然的話,剛才那柳季常,又怎么會來我面前虛張聲勢?”
蕭墨微怔:“虛張聲勢?”
她倒是沒有往這一面去想。
正說話間,一個身材嬌小的貴氣女子,在閔浩的帶領下,向著李晚這邊走了過來。
“閔道友?”李晚轉頭一看,神情微動,“這位是……”
閔浩面帶笑意,說道:“李道友,這位是我們的公主,你以前也見過的,不知可還有無印象?”
公主巧笑嫣然,盈盈施了一禮,道:“李道友,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