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黑色漩渦前，陳柯分出一絲意念在注視天空中碩大的頭顱。
這是個男人的頭顱，看不出年紀。
他的雙眼空洞，并沒有眼珠存在，只有兩團光芒取代了眼睛，幻化成太陽、太陰，高高懸立于天地間。
當天空如幕布被撕開后，整個世界都變得昏暗了起來。
天空不再蔚藍，而是變得朦朦朧朧，被太陽照射的地方光芒萬丈，被太陰星照耀的地方寒氣彌漫，世界仿佛變成了兩個極端。
這場景實在太過詭異，陳柯很難想象頭顱主人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不過是從他眼眶中浮現出來的光芒，就足以改變一個世界，一個充滿神祇的世界。
比他更震驚的，當屬那些化神境強者。
在九州之上，這樣的人已經不少，兩手都數不過來，雖說成名的不多，但他們每一個都是絕對的天驕，暗自修行，等到真正爭帝之時才會顯露自身。
可是如今，他們心中都有種感覺。
路斷了。
化神就是極致，根本沒有之后的路，想要突破到化神之上，除非超脫整個世界。
而在他們修行的功法之中，或有記載，想要超脫，除非飛升成仙，那等存在，絕非他們可以想想，乃是傳說中的大羅天仙！
既然路已斷，他們如何才能修煉成大羅天仙，這是一個死循環，再無解！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消失的只是封神權柄，還有整個修行之路，這片世界將要遭遇大難，而后再難出現修行之人……”
李寧秀在喃喃自語，她出身唐皇陵，自小就接觸著許多外人難以知曉的辛秘，其中有一個就是對于而今九州之勢的語言。
漢唐天下，傳自上古先秦，秦時一統天下，浩浩湯湯，何其威武。
傳至漢唐，雖不能復辟秦之威嚴，但也各自開創出了屬于后人的盛世，而這一切其實只是落幕之前的絕響曲。
天地有變，后世再難修行，世界將陷入末法之勢，人世間充斥著各種詭異、亂事，世人再難安康。
“所以……爭帝還有意義嗎？”李寧月喃喃著。
倘若世界未變，漢唐之后，理應還能有帝皇出現，率領人族再興萬年，再冊封神祇，恢復先秦榮光。
只是而今一切都要改變，那堪比星辰的巨大頭顱顯現，整個世界的大勢都在消退，仿佛被鎮壓被磨滅，李寧月甚至覺得自己在跌境，從半步化神跌到了元嬰后期。
所有修行者的境界都在倒跌！
“回皇陵！”
李寧月感受到有股名為‘歲月’的氣息在她的臣子身上浮現，要讓他們就此化道，成為塵土枯骨。
而她自然不愿見到這一幕，也顧不上滅殺這群失去妖皇的烏合之眾，相比起妖魔的生死，她的這些肱股之臣顯然更加重要。
而唐皇陵有先靈庇護，乃是九州最安全的幾處地域，縱然九州崩碎，唐皇陵也可安然無恙。
傳說……這是她的先祖從星空之中探尋到的一處仙靈之地。
在這其中葬著一位遠古人皇。
陳柯再睜眼，已經回到了地球。
他忽然現身，還好是在山區之中，因為與他一同回歸的，還有武大狼的元神，已經操控著白龍神君尸體的小白蛇。
轟隆一聲，化出真身的白龍神尸砸在了山上，頓時山崩地裂，飛沙走石，樹木倒塌，遍地狼藉。
一道金光從龍首飛出，化作了小白蛇的身影。
只是相對于之前，現在的小白蛇要安靜許多，看起來精神有些萎靡，顯然操控白龍神尸對它來說負擔也不小。
“陳柯，送我進靈泉崖。”小白蛇的聲音在陳柯心頭響起。
陳柯點頭，將它送入靈泉崖中，小白蛇跳入深潭，再也沒有了聲響。
看著身前這宛若小山丘一樣的白龍尸身，陳柯有些無奈，一揮手，放出一道道靈光，將白龍神君的尸體也挪移到了碎片世界中。
“要是被人從天空看到這一幕，會不會懷疑人生呢？”
陳柯想了想，忽然笑道：“他們肯定會先拿出手機發個朋友圈再說。”
“主人……”
這時，武大狼的聲音傳到了陳柯的耳中。
它如今只剩下了元神，肉身早已在過去的百年之中灰飛煙滅。
“你怎么樣？”陳柯問道。
武大狼搖頭嘆息，宛若大限將至的老者：“我恐怕已經熬不過去了，主人能帶我回家嗎，我想看看我的孩兒……”
陳柯有些沉默，將它的元神抱在懷中，聲音一閃，顧不上體內靈力幾近枯竭，傾盡全力朝陳家沖而去。
來到門前，四只長大不少的狼青犬從山坡上跑了下來，圍繞著陳柯的身邊打轉，這一幕他似曾相識，從前每次回家，武大狼都會這樣跑來歡迎它。
“你別擔心，你在青城山的那個孩兒長得很不錯。”陳柯又說了一句。
武大狼很是欣慰，它慢慢從陳柯的懷中飛出，落在地上，看著身前的四只狼狗。
這些狼狗看不到元神，對它卻是無感。
陳柯看著武大狼在每個孩子身邊碰了碰頭，然后就悄然地跑回了它以前的窩，那是一株桃樹，樹下被他掏了個洞。
它只想安心等死。
“其實……你還沒到魂飛魄散的程度……”
陳柯有點受不了這種奇怪的氣氛，連忙出聲打斷，他害怕自己再這樣下去，眼淚都要被騙出來了。
武大狼有些不相信：“我都已經施展燃魂之術了，怎么可能不會魂飛魄散？”
它覺得自己馬上就會死，身體輕飄飄地，沒有一點活著的感覺。
陳柯笑了笑：“你這家伙差點成了上位神祇，卻連這些都不知？”
“你先前燃燒的是神力，是屬于白龍神君的那部分神力，只有等神力燃燒殆盡，才會開始燃燒神魂，所以你元神并未受損太多，不會魂飛魄散。”
武大狼有些懵懂，問道：“那我為什么覺得頭暈目眩，身體輕飄飄地不實在？”
陳柯嘆息一聲：“你雖然不會魂飛魄散，但畢竟傷到了元神，我就知道有一個你這種情況的人，她已經十多歲，但智力卻只有三五歲。”
武大狼頓時面色一變：“主人，你的意思是，我也會變成這樣？”
陳柯嘆息一聲，如果不出意外，這恐怕是最好的結果。
“我可以送你去投胎，這樣有了肉身，你的元神就能得到溫養，總有靈智復蘇的那天。”
陳柯心中想到什么，武大狼其實都能感受到一二。
武大狼沉默了許久，最后才說道：“主人，謝謝你。”
夕陽西下，陳柯最后一次摸著武大狼的狗頭，多么的溫馨，多么的幸福。
過年前，隔壁李家村有戶人家的哈士奇生了一窩崽子。
那人說什么都要送一只小哈士奇給陳柯，以感謝他對家鄉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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