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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殘陽似血,一點點墜落下去,與天際的青山相映,更顯得殷紅燦爛。
一如夕陽,終南山的血戰也落下帷幕。
梁丘鋒站在院落中,背負雙手望著天空,有別樣的情緒縈懷心頭――之前大戰之際,劍府的家眷都被第一時間轉移到后山要地,如今波瀾平息,才又走回來,各返屋子。
因此夭夭只是受到了些驚嚇,別無傷害。其實那驚嚇,更多的還是因為擔心梁丘鋒的安危。
現在梁丘鋒安然回家,少女自然不再害怕。
她開始張羅晚飯。
但很快,有前來,在梁丘鋒耳邊密語了幾句。
梁丘鋒雙眸一亮,回頭叫道:“夭夭,我要出去一趟,如果回得晚了,你就先吃飯。”
夭夭回答:“你去忙吧,我等你回來一起吃。”
她也是個倔強的人,這頓飯如果梁丘鋒不回來,決不會動筷子的。
心坎間有溫馨蕩漾,梁丘鋒邁開大步,奔往后山。
荒涼的山坳,蕭索的茅棚,周圍樹木稀落。這本來是終南山上最不為人注意的一個旮旯之地,現在卻成為劍府最為矚目的地方。
因為撞鐘老人住在這里。
一位武王所在的地方,豈會平凡?
當前張行空已發出禁令,將附近一片地帶劃為,外圍有衛隊巡邏守護,等閑人不得進入。
梁丘鋒的到來卻是暢通無阻,劍府上下早有說法,說梁丘鋒得蒙太師叔傳劍,即等于入門了。
武王的!
怪不得梁丘鋒能崛起如彗星,披堅執銳,無往不利,連斬高北河泛東流等天才少年。
現如今,在整個荒洲,新生代武者第一人的寶座,毫無疑問屬于梁丘鋒的。
如曰中天,不外如是。
而在劍府,梁丘鋒的身份地位更是扶搖直上,成為了府主長老們的同輩,以及一眾心目中的英雄。
風頭甚至要蓋過了本來的劍府第一天才:龍翔天!
來到茅棚門外,剛想舉手敲門,咿呀一響,門扉自動打開,傳出老人的聲音:“進來吧。”
梁丘鋒走進去,舉目一看,見到里面的布置簡陋到了極點,一張床,一塊蒲團而已。除此之外,別無長物,甚至連一張桌子凳子都沒有。
老人就坐在蒲團之上,眼灼灼地看著梁丘鋒。
“見過太師叔。”
梁丘鋒連忙施禮。
老人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道:“坐吧。”
沒有椅子,梁丘鋒直接便坐在地板上。
老人淡然問道:“你叫‘梁丘鋒’?”
“是的。”
“梁丘,是復姓。”
聞言,梁丘鋒心一凜,覺得老人看待事物問題的目光簡直老辣到極點:“不錯。”
老人笑了笑,看似無意地說了句:“我曾游覽高洲,那里有一個大家族,便是復姓‘梁丘’……呵呵,都是很遙遠的回憶了。看來我真得老了,總是不禁緬懷前塵往事。”
他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更似乎沒有注意到提及“高洲”之際,梁丘鋒面色的倏然變化。
話題一轉,突然問:“鋒,你對現在的劍府有何看法?”
既然確定梁丘鋒的復姓,老人自不會和別人一樣,叫“丘鋒”。
梁丘鋒吸一口氣,略微平復內心的心情,想了想,才認真回答:“以為,有可能的話,不妨遷徙到別的洲域去。”
老人一怔,眼勾勾地看著他:“為何有這個想法?”
梁丘鋒迎著他的目光,平靜地道:“荒洲如今環境,眾所周知,天地元氣大量流失,一年不如一年。雖說龍脈會自動修復,慢慢好轉。但歲月漫長,到了那個時候,不知要多少百年了。因此,劍府想復蘇,想壯大,必須換個環境。留在荒洲,即使壓倒天都門等,也只是偏安一隅罷了。”
老人聽著,森然道:“你知不知道,若是百年前你說這番話,現在你已遭受百劍穿心之刑了。”
梁丘鋒一驚:“為何?”
“放棄祖業,遠走他鄉,是謂‘大逆不道’。”
聞言,梁丘鋒終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仔細一想,不禁潸然:類似劍府這樣的宗門,立派千年,代代傳承,根深蒂固,非常看重鄉土觀念。在他們看來,終南山就代表了一切,如果離開終南山,換到別的洲域別的山頭去,那終南劍府還是原來的劍府嗎?
這對于一些觀念比較守舊的人來說,絕對不可接受。
老人又道:“還有,你覺得將宗門遷徙他方,是那么容易的事嗎?天下九洲,固然洲域廣袤,但好些的地方,早有其他門派盤踞。人家豈會讓外人進來,從容立足?據我所知,數百年來,遷徙出走的大宗門不在少數,可能在其他洲域立足,并得以發展壯大的,不過寥寥而已。更多的都是艱難生存,甚至被兼并吞滅,下場悲慘。”
梁丘鋒不是笨人,很快就想清楚各種利害關系,道:“太師叔訓諭得是,是想當然,大放厥詞了。”
老人嘆息一聲:“這些話,以后休得再提,你也許不知道百年之前的那場劫難,那不是天災,而是[]。禍起蕭墻,便是因為有一部分人提出要遷徙宗門到神洲去,但另一部分人堅決不允,雙方內訌,以至于發生大戰,自相殘殺,最終導致劍府折損高手無數,元氣大傷。”
聽到這番話,梁丘鋒大為震驚:原來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一直以來,總是聽說劍府百年前遭遇的大劫難,還一直以為是有強敵入侵,而或別的什么緣故。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自己內訌,兄弟睨于墻造成的。
怪不得此事一直被視為禁忌,從不允許談論。
這等秘辛,和家丑無異。
梁丘鋒忽問:“那太師叔當時為何不出手阻止?”
老人搖搖頭,臉上現出迷茫之色:“那一夜,我記得很清楚,是臘月十八,下著大雪;那一夜,人們仿佛瘋狂了,揮動長劍,殺向身邊本來最為親近的人;那一夜,流了一晚上的血,將地上的積雪都染紅了;那一夜,我只冷冷地看著,油然想起師傅的訓諭:世上最可怕的,莫過于人心……我為什么不出手?我為什么要出手?師傅臨終囑咐我守護山門,不讓外敵入侵,但并沒有說當自己人殺自己人時,要怎么做!”
他的神色迷茫中夾雜著痛苦,語氣越說越冷,仿佛感到極其的失望。
是呀,宗門內紅,自相殘殺,作為一個守護者的角色,看著,如何不感到痛心和失望?
老人大隱隱于宗門內,想必也是受到這方面的刺激。從其字里行間,或還可推測出一些更為久遠的秘辛,比如說老人真正的身份等,也許并不像表面看來的那么簡單。
只不過很多事情,除非老人自愿爆出,否則別人不管怎么推測,都是無限接近真相,并不等于就是真相。
聽到這等宗門秘辛,梁丘鋒不由悚然,發現自己有時候想事情,還是過于簡單了。
老人慢慢平定住情緒上的波瀾,道:“和你說這些,只是為了告訴你,一門一派,管理殊為不易,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梁丘鋒搔搔頭,有點不明所以。道理他懂,納悶的是為何老人會提起這一茬,要知道自己現在只不過是個內門而已。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老人微笑著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劍府遲早都需要更新換代。再說,有些責任擔負,自從你領悟到了鐘聲的秘密,便責無旁貸。某些話我現在不說,就是不想給你太大的壓力。你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再,把修為提高上去,你便有了實施抱負的實力基礎。那抱負,甚至包括把宗門遷徙的理想。只要有了實力,都能實現。”
梁丘鋒聽出了他言語中的殷切寄望,和之前的蕭寄海長老竟出奇的一致,站起身,鄭重地道:“我會的。”
“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你回去吧。”
老人一揮手,下了逐客令。
“啊,這就沒了?”
梁丘鋒摸了摸鼻子,低聲問:“太師叔,你特地叫我來,不是該傳授點絕學給我才對嗎?””
老人哈哈一笑:“你領悟到練劍鐘的劍題,學到《劍心雕龍?永字八劍》,還需要學什么絕學?”
梁丘鋒訕訕然道:“可這門太過于深奧難懂,我一時間無法體會明白,這才想請太師叔指點一二。”
老人一攤手,聳聳肩:“抱歉,我可不會。”
“什么?”
梁丘鋒差點失聲驚叫。
老人嘆道:“此乃集大成的曠世,除了師尊之外,估計你是第二個有可能學會,并且完善的人。一切,都得看你的造化和努力。我衷心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有人完成師傅的夙愿。師傅昔曰登高臺,賦詩道: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我一直不懂其意,但近年來,我開始有點懂了。”
離開茅棚的時候,梁丘鋒的腦子還有點暈乎,與老人一席話,受到了太大的沖擊,以至于一時間難以接受消化。
走在山道上,被微冷的山風吹拂,他的念頭終于慢慢堅定起來:沿著路,走下去便對了。路上所見的風景,所遇到的人,都不該成為停滯不前的因素。
因為一旦停了,很可能便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