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登身亡后,整個神殿內剩余的活人,便只得梁丘鋒一個了。
當然,還有一個小猴子。
六耳當前的狀態極為奇異,自從金色盔甲融入其身,消弭不見,它便以一個古怪的姿態呆著不動。
雙臂支撐,頭朝下,雙腳朝天,露出一個紅艷艷的小屁股來。
梁丘鋒知道它肯定又將迎來一次蛻變,只不知道最后會變得怎么樣,又或者,是否會變成如同那尊妖魔神像那般,頭上雙角?
那可是妖魔呀!
他的手情不自禁緊握,乃至于有指甲掐進掌心中,赤赤的痛。一些埋藏于心底最深處的痛苦記憶猶如浪濤般翻騰洶涌,主導了理智情緒――
“逃,快逃!”
“逃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回頭……”
額頭處有冷汗流淌,梁丘鋒痛苦地叫喚一聲,雙目圓睜,竟有些紅艷,他舉著傷情劍大步走過去,高高舉起。
劍鋒斬落,距離六耳不過一尺時,生生停住了。
然后,又緩緩縮回去,還劍于鞘。
對于這些,六耳渾然不覺,閉著眼睛,不多一會,竟酣睡如雷,嘴角微微裂開,流淌出些口水來,滴落在地。
這樣看著,睡著的小家伙依然那么可愛。
梁丘鋒閉上雙眼,仰著頭,一聲嘆息。片刻之后,他毅然轉身,朝著外面疾奔而去。
來到深淵邊緣上,頓時看到無數煞氣猶如煮滾的水蒸氣,不斷從下面冒升而起,活動的跡象異常頻繁激烈。
誠如牛登所言,幾天之后,這些煞氣將彌漫整個阿里山脈,到時妖獸不得安生,便會暴怒,四散下山,遷怒于人類。
一場妖獸大難,即將來臨。
當前梁丘鋒沒有任何行之有效的阻止辦法,最聰明的選擇便是盡早走出迷宮,離開鎮魔陵,回到孤山城,以及回到終南山,將這個災難姓的消息公之于眾,看能否有補救的手段。
鎮魔陵,不知建立于什么年代,龐大如迷宮。它一直塵封于阿里山脈深處,不為人知。
在它里面,肯定還深藏著一些鮮為人知的奧妙秘辛。
另外,對于六耳的出身來歷,梁丘鋒依然有許多的疑惑未解。
但當前,他根本顧不上了,他在與時間賽跑。只想著出去,離開鎮魔陵。
整整耗費了三天時間,梁丘鋒才找到入口,大踏步走了出去。
在走出約莫百丈后,他心中一動,躍上一棵參天大樹,對著神秘石山張望。這一刻,他的精氣神前所未有的集中,飽滿。
梁丘鋒要將那天外一拳的氣勢、軌跡全部銘記于腦海中。他潛意識地認為,記住這一拳,對于自己未來的武道之路會很有好處。也許能從中得到啟發,自創武功出來呢。
自創武功,是高階武者的標志。
當修為達到某一種化境,所學所修煉的,便不再是前人之作,而變成是自創武功了。
畢竟天下武者億萬,各個天賦特姓都有不同。前期修習前人遺留武道,固然沒問題,但后期便會慢慢出現弊病,反而制約武者本身的發展。
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就必須尋找對策,或對所學武道加以修改完善,或者集眾所長,自創武功……
相比前者,后者無疑要難很多。
比如劍府祖師張真人,一生驚才絕艷,自創《劍心雕龍?永字八劍》,可惜終其一生,都沒有完成,引以為憾。
而梁丘鋒作為其衣缽繼承人,同時還得將此劍道之術完善起來,責任很大。
當然,以他現在的修為,說這些言之過早。
不用多久,梁丘鋒就將整座石山的形勢輪廓牢牢記于腦海,如同拓印了下來一般,再不會有半點遺漏。
他不再遲疑,飛身下樹,朝著山脈南麓疾奔。
一路上,不時聽到兇猛妖獸的嘶吼聲。仿佛那些妖獸,本能上已隱隱感受到地底深處煞氣的異動了,顯得不安。
梁丘鋒大為警惕,在保持速度的同時,密切注意周圍動靜,生怕突然殺出頭高階妖獸來。那樣的話,不但報訊沒門,還自身難保。
好在一路下去,除了偶爾遇到些低階妖獸外,并未碰到高階的,算是很平安。到了南麓那邊,狩獵的武者隊伍慢慢多了起來。他們看見沒命飛奔的梁丘鋒,大感好奇:
“咦,這是誰來著,跑那么快干甚?”
“這位朋友,是不是遇到高階妖獸了?”
有人直接開口詢問,如果真有高階妖獸出沒的話,他們也能提早退走,安全無虞。
梁丘鋒一邊跑,一邊回答:“是的,大家快離開吧,很快就有七階、八階的妖獸下山了。”
聽到這話,一眾武者轟然大笑,沒有一個當真。
開什么玩笑,阿里山脈深處的確可能存在七階八階的妖獸,但它們不可能跑出來,到這南麓的。
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因此對于梁丘鋒的造謠式報訊,他們覺得可笑,而且不滿:
“嘿,這傻子莫非受刺激了?”
“我看像,或者故意為之,想嚇跑我們。”
“各位,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廝長得很像誰?”
“像誰?”
“好似終南劍府的梁丘鋒……”
那人并不確定。
梁丘鋒雖然摘掉了假胡須,但面色方面的偽裝沒有清除掉,加上一晃而過,因此很難看得準。
“梁丘鋒?別傻了,人家可是劍府的天才弟子,未來之星,怎么可能孤身一人來山脈歷練?告訴你吧,可靠情報,梁丘鋒正在孤山城管治秩序呢。”
“可不是。”
那人訕然道:“可能我眼花看錯了……”
梁丘鋒沒有停步多做解釋,因為很多時候解釋也沒用,何必浪費時間?他體內真氣高速運轉,全力支撐奔跑的速度,間或塞粒三竅生元丹進嘴里,藉此恢復元氣。
但從阿里山脈回到孤山城,路程可不算短,光憑雙腳,趕到城內很是困難。故而來到山腳下,一眼瞅中一匹千里良駒,當即飛身上去,喝道:“有緊急情況,劍府征用馬匹。”
那馬的主人正坐在地上啃一塊獸肉,滿嘴肥肉,聞言眼睛都大了:劍府征用馬匹?什么劍府,憑什么征用?
但他來不及反應,梁丘鋒以傷情劍做馬鞭,狠狠往馬屁股上一拍,頓時絕塵而去。
“馬,那是我的馬!”
站起身想要追趕,卻哪里還追得及?反被嗆了一口塵土,憤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