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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沒羽箭克星

  獨龍崗邊上十數里處,一片不起眼的土坡后面,此時正伏著三千余朝廷軍馬。只見兩員大將正在土坡邊上查探軍情,這時一騎斥候從前方飛馬而來,稟報道:“報!梁山大批馬隊剛剛押運糧草出莊,徑往水泊而去!”

  “再探!”一員滿面傷痕的將軍發令道。那斥候領命去了。為首那員大將低頭想了想,道:“這應是最后一批了,照估算,他莊上應該只有兩千不到步軍了!那般多糧草他們不會白白丟棄,估計這便是他們留守的人馬!”

  那滿臉疤痕的將軍點了點頭,只見他此時一臉滄桑,對身邊上司回道:“張都監,還是小弟帶著馬隊吸引莊中人馬,將軍伺機奪城罷!”

  只見那位英姿勃勃的將軍展顏一笑,道:“不是說好了么?我打后門,引出他的主力,你在前門接著內應,然后奪莊。量他此時莊子里的兩千步卒,怎地奈何得了我?若是能順手捉他幾個頭領,叫他群龍無首,你再順勢攻入,那是再好不過!”

  “都監千萬小心,這梁山泊不比尋常綠林人馬,里面多有英雄豪杰落腳,就連原青州兵馬總管秦明都在他那里入了伙,都監不可輕敵啊!”這滿面傷疤的將軍道。

  那英俊將軍苦笑一聲,道:“若是等閑人馬,哪里用得著你我等這般費心?倒是兄弟你,千萬謹慎,上次失機,知州相公氣還沒消!此時龔旺兄弟失陷,若是再叫他尋著你的過失。我就真保不住你倆了!”

  滿面疤痕的將軍見說一嘆,道:“我等在戰場上拿命相搏。不避刀槍,卻在他文官眼里卻不值一文,若不是都監死命相保,我只怕沒死在梁山手上,卻叫知州相公拿去祭了旗!”

  “所以這回大家要爭口氣,先把這莊子奪回,救出龔旺兄弟,一切還有回旋余地!到時候我在候相公面前。也好長得開嘴,求他寬恕了龔副將此遭失地之罪!若是等這梁山人馬盡數撤回山寨,尋都沒地尋時,那才萬事皆休!”那面目清秀的都監道。

  那都監說完嘆了口氣,叫人帶來兩個莊漢模樣的男子,囑咐他們道:“這回你兩人領路,務必盡心!待奪回莊子。我必保你家主人繼任莊主之位!”

  這兩個村漢哪里見過這般沒架子的大官兒,此時又和顏悅色的跟自己說話,都是點頭作揖,表著決心道:“兩位太尉放心,只要小人兩個帶大軍過去,我家主人必然帶著莊丁破開土墻。絕不敢有誤!”

  那都監呵呵一笑,對身邊副將道:“丁將軍且帶著人馬先行,半個時辰之后,我帶馬軍攻他后門,如此便在莊內相見!”

  “莊內相見!”

  那丁副將面色堅毅。朝上司行了一禮,隨即叫兩個莊漢在前引路。帶著四營步軍往祝家莊前門而去。那都監在此挨了半個時辰,抬頭看了看日頭,自言自語道:“還望老天助我!”,說完抖擻精神,也帶著麾下兩營馬軍,繞向獨龍崗背后。

  只見這位年輕都監帶著千余馬軍,在路上一陣疾馳,看看到了祝家莊的后門,眼見莊門緊閉,他上前叫陣道:“我乃鄆州兵馬都監張清,特來剿滅爾等,識相的獻莊投降,免得血流成河,生靈涂炭!”

  那莊上守門的步卒見了,立馬朝天連放了好幾支報訊的號箭。不多時,只見莊門大開,吊橋放下。兩員大將領著千余步軍趕出莊門,沿著壕溝一字擺開,只見一員滿面黝黑的猛將縱馬踏上吊橋,上前大喝道:

  “你便是那甚么沒羽箭?我家軍師哥哥今日也說你飛石了得,明日也說你手不放空,聽得我耳朵都塞了!此番好不容易遇上,敢不敢與我見個高下!”

  張清見這些人手上都擎著神臂弓,不由嘆息一聲。當日知州為了堅守此莊,以圖日后好兩面夾擊梁山軍馬,直把城中其他步營的神臂弓都集中到一起,全數交給了龔旺帶來此間。哪知現在都落入敵手,反成了對方拿來守莊的利器,只覺有些諷刺,此番真有些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意味。

  見對方防備森嚴,張清搖了搖頭,暗道自己能拖多久是多久罷!當即將手一揮,招呼大家退到射程之外,那吊橋上的猛將見了,大叫道:“你這廝空有虛名,莫不是要跑!?”

  張清見說,冷笑一聲,道:“等我擺開軍馬,再親手捉拿你這廝!”

  那猛將催馬趕過吊橋,單槍匹馬橫在兩軍陣前,哈哈大笑,道:“你怕我放弩?把你那顆心放回肚子里去罷!不親手擒了你,我誓不回營!”

  張清聞言,呵呵大笑,此人大言不慚,待會便叫他嘗嘗自己的厲害!想自己這一手飛蝗石,在陣前還從未落空過,今日且擒了他,到時候拿做人質沖陣也好,交換龔旺也好,再作計較。

  便見張清在馬上蕩起征塵,往來馳走,只不近前。那猛將大怒,提著大斧,直取張清。張清見這莽漢來得急,心中冷笑,右手早往錦袋中摸出一個石子,叫了聲“著!”

  但見那枚石子疾如流星,直往這猛將面門飛來,這猛將見機得快,將頭一低,只聽“鐺”的一聲,那石子正打在銅盔之上,只見火光四射。頓叫兩軍陣上傳出一陣驚呼。那壕溝邊掠陣的大將見狀,忙道:“兄弟小心!”

  哪知這猛將渾然不懼,反而催馬加速,張清一石不中,心下微驚,隨即又往身邊取了一枚石子,瞧準角度,使暗勁擲出,嘴中叫道:“老天爺,莫要誤我!”

  那猛將剛剛頭上挨了一子,當下不敢大意,此時見石子又來,忙將大斧一撥,又是一聲響亮,只見那石子正撞上大斧,火光爆散,直將石子撥下地去了。

  連續兩個石子落了空,這回張清是徹底驚了,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這黑熊也似的漢子猛瞧。心中暗猜他的來歷。

  卻說此時張清身后的一營馬軍,都是他從河北帶來的,眼見石無虛發的主將此時連續兩次都失了手,都是面面相覷。要說這兩次失利并非主將之誤,那兩顆石頭也絕對準頭不差,都是朝對方要害處擲去,誰知這不知哪里冒出來的黑漢子,仿佛專門克制主將擲石絕技似的,完全傷不到他絲毫去。

  見此情形,此時各人都是在心中打起鼓來,看來石頭是奈他不何,只寄希望于此人斧法稀松。只是有些熟知張清近戰功夫的部將,在心中暗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飛石打遍天下英雄的張都監,千萬莫要折在此人手上。

  眼見對方飛馬奔來,張清還要去取石子,可惜卻已來不及了,只好挺槍來戰,那猛將怪笑著沖上前來,舉起大斧,猛然劈下,張清急忙閃避,只見這斧劈空,那猛將毫不在意,接著又來,只見那斧有如開山之勢,劈頭蓋臉直往張清身上招呼。兩人斗不過十合,張清遮攔不住,拔馬便退,那猛將哪里肯舍他,直提馬來追。

  張清心中大急,暗暗告誡自己,此番千萬不能敗了!不然龔旺救不出來,卻不是把丁得孫又閃了?當即把牙一咬,將長槍從右手交到左手,回袋中又取石子。等那石子入手,張清收斂心神,尋找著往日里飛石打將的那種熟悉感覺。

  這一刻看似漫長,實則只在電光火石間,等張清屏住呼吸,回身就要將石子飛出、扭轉乾坤之時。哪知身后已無人影,張清心中大驚,

  正待他尋找對手之時,忽見身前一個巨物飛了出去。等他抬眼去看時,臉色大變,原來自己馬頭已經叫從另一邊繞上的對手砍掉。眼見這馬失了頭,身子卻還往前面跑了幾步,這才沖前垮下。那馬頸中的鮮血,頓時染紅了這兩人的戰袍。

  張清裨將見狀,帶著十數人飛馬上前救人,哪知跑到一半,一陣弩箭飛來,頓時有五六騎陣亡,那裨將見對方手下留情,暗想若再上前,不但主將救不回,自己等人也是個死,無奈之下只好往陣前轉去。哪知此時壕溝邊一個頭領正在那里訓道:“林教頭教了你等半日,你這廝們一個個拍著胸脯說會使了,如今這算甚么?三五十箭去,才射殺五六騎,丟不丟人?!”

  且放開兩陣,只說陣前兩將,但見張清的坐騎身首分離,四肢已軟,頓叫張清失了平衡,摔倒在地,那猛將也不緊逼,只望著那馬的尸首道:

  “可惜了!你的馬雖不如我的馬,但也是難得的良駒了!軍師哥哥叫我不可傷你,只能在這馬兒身上想轍了!”話一說完,只見這人提了提自己麾下北地寶馬,望著它道:“今番叫你立了大功,回去好好犒勞犒勞你!”只見他邊說邊往馬身某處撓去,那馬兒仿佛聽懂了主人所說的話似的,前蹄上揚,望天長嘶。

  張清見對方處事光明磊落,也不急著起身了,坐在地上道:“今日敗于閣下之手,敢問尊姓大名!”

  這猛將哈哈一笑,將大斧一收,回道:“不敢!荊南縻貹就是我!”

  “將軍可敢放我回去,兩陣之上,決一雌雄?”張清見這人爽直,心存僥幸道。

  “不必了!你且伏在地上聽一聽!”縻貹笑道。

  張清將信將疑的把耳朵貼在地上,沒過多久,只見他抬起頭來,滿面復雜神色,望著縻貹道:“你那軍師哥哥一直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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