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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冥冥之中自有緣分

  在八百里巨泊中生聚而成的湖風徐徐吹來,給位于湖心的蓼兒洼帶來絲絲涼意。只見三關背后那面替天行道的杏黃旗迎風起舞,久久不歇。而旗桿下的聚義廳中,兩個書生打扮的男子坐在大堂之上,愜意談笑,品茶聊天。

  卻問這兩人是誰?正是神機軍師朱武和圣手書生蕭讓。

  因為山寨大頭領白衣秀士王倫以及另外兩位軍師聞煥章、蕭嘉穗都外出未歸,故而朱武獨挑大梁,主持梁山大政。

  雖然是臨時措施,但是陳達和楊春兩位少華山的老兄弟,都用開玩笑的語氣祝賀過朱武,朱武雖然當著他倆的面不曾附和,但是心中還是有些感概。畢竟自己從前只不過是個二流山寨的二當家的,實未曾想到還有主持梁山泊這個天下第一寨的一天。

  朱武從來不是個有野心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把當家人的位置讓給九紋龍史進。但是作為一個正常人,心底不可避免的蘊藏著被認可、被重視這種與生俱來的基本情愫。

  當日王倫帶著聞煥章遠航海外之時,親手指派的臨時當家人,十分出乎大家意料的,沒有親點眾望所歸的林沖,而是交給自己這個唯一留守山寨的軍師。這叫朱武誠惶誠恐的同時,還在心底涌出一絲被人認可后的滿足感。

  是的,就是滿足!

  此時上有寨主王倫的信賴,下有弟兄們的尊重,朱武心中的滿足感,從未如大半月間這般強烈過。

  王倫下山后,山寨元老林沖在言語、行動中極為支持和擁護自己不說,哪怕是林沖下山后,另一位同樣被王倫所倚重的花和尚魯智深也是對自己十分維護。

  不得不說,有了這兩位山寨創始時期便上了山的柱石級人物所起的表率作用,朱武自覺在臨時主持山寨大計時。沒有任何棘手的感覺。而他也清楚的意識到,這一切都是源自王倫對自己的態度,正因為有著他在背后撐腰,所以山寨里這些本領出眾,脾氣同樣出眾的頭領們,才會對自己這個半路上山的小寨頭領尊重有加。

  朱武是個聰明人,深知自己該做甚么,應該怎么做。故而在王倫走后,他便下令把原本該每日在外訓練的野戰營撤回山寨,并暫停了所有主動出擊的計劃。之所以這樣做。卻源自與他對目前局勢的考量:

  梁山雖然家大業大,但是也禁不住三路作戰。此時自己最應該做的,不是主動去表現甚么,也不是打下幾個村莊,有多少繳獲,而是把王倫交給自己的這個“家”守好,這樣便是最大的功勞。

  明白了這點的朱武,此時顯得很是輕松,在聚義廳中和當值的頭領蕭讓聊著天。眼前這個書生也是個奇人,但凡偽造書信、路條,無有不像,無有不成。從來沒出過甚么岔子,也不知寨主是怎么尋到這般人才的。照他對蕭讓秉性的了解冇,此人是不大可能主動落草的。只是因王倫和晁蓋的特殊關系,在加上楊志的緣故。熟知那段內情的人,說起此事來,大多語焉不詳。

  朱武一邊和蕭讓閑談。一邊頗為玩味的打量此人。蕭讓倒是沒有注意朱武的目光,只是舒展身軀,頗為放松的背靠在交椅之上,思緒不禁飛開了去。

  自己當初上山的的確確是迫不得已,只是上山后,對落草卻有了新的一番認識。

  這山寨上的人,并非如自己印象中那般兇神惡煞、嗜血貪財,反而都是些光明磊落的豪杰,大頭領王倫書生出身,更是叫他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故而日子過得也算舒心。

  可惜因為王倫十分反感招安,這一點卻叫蕭讓頗為擔心,他總在想,假若日后山寨跟朝廷發生正面碰撞,自己的命運該是如何?

  是,現在的梁山泊兵強馬壯,周圍州府不敢拿正眼相看,但是山寨聲勢日隆,此時會進入朝廷的視線,到時候三萬五萬乃至十萬數十萬的征剿官軍到來,梁山泊還能如現在這般游刃有余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他心中沒底,而且他也相信,只怕很多頭領也會有跟自己一樣的顧慮。只是大家期于對王倫的信服和依賴,這個顧慮又或者說是矛盾,才并沒有噴發出來。

  可自打王倫虛晃一槍,十分明智的沒有選擇攻州占府,拉起反旗割據一方,反而在朝廷視野之外,另辟了一片基業,這份眼光可叫蕭讓唏噓不已。

  如此既能有力的保障了梁山眼下極為良好的發展勢頭,又絲毫不曾刺激到朝廷痛處,外加還叫山寨人眾在心中都有了依仗,這樣一石三鳥的計策,直叫蕭讓感慨連連,他暗想若換成自己,只怕想破腦袋怕也想不出這個法子來。

  看來,每個人能走到甚么位置,際遇雖然重要,但歸根結底,還是取決與他自己的能力。如果沒有能力,哪怕是機會降臨到他的面前,只怕也抓不住。

  想到這里,他不禁在心底又有了一絲期待。以王倫的眼光和本事,將來混出一番名堂來,怕是不難,說不定到時候自立一國,自己雖然本事地位,但起碼也是從龍之人,不強殺在濟州城中抄抄寫寫,庸庸碌碌的混一輩子?

  “要不是吳學究,小生怎能上得了梁山?如此想來,倒是還要感謝于他!”蕭讓此時不禁感慨,世間之事真是奇妙,當初死也不愿做的事,此時反倒暗暗慶幸起來。

  朱武見他神情頗為感慨,呵呵一笑,道:“似你這般說,還真是冥冥之中自有緣分,想哥哥是個光明磊落之人,他可以毫不掩飾對你的欣賞,卻不肯無故拉人上山!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當初若是哥哥強拉你上山時,只怕你此時也不會心安理得的坐在此間了!”

  蕭讓聞言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此時不愿再談此事,岔開話題道:“林教頭下山已經五七日了,沒一點消息傳回來,該不會有甚么事情罷?”

  “皇甫頭領那邊,我也去問過,可惜培養信鴿不是一日兩日能成的事,不然此時我等也不會在此坐等了!”朱武有些惋惜道,“不過有林教頭和徐教師聯手,再加哥哥的一營親衛,我想那登州還沒有能奈何他們的手段!”

  蕭讓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不說登州了,就是濟州、鄆州、襲慶府三地聯手,也不敢正眼看覷梁山。此時寨主有三五千人馬在身邊,豈是小小登州能夠困住他的?

  兩人各想著心事,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不想朱富神色古怪的踏入廳來,一見朱武在此,拱了拱手,又跟蕭讓打了聲招呼。

  朱武見他神色有異,心中有些驚訝,暗道莫不是沂州蕭軍師那邊有了甚么不好的消息?只是猜測歸猜測,眼前這人身份頗不一般,乃是哥哥心腹之人朱貴的嫡親弟弟,朱武毫不怠慢,親自起身給朱富倒了杯茶水,朱富忙謝了,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壽張縣往李家道口的大路上,來了一伙行商,推著十輛太平車兒,往我山寨方向而來!”這位軍師乃是哥哥親點的值守頭領,朱富喝完水后也不打啞謎,把探來的消息通報了。

  朱武望了蕭讓一眼,見他也是一頭霧水,忙問道:“既是過往商客,咱們山寨也不會壞他,可是其中有甚么冇蹊蹺?”

  朱富點了點頭,道出詳情來,“若是尋常商客倒也罷了,這伙人倒是奇特!他有十輛車子,前面四輛上面各自挑了一面旗幟,均寫著七個大字,連起來卻是:‘慷慨北京盧俊義,金裝玉匣來探地。太平車子不空回,收取此山奇貨去!,”

  蕭讓一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禁道:“沖咱們來的?莫不是人稱河北槍棒無雙的盧俊義?咱們又沒招惹他,這位員外恁地大的怨氣?”

  朱武也是不明就里,這人從前倒是聽過他的名聲,哥哥也曾說起過此人,只是想他是北京的大財主,跟山寨卻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系,再怎么用心也請不上山來,故而大家也都沒把他放在心上,不想這回居然自己冒出頭來,并如蕭讓所言,還帶著一股怨氣似的,朱武只覺事情不會這么簡單,沉吟片刻,問朱富道:“他是一人做餌,后藏伏兵,還是怎么個情況?”

  “上回周邊三個州府叫咱山寨打怕了,哪里還敢來攪虎須?此時李家道口方圓百里都無兵馬異動,只有這盧俊義帶著十倆車子,連腳夫加起來也沒多少人!我兄長怕消息有誤,親自帶人核實去了!”朱富回道。

  上回自己失陷祝家莊,兄長朱貴情報有誤,叫官軍混入祝家莊內,事后十分自責,向王倫哥哥負荊請罪,此后哪里敢有半點疏忽,此時得了探子確切的情報,也不敢怠慢,親自帶人出去核實情報去了。

  “去請魯提轄過來議事!”朱武朝朱富點點頭,回頭吩咐左右道。此時若是王倫在此,只怕直接便叫朱富去了,但換了朱武,輕易不好勞煩朱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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