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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三章 波譎云詭的各方局勢

  “我的娘子不是這般人!你這廝休來放屁!”盧俊義眼中閃爍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臉上青筋暴露,顯然是已經怒到極點。想他剛剛脫離虎穴,千里迢迢從青州趕回,乍聞管家和妻子私通并霸占了自己家產的消息,心底怎能坦然接受?

  “主人腦后無眼,怎知就里?主人平昔只顧打熬氣力,不親女色。娘子舊日和李固原有私情,小人往日說知,主人只是怒罵不信。今日他們推門相就,做了夫妻,主人回去,必遭毒手啊!”燕青大駭,伏地哭訴。

  旬日之前,李固這廝回來,立馬就去官衙把盧俊義告了,更怪燕青違拗,吩咐所有親戚相識,但有敢收留燕青者,他便舍了半個家私,和他打官司。燕青因要等盧俊義回來,故而不曾放出手段違犯法紀,只是日日在城門外等候主人歸來。

  盧俊義聽到這番言語,心中更怒,喝罵燕青道:“我家五代在北京住,誰不識得?那李固當年落魄,凍倒在我家門前,我救了他的性命,五年之內,抬舉他做了都管,一應里外家私都在他身上,我待他以國士之禮,他縱然再是不堪,安肯害我?莫不是你做出歹事來,今日到來反說?我到家中問出虛實,必不和你干休!”

  燕青聞言肝膽俱裂,痛哭不已,爬倒底下,拖住盧俊義衣服,還要再勸,盧俊義卻早出一腳,將燕青踢翻,大踏步便入城去。

  這時墻后轉出一人,長嘆一聲,上前扶起燕青。燕青滿面淚痕,望著這人道:“兄長,我主人此去,定遭毒手,小弟也顧不得許多了。還望兄長上前勸一勸!小弟總不能眼睜睜看他自投羅網啊!”

  原來轉出這人正是許貫忠,當初他在亂墳崗上救出馬大夫,入城去接他家眷時,不期遇上被李固趕出的燕青。在得知李固反水的消息后,許貫忠不肯袖手旁觀,拜托楊林先送老母和馬大夫一家上山。事急從權,楊林哪能推辭,當即遞出一只鴿籠,教了許貫忠使用之法,便帶著眾人上路了。于路上因怕耽誤消息。便把剩下那只信鴿放歸天際,只求它早日飛回山寨,叫王倫得知此處情形。

  許貫忠嘆了一聲,自己原想給盧俊義留些臉面,畢竟涉及到他渾家與人私通之事,有自己這個外人在不方便,哪知盧俊義這般固執,根本不聽燕青所言,當下朝燕青一頷首。快步趕上,叫道:“盧員外,燕小乙句句屬實,這城池實實在在入不得!李固得了你的家私。必然買通官吏,恨不得置你于死地,你此去定然是兇多吉少啊!”

  盧俊義倒也識得許貫忠,因他中過武舉。身份不同,當下也沒有如喝燕青那般語態跟他講話,只是強忍著怒氣道:“貫忠。你是個明事理的人,怎么也和燕青騙我?我知你們相交莫逆,但是常言道‘偏聽則暗,冇兼聽則明”李固和燕青都是我親近人,你說我怎能聽一人而怪另一人!”

  見盧俊義此時九頭牛也拉不回了,許貫忠只好退而求其次,“小弟有官司在身,恨不能和員外同去!于此我閑話也不多說,只勸員外萬分小心,如察覺半分不妥,便出城來,小弟和燕小乙在此相候!”

  盧俊義見說也不再言,只是匆匆拱拱手,便大步入城去了,望著盧俊義遠去的背影,許貫忠蹉嘆一聲,轉身回去,安慰了摯友幾句,便去取鴿籠。

  蔡福面無表情的從茶坊出來,兄弟蔡慶連忙上前接住,問道:“哥哥,李固這廝說甚么?”

  “還能說甚么,只是要結果盧俊義的性命!”蔡福波瀾不驚道。

  “這廝肯出多少金銀?”蔡慶摩拳擦掌道。

  “割貓兒尾,伴貓兒飯!這廝當我是個雛兒,五十兩金子就想要我與他下手!被我一詐,出了這個數!”蔡福伸出五個指頭道。

  “多少?五百兩黃金?”蔡慶見狀一愣,旋即大喜,道:“如此倒也值得這個財主的身價兒!”

  這哥倆說完,歡歡喜喜的往回走去,卻才進了門,卻見一人掀起蘆簾,跟將入來,叫一聲:“兩位節級相見!”

  蔡福回頭看時,但見那人面闊唇方,瘦長清秀,頭巾側一根雉尾,束腰下四顆銅鈴。黃羅衫子晃金明,飄帶繡裙相稱。蔡福微微一怔,心道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便請他進來。

  這人一進門,開言道:“說來小人和節級還是同行,當年便在江州大牢做兩院節級,姓戴名宗,江湖上人稱“神行太保”的便是。見今在二龍山落草,今奉了軍師將令,差遣來打聽盧員外消息,哪知被貪官污吏、奸夫淫婦通情陷害,小人欲救他性命,還望兩位節級援手!”

  戴宗說完,便笑望著這對兄弟。蔡慶心道剛收了五百兩金子要取盧俊義性命,這人便來討嫌,忍不住道:“二龍山?沒聽說過!”

  戴宗面色一窘,接著道:“小寨無名,小節級自然不知,但是我那寨主晁蓋有個結拜兄弟,江湖上人稱白衣秀士王倫……”

  蔡福聞言有些變色,還未開言,便聽蔡慶突然站起道:“莫拿王倫來嚇唬我們,我這大名府堂堂河北重鎮,豈懼他梁山泊!”

  “大名府自然不懼,但是兩位節級前后出入,都能似梁中書那般前呼后擁?”戴宗笑道。

  蔡慶少年得意,哪里被人這般威脅過,便要發作,被蔡福攔住,道:“此事他家里李固上下使錢,要陷害盧俊義,我兩個也沒法!”

  戴宗將出金子來,道:“這里有五百兩金子,還望兩位笑納!只求判個刺配之刑便可!”

  兩人面面相覷,戴宗一笑,道:“交朋友,做對頭,看兩位自決了!”說完回身便走,出門之后心中暗喜,一想到寄存在宋太公處的另一半金子,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來,還是宋公明哥哥懂行情,又會體諒人,救個盧俊義,哪里花得那般多金子,五百兩足矣。

  且說蔡氏兄弟此時在屋內躊躇,只見蔡慶拍案而起道:“這廝奸詐,居然恐嚇咱們兄弟!咱們便怕了王倫和那甚么晁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只是要個刺配之刑,待我去張孔目那里探探消息再說!”蔡福為人老成,并不想把事情做死。

  蔡慶對兄長甚是信服,這哥倆說走便走,來到留守司門口,蔡慶目送哥哥進去,在門口百無聊賴的坐等,還好沒過多久,便見蔡福出來,蔡慶急忙迎了上去,便聽蔡福道:

  “妥了!張孔目說,若是判他個問斬之罪,全城人都會說相公要謀他家財,估計逃不過一個刺配之刑!”

  蔡慶大喜,道:“如此咱們不是吃了兩頭……”

  蔡福忙擺了擺手,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兩兄弟此時去了心中大石,滿面春風的往回走去。

  有人得了小便宜便心花怒放,有人得了大財喜卻只是波瀾不驚。此時梁中書回到家里,和娘子見了面,只說了一句話:“明年的生辰綱有了!”

  蔡氏不愧與他做了多年夫妻,聞言心有靈犀,道:“盧俊義世代財主,河北首富,相公才拿了多少?偏偏大頭都叫那甚么李固奪去了!”

  “我的夫人,只這一遭,便得了這個數目,實不少了!冇”梁中書笑道,“不過此人不仁不義,謀害舊主,下官豈能留他?先存在他那里,不怕他跑了,等風平浪靜再說!”

  蔡氏乃是大門大戶家出來的子女,不似平常婦人那般短視,倒是頗為理解丈夫的手段,當下也不再說,只是唏噓道:“那盧俊義好大的財主,偏想不開,跑去落草,真是人心難測!對了,聞他是去青州慕容貴妃的兄長轄下落草?”

  聽蔡氏說起此節,梁中書十分少見的怒氣上臉,道:“夫人不知,盧俊義這次便是被去年劫我夫妻生辰綱的賊人拉下的水!這個晁蓋,我不去找他,他倒來惹我!聽慕容彥達說已經將他討平,哪知他連我也欺騙!此人不還在到處害人?”

  蔡氏聞言大怒,道:“他不就是仗著妹子的威勢,敢欺我相公!相公稍待,我這就給爹爹寫信!”

  梁中書心感欣慰,卻攔住蔡氏道:“夫人且住,你的心意我都知了!只是如今朝中局勢詭異,泰山和童貫、候蒙等人關系微妙,若是徒然再去惹慕容貴妃,實為不智,咱們便莫要額外給泰山添亂了,此事放在心中便可,日后有機會時再作計較!”

  見丈夫處處替父親著想,肯忍此大辱,蔡氏大為感動,近前跟丈夫溫存良久,這才道:“放便放過慕容彥達,只是相公準備如何處置盧俊義?”

  “這些賊人想拉盧俊義落草,我豈能遂他們的意?只是明面上殺此人也不可取!而刺配出去定然叫賊人半路劫去,更不可取!”梁中書搖頭道。

  蔡氏聞言心急道:“那如何是好?”

  梁中書一笑,道:“夫人莫急,此事好辦!下官只須將盧俊義押在牢里,不判不配,拖他個十天半月,自然有人會等不及,跳出來要害盧俊義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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