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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九章 你看到的只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

  辦完事回家時間已經很晚了,連夜補上!今天起恢復更新,另外補充一句,更新通告上說的收尾是指請假的事情收尾,不是指本書收尾。本書預計全文三卷,現在才到第二卷,謝謝各位好漢的關心。

  “甚么?!山東跑私商的也敢找上門來?”

  在徹底弄清楚攔路喊冤之人的來歷以后,路允迪完全叫這廝渾身散發的傻氣給震驚了。其實不怪他少見多怪,實在是這天底下壓根就沒有耗子求貓做主的道理!

  私商是甚么?那就是國家財政的蛀蟲,守法商人的天敵。這廝們往來皆不從市舶司過賬,還侵占正當海商的海外市場,若是普天下的海商皆效仿之,那市舶司還吃個屁啊!長此以往,朝廷從海外貿易中收不上錢來,官家又要整新景兒,叫那蔡京做無米之炊?

  要知道,這世上最容不下小人者,必是小人。如今小人當道,奸臣盈朝,國家公器那就是他們刮骨熬油的私器,試問這些蠹蟲中的王者,又豈能容忍那些上不了臺面的小螞蟥在他們眼皮底下玩這套把戲?更何況,路允迪拼著和吳能撕破臉的代價強行扣下此人,原意是想變被動為主動,看能不能抓住高麗人的小辮子,以便在將來的談判中處于有利地位!哪知臨了得知這廝竟是個賊羔子,如何讓他不氣?

  事已至此,于公于私,路允迪對此人都不可能有好臉,幾乎當場就怒了:

  “若是在大宋王化之地,你這廝所犯罪惡雖不歸本官管轄,卻也非要拉你去有司不可!你倒好。關王廟里求子,跑到老爺面前喊冤?照我說,枷了你都不冤!”

  “大人。大人吶……小人雖跑的是私商,那俺也是堂堂宋人啊!這高麗國區區一個番國。說翻臉就翻臉,強扣俺們大宋的船只不說,還關押俺們的大宋百姓,老爺恁是朝廷的官員,好不容易在這異國他鄉遇上了,怎能不替俺們做主?”

  “該!你這廝們的丑事那是沒傳回國中去,若是傳揚出去,看哪個賊羔子還敢做此等喪心病狂之事!來人吶。且把這廝押下去,待來日帶回大宋游街示眾,以警醒不法之徒!”

  路允迪厭煩的揮了揮手,好似要趕走眼前亂飛的蚊蟲,因為無限的失望已經耗盡了他的耐心,來日怎么緩和與高麗接待官員的關系,又是一件頭疼的事。聽說吳能幾乎穩穩到手的吏部侍郎泡湯了,換成了擺門面的禮部侍郎,這下子真金跌作白銀價,指不定心里多恨自己呢!

  “老爺呵。恁是宋國的官,俺是宋國的人,恁怎么就不能在蠻夷面前給俺撐一回腰呢!”

  就在路允迪走神之際。那私商只是不住嘴的求告,兩個虎背熊腰的軍士上前將他拿下,此時除了屋頂上幾位無聲無息的梁上君子,沒有人能理解這男子心中隱藏的不屑。

  “給你撐腰,這使團里人多且雜,要是叫哪個生反骨的傳揚老爺公然為私商說話,公相還不把我給活剝了!”

  路允迪心中既明,冷眼旁觀,并不發一言。目視那私商給帶下去之后,漸漸心態也平和了一些。又端坐了半晌,突然間拍案而起。暗道:這是個機會啊!高麗國雖有些貪愛財貨的意味,但打擊私商明顯更符合大宋朝廷的利益,若能借此規范兩國貿易,并將高麗國打擊私商的行為納入到大宋的統籌掌控中來,還怕朝廷看不到他路允迪的能力?

  一想到此事中所蘊涵的政治意義,路允迪興奮得當晚都沒睡好覺,連樞密院給每個外交使團附加的刺探對方國情的任務,都沒太放在心上,只是在高麗國舉行大典之前的日子里,每日和前來拜訪的高麗各路臣子相談甚歡,其中尤以和吳能的談話最為愉快。能不愉快嗎?畢竟心中再氣,吳能對父母之邦還是希望借勢的。

  就這么在高談闊論中過了數日,高麗國已經選好良辰吉日,即日舉行大典。路允迪被邀請為特別嘉賓,需要當場宣讀大宋天子的圣旨。話說這日一大早,路允迪便穿戴整齊,在高麗國向導吳能的陪同下,前往開京王城。

  這好像還是路允迪進入開京后第一次走出驛館。一路所經街市,他感覺雖略顯破敗,但城中的百姓似乎熱情不減,好像前不久發生的戰亂并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心情,反正走到哪里都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景象。可惜路允迪心思并不在此間,不然街頭巷尾隨處可聞的議論,足以叫他意識到此行的滑稽。

  “天朝圣主真是神仙投胎啊,挑選了王元帥這樣的活菩薩來我國中為主,咱們這些人的苦日子算是過到頭了!”

  “說的是啊!咱們就怕元帥這樣的人待不久,叫那些仁州人繼續為害作亂,我家才搬得好磚瓦房,好不容易做了城里人,若再回去住窩棚,哪家的女子愿嫁我兒?”

  “沒出息!如今家家住好屋,人人有盼頭,誰稀罕你家住瓦房?再說了,你家小子才多大,就想著娶親?如今我要送我兒去從軍,將來吃的是大米白面,穿的是牛皮甲胄,見的是人情世面,臨了再掙點軍功回來,還怕提親的不把門檻踏破?”

  “你聽他瞎咋呼!王元帥的兵一個抵十個他們家的,哪里輪得到他兒掙軍功?你們不知道,我聽說元帥的隊伍就要跨過大同江了,再往前那可就是女直蠻子的地盤了,就他家那兒子,見了地洞里鉆出來的野人還不立馬尿褲子?”

  “就是,眼睛不要長在額頭上,照我說咱們有大壇子,腌多少泡菜!家里有壯勞力的,不如報名去修城鋪路,也一樣管飽,到時候多認識幾個漢人將來有個照應,再回來做點買賣,就算過上城里人的生活了!”

  “不對不對。我看做買賣不如學手藝,宋國有句話叫做‘荒年餓不死手藝人’!你們不知道,我家有親戚在全州。喔,就是現在的霅縣。他家小子跟著宋國遷來的鐵匠做學徒。那鐵匠鋪子開得好大,就在縣衙斜對面,好幾十個學徒跟那師父學打鐵,聽說過幾年就能出師哩!”

  路允迪是聽不懂這些熱情洋溢的番國百姓在議論甚么,不過卻能從他們飽含尊敬的眼神中得到極大的滿足。這是出使遼國或者西夏時絕對享受不到的待遇,上述兩國的臣民雖然一樣的欽慕大宋文明,但是他們看向宋人的目光,卻如狼顧肥羊。賊惦苦主。

  “吳兄,看來貴國國主在百姓中聲望很高啊!看他們穿得倒是五顏六色的,人心還是很齊的嘛!”

  殘破的城池,土得掉渣的原住民,以至于路允迪優越感發作,一時大發感慨,吳用哼了哼,沒有接話。照說此時兩邊都是失了禮數,但路允迪深知眼前這位仁兄是被自己連累丟了官,當下倒也不為己甚。反而溫言寬慰于他,“小可回京之后必表吳侍郎的好處,將來閣下若是在官家心里掛了號。高麗國王也要高看你三分!”

  路允迪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吳用不好再裝聾子,只見他臉上的表情生動了些,謝過了對方,又“強”作歡顏的解釋道:“吾主勤政愛民,百姓心中皆明。是以他的喜事,就是全國上下的喜事!”

  “貴國國主真乃得民心之主吶!”路允迪很有感慨的附和一句,又有些好奇的問道:“不知道民間對我使團有何議論?”這是個靦腆的問法,其實就是在收集高麗百姓對老東家卷土重來的態度之類的情報了。

  不過這個問題倒是難倒了吳用。這老兄的高麗方言連個半調子也稱不上,不比路允迪強上多少。自然也是聽不大懂百姓的議論。不過身為大宋綠林穩居前三的大忽悠,在路允迪跟前面不改色的胡謅還是做得到的。當下直叫路允迪聽得連連點頭。直嘆兩國情誼源遠流長。

  吳用看在眼中,心中愈是看不起這東京來的官僚。使團中又不是沒有會高麗話的翻譯,偏偏就是沒有人愿意到百姓中走一遭,害得他親自制定的盯人戰術全部擱置。對著這樣一個豬對手,如何能顯出他這員大將的本事來?

  好在王倫是理解他的,這讓吳用深感欣慰。王倫對這幫人的做派其實有著很清醒的認識,吳用也深以為然,只是為了彌補自己每定大計必有遺漏的致命缺點,才備下盯人戰術保證使團和土著的隔絕狀態,哪知最后還是沒有用上。就像王倫所說,他們這些人身居廟堂之上,整天價里弄權摟錢,連自己國家的百姓尚且不愿意接近,怎么會接近別國的百姓?即便是搞情報,這些老爺也是走慣了上層路線,要籠絡也是籠絡吳用這樣有貳心的臣子。

  “吳兄,小可待會見了貴國國主,不知有何事項需要注意?”行進到披紅掛彩的王城之下,路允迪再一次整理了一下衣冠,感覺一切正常以后,回頭問向吳用。看來是徹底信任了吳用,不然不可能問得如此直白。

  “路兄不必緊張,吾國國主平易近人,你又是王后的娘家人,一切以禮行事便可,只是……”說到此處,吳用故作警惕的四處看了看,最后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只是如今國中親遼派尾大不掉,國主縱有親宋之心,亦有顧慮,是以全權委托小弟與路兄接洽,路兄在我吳能面前,有話但說無妨!咱們之間,還有甚么不好商量的呢?”

  吳能信誓旦旦的保證,再配合他那誠懇真摯的笑容,頓時給躊躇滿志準備大干一場的路允迪吃下了定心丸。他路允迪能在異國他鄉遇上這么一位知己,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來日返回東京,一定要去大相國寺燒香還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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