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州知府楊廷麟把城中士紳富賈請到一起,大談皮之不存,毛將..............呃,就會象原始的處.女地,一根毛都難附的道理。
結果,贛州的士紳富戶立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個個都說自己早已返老還童,變回處.女地了,哪來的毛拔給您啊!
楊廷麟忙碌了一個下午,磨破了嘴皮子,還以身作側,帶頭捐出了三百兩錢糧,但最后募到的不過銀三千兩、糧兩百多石。
這點錢糧,如果是給三口之家,足夠這家人一輩子安享生活了,但攤到五六萬難民身上,不過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城中幾萬難民嗷嗷待哺,賑濟不及時必將成為最大的亂源。
城外兩路叛軍已成氣候,南北夾擊而來,情勢岌岌可危。
而滿清大軍剛剛肆虐河北山東,四月份才大搖大擺出關離去,歷經燒殺搶掠的無數難民急需朝廷救濟。李自成和張獻忠相繼在襄陽、武昌稱王,聲勢浩大,這一件件,一樁樁,令朝廷焦頭爛額,顧此失彼,根本不可能調集大軍到贛南來平亂。
籌不到錢糧的楊廷麟憂心如焚,回到府衙后左思右想,無計可施,沒奈何只得讓人在后衙置辦了幾個小菜,然后將秦牧請來。
秦牧隨著楊廷麟家的小廝從側門進入后衙,庭中有數種盒花,廳中有幾張素椅,壁間字畫周之冕,桌上砂壺時大彬,雖然算不上富麗堂皇,但總個是桌明幾凈,清雅宜賞。
“秦大人請稍候,小人這就往二堂并報我家老爺。”小廝奉上茶水后,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秦牧坐在廳中,門邊站兩個小丫頭侍候著,內外靜悄悄的,他一邊賞看壁上的字畫,一邊思索。楊廷麟找他過來的目的秦牧大概能猜到幾分,問題在于,自己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呢?
首先贛州不能失,否則贛州極有可能成為一座空殼,這不是秦牧希望看到的。
其次是取得楊廷麟的信任,讓他支持自己一系列的方案。
第三要幫楊廷麟提高威望,盡量讓他集贛州府軍政大權于一身。
楊廷麟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平時要做到這幾點不大可能,但現在,若能借勢而為,倒未必沒有可能。
秦牧正獨自在廳中思索著,廳外隱隱傳來一縷環佩輕響。
“我阿爹回來了嗎?”接著門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溫柔婉轉如鶯聲嚦嚦,極為動聽。
“回小姐,老爺還在二堂處理公務呢。”門邊的丫環斂衽一福。
廳門邊走出一個娉婷的身影,淡黃色的衣裙款款輕擺,似云出岫,讓秦牧詫異的是她的相貌,竟是非常象電影神話中的玉漱公主,只是由于年齡更年輕,她顯得更清麗嬌嫩,就象一株籠煙芍藥,含嬌帶露。
她顯然是沒想到有外客在廳中,一驚之下便連忙退下去,又是一陣環佩輕響。
雖只是驚鴻一瞥,但那美麗的倩影已深深印入秦牧腦海中,嗯,真的很象年輕版的玉漱公主。
秦牧正有些遺憾時,那少女竟又再次出現在廳門外,并向他斂衽作禮道:“小女子謝過秦大人救命之恩。”
秦牧起身還了一禮,答道:“楊小姐不必客氣,當時我雖有心救楊小姐,但也確實是拿您的性命在做賭注,所以楊小姐大可不必謝我。”
“楊大人過謙了,當時若換了別人,小女人只怕難免被賊人擄去,他們一定會用小女子來挾迫我爹爹,為了不讓我爹爹為難,到時小女子也只有自尋了斷,秦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盡。”這句話說完,她臉上已經若染輕霞,時下禮教森嚴,她一個未出閣的少女,若不是秦牧曾救她一命,是應該早早回避的。
聽她前面的分析,倒是明事理,可聽到最后一句,秦牧不禁腹誹了一句:什么感激不盡,嘴上說得輕巧,你倒是來點實在的啊!俺一百手下快斷糧了。
這時楊廷麟剛好從前堂進來,遠遠便問道:“芷兒,你在這兒做甚?”
“爹爹您回來了?”門口的女子聞聲轉身,留給秦牧一個美好的背影,那約略女兒腰,恰似隔戶楊柳弱裊裊。
秦牧忽然想起,自己是抱過她那纖細楚腰的。
“你不在閨房呆著,跑出來做什么?你還嫌爹這不夠亂嗎?你若再敢往外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楊廷麟臉容清癯,看上去很是嚴肅,但眼角終是難掩父親的慈愛。
少女卻并不怕他,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說道:“阿爹,女兒知道錯了,以后都聽你的話,再也不出去了就是,爹爹終日操勞政務,女兒擔心阿爹的身體,熬了些藥膳,出來想看爹爹回來沒有,好教人端來給阿爹補補身子。”
楊廷麟臉色大為緩和,拍拍女兒的手背和聲說道:“芷兒先回房去吧,阿爹還有事。”
那酷似玉漱公主的少女乖巧地應了聲,又向秦牧斂衽一福便退下去。
楊廷麟看了看自己女兒的背景,再掃秦牧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主客見禮重新落坐之后,楊廷麟當先開口道:“這次請秦知縣過來,首先是要感謝秦知縣對小女的救命之恩。”
“知府大人不必客氣,下官僥幸而已。”
楊廷麟聽出秦牧不想在此事上多言,而贛州的危機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程度,楊廷麟也確實沒心思談私事,客氣幾句后也不復再提。
他將秦牧引到左邊的花廳,府里的丫環很快端上幾樣酒菜,才飲了兩杯酒,楊廷麟便轉入正題道:“秦大人自南昌一路過來,清剿了近十股山賊,本官是早聞大名,如今會昌叛賊流毒贛州各縣,南北兩股叛軍對府城眼看已成夾擊之勢,南昌方面一時又無兵來援,我贛州可謂是勢若壘卵啊,對此,秦知縣可有何對策?”
“知府大人過獎了,我這一路過來,肅剿的不過是幾伙因衣食無著被逼落草為寇的難民,實不足道也。”
“秦知縣無須自謙,如今贛州形勢逼人,若有良策,還望及早道來,也好讓百姓少受些流毒。”
楊廷麟態度很誠懇,秦牧便也不再矯情,不疾不徐地答道:“知府大人既然垂詢下官,那下官便直言了,叛軍其勢已成,要想剿滅,需要綜合統籌,全面考慮才行;
首先,贛州事權必須高度集中,令出一門,避免不必要的扯皮,以免貽誤戰機,這就需要知府大人敢于承擔,敢于獨斷才行。”
“秦知縣請繼續。”楊廷麟不置可否。
“贛州境內多山,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說,易于隱藏賊寇,加上地處三省交界、五領之要會,又有贛江水運之利,流竄較為容易,因此賊寇一但成勢,要想剿滅就非常困難;
還有一點也必須考慮進去,那就是贛州的民情。自古以來,贛州俗雜風殊,質而少文。地偏俗樸,多出武夫勁卒。居民伉健,嗜勇好斗;
下官查過贛州府志,宋元時期,贛州府共發生較大規模的動亂62次,因贛州境內多山,動亂初期往往難以剿滅,因此動亂規模往往發展得很大,動輒涉及多省,人數上萬甚至十萬之眾。
自本朝以來,波及贛州府治贛縣地區的較大動亂就有14起,整個贛南地區多達102起;可見此地民風何等彪悍好斗。面對這樣復雜的地形,好斗成風的民情,一味采取軍事手段是難以剿滅叛亂的。”
秦牧列出如此詳實的數據,令楊廷麟暗暗驚詫,也讓他對秦牧接下來的策略充滿了期待,他舉杯敬了秦牧一杯,才說道:“秦知縣所言甚有見地,那么如何剿滅眼下的叛亂,想必秦大人胸中也定有成竹吧?”
“知府大人過獎了,胸有成竹不敢說,只有一二淺見供知府大人參考。”
“秦大人不妨直言。”
“軍事方面,匪首馬永貞與顧憲成理念不同,咱們不妨分而化之,在我看來,顧憲成一路叛軍雖然聲勢浩大,反而容易應付;
倒是馬永貞此人頗有些謀略,所過之處紀律也比較嚴明,沒有肆意流毒百姓,很得百姓的支持,這一路叛軍人數雖不多,要想剿滅反而不容易。下官的意思是,對馬永貞最好是以招撫為主。”
“招撫?”
“不錯,贛州多山,象馬永貞這樣的人,一但躲入山區,就算朝廷派來十萬大軍,也難以在短期剿滅。招撫無疑是最為合算的,據我所知,馬永貞為人頗為仗義,當初是為了幫朋友還高利貸,被會昌千戶所千戶逼得家破人亡,才殺官造反的。這樣的人,一但接受招撫之后,便不容易再反。不過如今其已成勢,想要成功招撫他,沒有個千戶的官職,只怕不行,這一點知府大人須有個準備才行。”
對于招撫,楊廷麟是很贊同的,畢竟現在贛州岌岌可危,能不能保住府城還成問題,若能招撫那是再好不過。
“好,本官立即上書朝廷,不過要等到朝廷答復,只怕.............”
“知府大人,這就是我開始要你獨攬事權的原因之一,當此之時,已經來不及等朝廷回復了,知府大人必須有先斬后奏的果決,招撫條件不防先答應下來。”
“沒有朝廷的首肯,只怕馬永貞未必能信得過本官啊!”
“這就要知府大人拿出點誠意來了。”
“誠意?”
秦牧點頭道:“而且光有誠意還不夠,一味施恩,而無威以加,要想招撫馬永貞只怕也不行。”
“秦大人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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