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兒”一聲動情的呼喚,陳氏望著拜倒的女兒,眼眶已被淚光浸滿。.
“女兒不孝,讓爹娘擔心了。”
“你如今身子重,快起來,快起來。”陳氏連忙去把女兒扶起,上下打量著,最后終是忍不住問出最關心的問題來,“芷兒,他待你如何?有沒有給你臉色”
楊芷俏臉兒頓時就紅了,羞澀地低下頭去小聲答道:“娘,夫君他待女兒很好。”
“芷兒,你有什么委屈就跟娘親說,不必遮著掩著。”在陳氏看來,婚宴當天出了那樣的事,秦牧心中難免存有芥蒂,沒有休掉自己女兒已經是不錯了的,怎么可能還待她多好。
就是高坐上首的楊庭麟,也不禁有些黯然,他就這么一個女兒,一直視為掌上明珠,為了心中的大義,他等于是犧牲了女兒的幸福,心中豈能沒點愧疚。
經過半年調養,他的傷已經基本康復了,只是樣子看上去比原來蒼老了一些,這半年來,他被軟禁在后衙之中,未能踏出后衙半步,與外界幾乎斷絕了聯系。
不過秦牧擊敗張獻忠,收復湖廣這樣的大事他還是聽說了的,這使得他心情極為復雜,照當時的情形,若不是秦牧,湖廣和江西極有可能被張獻忠全面占領了,叛軍若來,還不知又有多少生靈涂炭。
但張獻忠是趕走了,可湖廣和江西也儼然成了秦牧囊中之物,偏偏秦牧還是他女婿,而自己則成了女婿的囚徒,這其中的恩恩怨怨真個是剪不斷,理還亂。尤其此刻看到女兒回來,這情緒都就更復雜了。
這時楊芷亦喜亦羞地答道:“娘,您不必擔心,女兒真沒受什么委屈,夫君他待女兒真的很好,他如今他每餐都堅持親自喂女兒”楊芷說到這,臉上燙得象火燒似的。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楊廷麟突然氣沖沖地喊道,也不知他是不是說楊芷讓自家夫君喂不成體統。
陳氏見楊芷一臉嬌羞,不象作假,詫異的同時,一顆心也終于落到了實處。楊芷聽父親連喊兩句成何體統,更加局促不安,倒時旁邊的莫莫和若若這對姐妹花忍不住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好了,好了,老爺您就少說兩句吧,芷兒這一路翻山涉水,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這又帶有身子,還是先讓她回房歇著吧,莫莫,你快去讓廚下燉碗參湯,送到小姐房里去。”
“娘,女兒沒事,女兒不想吃這些,爹爹身子還沒有完全康復,參湯留著給爹爹補身子吧。”
“胡鬧!”
“爹”
“你現在已嫁作他人婦,豈能象出閣前那樣任姓胡來?這是由你想喝就喝,不想喝便不喝的嗎?”
“爹,您別生氣,女兒喝就是了。”楊芷猶豫了一下,拉過弟弟楊清平的手,小心地試探道,“爹爹,您身體還需要休養,大弟的學業又耽擱不得,女兒想讓大弟跟在女兒身邊,由女兒來照顧大弟,秦郎他重建了岳麓書院,書院里名師云集,讓大弟去”
“你是嫌老夫教子無方嗎?”楊廷麟不等女兒說完,立即打斷她。
楊芷神色一黯委身跪下扣首道:“爹爹恕罪,女兒不是這個意思,女兒是擔心爹爹身體”
楊廷麟斬釘截鐵地說道:“此事不必多言。”
“老爺,芷兒剛剛回來,你就給他臉色看,你這是何必呢?”陳氏心疼女兒,連忙上前把楊芷勸扶起來,“芷兒快起來,萬一動了胎氣怎么辦?快起來。”
楊芷本來是想通過此舉緩和一下父親和夫婿之間的矛盾,再者,弟弟楊清平去岳麓書院就讀的話,事實上就等于進入了秦牧的體系,即使現在自己父親和夫婿之間的矛盾無法緩和,將來等楊清平長大,楊家和秦牧之間的關系也能得到改善,從長遠看來,這么做是有利于楊家的。
父親的一口回絕,讓楊芷心中很難過,深知要緩和夫婿和父親之間的矛盾不是那么容易。
楊芷也沒再說什么,今天她只是探探自己父親的口風,這些事急不來。
秦牧看完作坊,又去視察軍隊,出征前他讓向連城以原來的教導營為骨干,招募新兵嚴加訓練,張獻忠肆虐湖廣時,大量難民涌入贛州,向連城從中招募了三萬青壯,如今已經訓練了半年。
現在秦牧手下連同水師在內,已整整擁有十五萬人馬,而這三萬大軍是除會昌的老兵外訓練時間最久的一支人馬。
秦牧飛馬入營,但見軍容肅整,隊列整齊,士卒的年齡多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使得整支軍隊給人一種英姿勃發的感覺。
秦牧一登上點將臺,立即有將領引聲大喊,三萬士卒轟然立正,昂首挺胸齊擊胸甲,敬以軍禮的同時齊聲大吼起來:“拜見秦大人!”
三萬人的吼聲如萬虎齊嘯,氣摧山岳,石破天驚。秦牧為這股氣勢所感,揚聲大喊道:“大聲告訴我,你們的軍人誓詞是什么?”
三萬士卒如同條件反射一般,立即齊聲大吼起來:“堅決服從秦大人指揮,忠實地履行軍人義務,嚴守紀律、常備不懈、關心同袍、團結協作。熱愛百姓、熱愛民族、不怕犧牲、寧死不屈。不出賣同伴、不向敵人告密,牢記自己的職責、榮譽、以及忠誠。”
嗯,還不錯,至少表面上不錯,但光看架子可不行,得來點實際的。秦牧對向連城吩咐一聲,向連城哪敢怠慢,立即讓三萬士兵艸練起來。
當初秦牧將他留在贛州招募士兵加以訓練,這是秦牧對他的信任,把他看成心腹嫡系,才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這半年來,他和原來的教導營可沒有敢懈怠一天,就象當初秦牧訓練他們一樣,把三萬士兵往死里練。生怕辜負了秦牧的信任。
另一方面,隨秦牧出征的將領在一次次大戰中,個個立下了赫赫戰功,他們留守后方,若是幾萬士兵都訓練不好,還憑什么去和別的將領爭一席之地?
現在秦牧要檢驗他們訓練的成效了,能不能得到秦牧的認可,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當初他們還是秦牧教出來的,在秦牧面前,向連城可不敢玩虛的。他讓所有士卒負重六十斤,先跑十里,然后三萬人馬立即分為六股,兩兩捉對激戰。
大家剛剛負重跑了十里,都很疲憊,但這次演練的就是行軍過程中的遭遇戰,在真實的戰場上敵人是不會等你休息好了再發起進攻的,所以要求每個士兵不管再累,也必須立即投入戰斗。
校場上一時棍影翻飛,煙塵漫漫,吶喊聲震耳欲聾。曠野里就象是幾支軍隊在激烈廝殺,韓剛、李辰等人無不是身先士卒,拼命地斬將奪旗。不但表現得相當英勇,而且指揮得法。
點將臺上的秦牧看了暗暗點頭,總體而言,目前大明的軍隊普通缺少訓練,而象張獻忠那些軍隊更加不用說,大多是剛拉起來的難民,打仗時都是憑借人多,要嘛用浩大的聲勢嚇得官軍望風而逃,要嘛用人海戰術將對手淹沒。很少有象秦牧這樣,讓軍隊完全脫產專心訓練的。
秦牧對向連城點點頭說道:“還不錯,若是對付張獻忠那樣的叛軍,拉出去便能取勝了。”
一聽這話,向連城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暗道壞了,連忙單膝跪地,大聲請罪道:“屬下練兵無方,請大人責罰。”
“起來吧,你訓練得確實不差,就算我親自來,也不過如此,我之所以說他們只能對付張獻忠那樣的叛軍,不是因為你訓練得不好,而是一支軍隊訓練得再好,沒有見過血都不能稱得上強軍,繼續吧,不可懈怠,過了年,我再找機會讓你們出去見見血。”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