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在整個明朝統治時期,管理體制和內地各省有很大的區別。
明廷除了在云南設立了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司、按察司,后來又設立了巡撫以外,由于這一地區土司眾多,自洪武年間起就遣黔國公沐英世代鎮守云南。
黔國公沐氏家族不僅掌握了很大的兵權,在政治上和經濟上也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換句話也就是說,云南在明代處于世襲勛臣和地方流官的雙重管轄之下,這樣一來,兩者之間出現糾葛是在所難免的。
這次沙定洲能迅速占領昆明,沐天波和云南巡撫吳兆元之間的矛盾,起到了很大的負面作用。
沙定洲突然叛亂,并迅速攻占了云南大部分地區,打亂了西南的格局,對于秦國來說,也許這是一次可以利用的機會。
內閣輔臣和六部大員及劉猛等軍中大將到來之后,秦牧讓黃連山把云南的突變向大臣們通報了一遍,然后說道:“各位大臣,如今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大秦要不要迅速出兵西南,各位大臣都說說吧。”
崔鋒搶先說道:“秦王,此仍奪取西南的天賜良機,一但沐天波與沙定洲分出勝負,再取云南就會困難重重,現在出兵,可利用兩者之間的矛盾,迅速搶占云南。”
兵部尚書何亮隨后說道:“從湖湘前往云南,大軍唯有一條道可走,由湘西沅州經貴州思州府、貴陽府、安順州、普安州、進入云南的曲靖府,再到昆明。
因此,要取云南就得先取貴州,而至今貴州按察使張耀、布政使曾益、都指揮使陳瑞征等仍奉隆武旗號,不愿歸附我大秦,若是倉促出兵,難免一戰;
就算我軍能順利打下貴陽,也得先捋順貴州,否則一直盤踞在四川瀘州招兵買馬的劉文秀。難保不會趁機南下爭奪貴州。
貴州道路難行,派的兵力多了,后勤補給困難,派的兵力少了,一面要應付瀘州的劉文秀,一面要分兵入云南,可謂是困難重重。”
崔峰立即反駁道:“何尚書有些危言聳聽了吧,我軍士卒半數為湖廣人,其中很多來自湘西山區,翻山越嶺如履平地。貴州那點蝦兵蟹將。不堪一擊。用不著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照我說,盡管打過去就是了,后勤補給跟不上可以就糧于敵。宋大人他們以前行軍打仗又何曾帶過糧草?”
崔峰所說的宋大人指的是宋獻策,宋獻策也不以為意,接口道:“目前貴州的兵力主要是布防于東面的思州(岑鞏縣)和北面的播州宣慰司(遵義)。
東面是為了防備我軍,北面是為了防備劉文秀。貴州兵力本就薄弱,除去兩處布以重兵外,內部兵力極為稀少,我軍一但能迅速突破東面的思州,貴陽必定不能持久。
貴陽若破,再招降播州守軍應該不是難事。到那種田地,臣不相信有幾個人還愿意為朱明赴死。秦王,臣記得何騰蛟是貴州黎平府人,到時可派何騰蛟回鄉招降,定會事半功倍。”
乍一看來。宋獻策的話是不錯,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何騰蛟此人一直沒有得到秦牧的重用,原因是秦牧對他的忠誠度持懷疑態度,到目前為止,也只授以一個岳州同知的職務,屬于知州的副職。
建極殿大學士諸葛敏對此知之甚深,立即就出來反對道:“秦王,朱聿鍵還是唐王時封藩在南陽,時何騰蛟曾任南陽知縣,與朱聿健相交甚得;
朱聿健在福建稱帝,何騰蛟初時曾對人言:‘新上為南陽故人,魚水之合,吾輩皆有緣也。’后秦王明確反對擁立朱聿健,何騰蛟才不再提此事。由此看來,用何騰蛟撫貴州只怕不妥。”
吏部尚書楊廷麟立即出來說道:“啟奏秦王,唐太宗曾有言:為人君者,驅駕英才,推心待士。武德年間,唐太宗當時尚為秦王,收降劉武周大將尉遲敬德不久,敬德手下兩員將領叛逃,有人猜測敬德必叛,不經請示,囚于軍中,力勸秦王趕快殺掉;
王非但不殺,反把敬德放出,并且召入臥室,溫語相慰,使之寬心,臨別還贈送金寶。敬德被秦王赤誠相待所感動,發誓以身圖報,后果為唐立下赫赫戰功。
春秋之時,楚莊王賜宴群臣,酒興正濃,燈燭突為風所滅。有人趁機拉扯莊王美姬衣裳,美姬順勢拽斷了那人的帽帶,并告訴莊王:把燈點起來就能查到那個非禮之人。
莊王不贊成為這點事讓那個醉酒失禮之人受辱,命令大家說,今天與我一起飲酒,不拽掉帽帶就表示沒有盡興。于是,群臣都拉斷了帽帶,燃燭后喝得盡興而去。
過三年,晉楚交兵。楚軍有位臣子總是沖鋒在前,奮勇作戰五個回合,帶頭擊退了敵人,取得勝利。莊王驚訝地問他,我德行淺薄,又不曾特別優待你,你為何毫不猶豫地為我出生入死?那人回答說,我就是那晚酒醉失禮被拽掉帽帶之人。
今我王胸懷天下,有平定四海之志,自應海納百川,用人不疑,使謀臣忠于內,將帥戰于外,盡心竭力,報效朝廷。我王既用何騰蛟為岳州同知,便不應存疑屏棄,如今看來,何騰蛟確為招撫貴州最佳人選,我王便應加爵撫慰,令其忠心不二,為我王盡心效力。”
楊廷麟入朝以來,很少有這樣引經據典的長篇大論,但今天他滔滔不絕,明知秦牧不愿用何騰蛟,還直言相諫,秦牧聽了頗為感動,當即說道:“楊尚書所言極是,便晉何騰蛟為詹事府大學士、貴州招討使,負責招撫貴州官民。”
“吾王圣明。”楊廷麟長身一揖,躬身退下。
大臣們聽了,相顧一眼,也不再反對。
顧君恩接著出來說道:“秦王,沐天波如今除了金滄兵備道楊畏知外,全賴石屏土司龍在田、寧州土司祿永命等支撐。
龍在田此人曾率本部精銳,從征義軍。崇禎十一年,張獻忠受撫于湖北谷城期間,與從云南調來的龍在田就建立過相當密切的關系。張獻忠曾拜龍在田為義父,并且從龍在田那里得到了不少馬匹、交槍。
包括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在內的大西軍將領,與龍在田也是老相識,交情甚厚。
如今云南有變,而孫可望又盤踞在川南,難保龍在田不會聯絡孫可望入滇,對沙定洲南北夾擊。真到哪時,恐怕云南會落入孫可望之手,此不得不防啊。”
顧君恩突然拋出這樣的秘辛,實在是讓人始料未及。
這樣往事,就是夜不收也很難探到,好在當初李自成部和張獻忠部關系密切,顧君恩才有機會得知這樣的秘辛。
本來在坐的大臣中,還有些反對立即出兵貴州云南。經顧君恩這么一說,大家愈發感覺事態緊急,拖沓不得了。
司馬安匆匆說道:“秦王,倉促之間,調派大軍只怕來不及,兵力太少,憑我軍之力又難以掌控全部。臣以為,可派人游說沙定洲,他既然派人前往福建請封,說明他自知力薄,想騙得隆武冊封以正名,才能使人心服。
咱們派人游說他,若是他愿意接受冊封,咱們不妨先借他之力平定云南,待將來再作區處。”
“如此甚好。”秦牧對司馬安頷了頷首,然后向門邊的黃連山吩咐道:“黃連山,此事便交由你夜不收去做,快去。”
“喏。”
秦牧接著對崔峰說道:“本王便授你征南大將軍印,即日挑選一萬精銳,合同衡州馬六兩三千人馬,征討云貴。”
“臣,領旨。”
秦牧接著對戶部尚書劉伯全說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劉尚書,戶部要盡快籌措大軍糧草,最好從湖廣就近調集,先行輸送往沅州。”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