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初三、初五,共分三場的恩科會試結束了,雖然考官糊名閱卷少也要十天八天名次才會出來,不過考得怎樣,各自心中多少有些數。
數千士子走出江南貢院時,有人歡喜有人憂。但不管是喜是憂,很多人選擇的去處都是青樓。十里秦準,青樓無數,一時竟是客滿為患。
自唐宋以來,會試過后逛青樓這幾乎成了一種“歷史沉淀”。
一生的榮辱付于此,科舉不但關系到自己一生的命運,還承載著父母、妻兒、族人、甚至整個鄉里的希望。在考試時,各自背負的壓力都太沉重。
自認考得好的人,去青樓是為了慶祝。自覺考得不好的人,去青樓也是一種常見的解壓方式。
鄭解作為鄭家的使者,馬不停蹄趕到了金陵城時,正是數千士子走出江南貢院之時,見此人頭聳動的景象,鄭解心中暗驚。
科舉考試是皇帝用來收買讀書人的一種手段,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換個角度來講,這么多讀書人來參加秦牧的恩科考試,這足以說明了人心的向背。
秦國已經制定一套接待使者的制度,先是鴻腫寺的官員出面安置,接著上報。鄭解想直接見到秦牧,已經沒那么容易了。
接待鄭解的是鴻腫寺少卿甘南,上奏秦牧后,秦牧也不換人,直接讓甘南負責與鄭解談。
鴻驢寺里,鄭解有些不滿,幾次三番嚷著要面見秦牧。
甘南一套朗朗大氣的黑色官袍,穿燕得一絲不芶,他笑了笑說道:“鄭使若是不想和本官談,本官也不勉強。”
鄭解是隆武朝的禮部侍郎,甘南稱他為“鄭使。”而自稱“本官。”這聽起來有些刺耳。
不過這也不怪甘南秦國上下,從來沒有承認的隆武小朝廷的合法性,甘南自然不會以鄭解的職位相稱。
見甘南有離開之意,鄭解碩不得他的稱呼問題了,當即說道:“甘大人可是代表秦王而來?”
“然也!”
“好,甘大人請坐。”
“鄭使請坐。
鄭解反客為主,甘南也不在意坐下笑道:“我大秦上下,處理公務都講究一個效率。因此,從我王到百官,都不喜歡拖泥帶水,鄭使此來所為何事,就請直說吧。”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直言不諱了我這次奉命前來,是希望兩國修好,永不再戰。”
“這么說來,鄭使是代表唐王而來的?”
“唐王已繼位為大明天飛。”
甘南微笑著打斷他道:“那咱們就沒什么好談的了。”
“甘大人且慢。”見甘南淡定從容,又要起身離開鄭解終于不得不面對現實,“我家平國公愿與秦王修好永不再戰。”
“鄭芝龍勾結鞋虜,先對我大秦動武現在說不打就不打了,他將我大秦置于何地?他若真有心罷去干戈,總得拿出點誠意來才行。”
“之前兩軍的沖突,只是一冇場誤會,我家平國公更沒有降清之意。秦王義旗高舉,驅除鞋虜我鄭家二十萬水陸之師愿奉秦王旗號,為秦國東南屏藩永鎮福建。為了表示誠意,我家平國公愿送長子入京為質。”
鄭解的話讓甘南有些意外,根據情報顯示,鄭森一直被視為鄭家的千里駒,難道是因為鄭森最近行為讓鄭芝龍過于失望,因此做出將鄭森送來金陵為質的決定?
王府正殿里,秦牧、司馬安、諸葛敏、李源、何亮、顧君恩、劉猛幾人也正在討論福建之事。福建的局勢,關系到的不光是福建一省,對兩廣和云貴四省也將影響深遠。
因此,目光不能只盯著福建看,還需要著眼全局才行。
諸葛敏說道:“秦王,北虜獲得糧草后,大兵壓境當已成定局,當此之時,我大秦勢必要全力應付北虜,難以再抽調重兵平定西南,福建鄭家擁兵近二十萬,又有水師為恃。臣以為,現在實不宜逼之過甚,不妨先將其安撫下來,等將來再慢慢削弱為時不晚。”
諸葛敏的話,正是秦牧在考慮的事情,如何對待鄭家,對大秦才最為有利,這確實需要點智慧。
何亮接口道“秦王,鄭芝龍唯利是圖,實無大志,大秦可視之為重大威脅,卻不必將其當成心腹之患。這其中的關鍵反而是朱幸健,朱幸健的去留,關系到兩廣云貴的向背:
在臣看來,現在立即把朱幸健廢掉,未必有利。朱幸健自稱帝已來,雖然得到兩廣和云貴遙認為主,但朱幸健本人一直被鄭家所控制,實為傀儡,因此他對兩廣和云貴也談不上什么控制力:
若是立即廢掉朱幸健,在北虜大兵壓鏡,我軍無法南顧的情況下,兩廣和云貴很有可能會另立新主,到時反而對我大秦不利。因此,臣以為,接受鄭芝龍的條件可以,但有必要讓他先樹著隆武的旗號。”
秦牧掃了司馬安等人一眼,問道:“各位可有別的見解?”
司馬安沉吟道:“只怕如此未必有效,黃道周帶兵闖宮救駕,隆武朝大批官員逃往兩廣,加上隆武如今墜馬身受重傷,勢必讓人心更亂,隆武這面大旗,鄭芝龍就是想樹,也未必能再樹起來,尤其是兩廣,另立新君的可能性很大。”
目前的情況是,愿意歸秦的人,基本都歸秦了,那些跑到兩廣去的,大都是對朱明比較有感情的,因此招降起來比較難。如此便也正如司馬安所說,他們另立新君的可能性將極大。
不過,兩廣也不可能全部是對朱明死忠的人。
據夜不收上報,兩廣總督丁魁楚此人就不是什么好鳥,恐怕對朱明就沒那么忠誠:
丁魁楚自弘光朝被任命為兩廣總督以來,日以享樂為事,家中養妻妾三四百人,積下資財數十倉。
兩月之前,他又派水軍到肇慶附近的羚羊峽,放干河水,在斧柯山下的老坑取硯石。其行政用人,皆以賄賂多寡為進退,實是一個昏庸無能,貪圖享樂之人。
只不過現在的兩廣也比較亂,丁魁楚雖為兩廣總督,真正掌握的地方也只有肇慶、梧州一帶。
廣州等地實際掌握在廣東巡撫王化澄,布政使顧元鏡、按察使林佳鼎等人手上。而廣西的掛林、柳州等地,則掌控在廣西巡撫翟式耙手上。
不過丁魁楚總不失為一個很好的突破口,秦牧與眾人商量一番后,決定先取丁魁楚,割斷廣西和廣東,防止兩股勢力聯到一起,這樣一樣,福建的變化,對兩廣的影響就能減小很多。
隨后,秦牧親自接見了鄭解。直接對鄭解說道:“本王可以接受鄭芝龍歸附,并同意封其為福建總兵,主理福建防務,按我大秦之制,將領不得插手地方政務,因此,福建將全部由本王派官治理。”
鄭解不知從什么渠道,得知了清軍準備大舉南下的事情,態度也開始變得強硬起來,他答道:“我家平國公誠意歸附,愿為秦國東南屏藩,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出產本就不豐,應留著福建養軍之用,否則東南兵卒難以自安。”
秦牧聽了冷笑說道:“鄭解,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你當本王真的奈何不了你鄭家嗎?本王相信,荷蘭人、葡萄牙人還有西班牙人,肯定對我大秦的貿易特權感興趣,只要本王松松口,相冇信他們一定很愿意與本王合作,水陸兩路夾擊福建,真到那時,你自信鄭家能保住福建?”
鄭解聽了心頭暗驚,鄭家控制東南航道,與西洋人有利益沖突,雙方早有分爭,現在秦牧控制著最富裕的江南和湖廣,如果他答應給西洋人貿易特權,那么與西洋人達成同盟根本不成問題。
有西洋人加冇盟,鄭家水師的優勢將被抵消,陸軍不算,光是水師,秦牧就足以與鄭家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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