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多鐸一聲令下,清軍如野獸一般沖入揚州城,不斷揮刀砍殺著,連嬰兒也不放過,遍地泥濘中都是嬰兒的尸體,或襯馬蹄,或藉人足,肝腦涂地,泣聲盈野。
一這殺就殺了好幾天,數日之后天色初霽,道路積尸既經積雨暴漲,而青皮如蒙鼓,血肉內潰。穢臭逼人,復經日炙,難聞的氣味愈發令人作嘔。前后左右,到處是焚燒過的房子。室中氤氳,結成如霧,腥聞百里。
多鐸獨自騎著戰馬走這無數的尸體中,街道間不見一個活人,四周靜得怕人,多鐸越走心越慌,“來人啊!”他大喊著,卻不見手下一兵一卒。
突然,后面傳來一個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豫親王,你踩到我了.....”
多鐸霍然回頭,只見一個披頭散發,滿臉潰爛,滿身是血的人,正在啃咬著一條腐爛的手臂,森森白牙咀嚼起來咯吱有聲。
“你是什么人?你.......你別過來......”那發自內心的恐懼感,讓多鐸感覺到一股寒氣自尾椎直透上腦,渾身汗毛直豎,他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這一叫,本來一片死寂的揚州城全被驚動了,但見滿街潰爛的尸體一具具地站起來,慢慢地向他圍過來,四處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索命聲,“多鐸,拿命來吧,你欠我們八十萬條性命......”
“你們別過來,別過來!”多鐸頭皮發麻,手腳發軟,絕望地大吼大叫著.......
“啊!”一聲驚叫之后,多鐸從夢噩夢中驚醒過來;
窗外小雨滴滴嗒嗒,一陣風透窗吹進來,多鐸感覺身上一片寒涼。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汗濕了。
讓下人拿來干凈的衣服換上后,多鐸仍被夢中的恐怖情景困擾著;
這兩個月來,他時不時就會夢到揚州大屠冇殺時的情景,每次都是在無數冤死鬼的索命聲中驚醒過來。
前幾天,他讓人請來法源寺的僧人做法,這才幾天,又做噩夢了;
“這些禿驢,竟敢欺騙本王。”多鐸大罵一句,正要派兵去法源寺抓人。外頭就有親兵匆匆奔進來說道:“王爺,寧學士說有急事要見您。”
“什么事?”
“奴才不知。”
“廢物!”心情煩躁的多鐸冷斥了一聲,嚇得那親兵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多鐸快步來到前堂,寧完我恭恭敬敬地參拜完畢,起身一邊卷著馬蹄袖一邊說道:“王爺,根據細作傳回的情報,秦軍在多地皆有集結的跡象,尤其是淮安和徐州,秦軍正通過運河向兩地運送糧草;
另外。在揚州還集結了兩百多艘大船,似是用來運兵,鳳陽、壽州的秦軍皆有異動,種種跡象表明。秦軍似乎有興師上北上的意圖。”
“不會吧?”多鐸不確定地問道,“消息準確嗎?冇”
“王爺,事關重大,下官怎么敢胡說呢?”
多鐸在廳中踱了幾步。在太師椅上坐下,端起茶來邊喝邊思索。“這怎么可能?根據之前的情報,秦國去年要賑濟淮南的百姓。同樣缺糧,如今夏糧未收,正是青黃不接,秦軍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興兵來犯呢?”
寧完我提醒道:“王爺別忘了,秦牧剛剛打敗了鄭芝龍的水師,接管了福建,福建這些年來未遭戰亂,也少有災荒,大戶人家定有不少糧儲,不排除秦牧從福建獲取糧草,用于北伐。”
如果真是這樣,那大清可就麻煩了。
對于大清而言,現在正是最艱難的時候,整個淮河以北正值青黃不接,難啊;
今年多爾袞也學秦國推廣玉米、紅薯等作物,但很多地方紅薯還沒長出來,紅苗藤就被吃得差不多了,滿清治下每天不知餓死多少人。
就連軍中士卒,也是半饑半飽,有一頓沒一頓的。
多鐸本想多招募些是軍隊,增加清軍的實力,但糧草供應不上,也士兵也無從招募。
“寧學士,本王讓你派人偷偷到湖廣去購糧,情況如何了?”
“回王爺,這個指望不上了,在湖廣出高價倒是不難購到糧,但秦軍盤查十分嚴密,能運過來的只是極少數,前陣子剛剛買通一個秦軍游擊,才運過來百石糧草,那秦軍游擊就被蒙軻查獲,斬首未眾了。”
多鐸眉頭緊鎖,現如今大清不但缺糧,而且蒙古各部已經若即若離,兩個月前,蘇尼特部的滕吉泰明目張膽的叛變,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
多鐸費盡心機拉攏,許下諸多好處;
多爾袞在京中也多管齊下,讓兩位公主,三位郡主嫁到蒙古,又讓順治小皇帝與科爾沁部卓禮克圖親王吳克善之女,博爾濟吉特.慧敏訂親,準備聘為皇后。
另外賞賜了大量財物和奴冇隸,總之,經多番努力,才勉強穩住蒙古各部。
多鐸非常清楚,光憑這些想系住蒙古各部是不牢靠的,一但秦軍北伐,大清再度失利的話,這些蒙古部族只怕就會從背后扔刀子。
感覺到事態嚴重,多鐸一面讓寧完我加強對秦軍的偵查,一面派人回京上報多爾袞做準備。
信使從亳州一路狂奔向北,換馬不換人,沿途所見,百姓多是饑寒交迫,艱難度日。曠野上,這里一片,那里一片的莊稼都還沒有收成。
總的來說,重新開墾出來種上莊稼的土地只是少數;
各地還隨處可見大片的荒地,雜草叢生,了無人煙,路邊還有隨處可見的白骨無人掩埋。
到了燕京附近,大部分土地倒是種上莊稼了,但要等到收獲則需要更長的時間。
燕京周邊的漢人幾乎沒有自己的土地,大部分漢人都成了滿人的包衣奴。
去年由于滿清接連戰敗,滿清內部對攝政的多爾袞很不滿;
為了籠絡八旗將士,多爾袞下令:“凡近京各州縣民人無主荒田,及明國皇親、駙馬、公、侯、伯、太監等,死于寇亂者,無主地甚多,……盡行分給東來諸王、勛臣、兵丁人等。”
這道命令一下,滿清官員權貴立即派人跑馬圈地,開始只是圈荒地,但后來繼之有主無主之地一體圈占;
圈占的還包括廬舍、場圃,使大批漢人地冇主和農民驟失田產廬舍,生活無著,只能淪為滿人的包衣奴。
多爾袞的圈地令,得到了滿清權貴和八旗將士的熱烈擁護,從而也讓他成功消除了內部分裂的危機,可以說這是非常高明的政治手腕。
僅僅四天時間,多爾袞就接到了多鐸的八百里加急信報;
多爾袞不敢怠慢,連忙召集內秘書院大學士范文程、內弘文院大學士兼禮部尚書馮銓、吏部左侍郎兼翰林侍讀學士陳名夏、國史院大學士瓜爾佳.剛林、內弘文院大學士赫舍里.希福、大學士馮國柱等八人商議對策;
自從多爾袞成了皇父攝政王,娶了圣母皇太后博爾濟吉特.布木布泰之后,南苑的攝政王府已經正式成為大清的權力中心,多爾袞的威勢也日盛,身上的懾人氣勢令人不敢正視。
范文程等人參拜過后,謹慎地站在堂下,多爾袞讓太監把多鐸的信念了一遍,然后嘆道:“秦牧終日東征西討,卻是錢糧不缺,我大清坐擁北七省之地,處境冇卻如此艱難,諸位何以教我?”
范文程答道:“王上,秦牧坐擁江南、湖廣富庶之地,加上他雖然不斷東征西討,但實際上動用的兵力不多,起初進入黔滇的兵力不過一萬,且勢如破竹,以戰養戰不成問題。
攻打鄭芝之龍,只是動用水師一戰,錢糧損耗極為有限,便輕而易舉得到了一個富饒的福建,是以其東征西討,不但沒有損耗自身實力,實力反而與日俱增。”
“那也就是說,他準備興兵北上是真的了,對此爾等有何對策?”
范文程想了想答道:“王上,奴才以為,目前對我大清而言,上上之策無非就一個字。”
“什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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