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快到了,春姑娘的腳步近了!
特意向秦牧請命前來隨軍的王夫之,站在衡陽南門上,展開大袖,迎風朗吟:“.云夢千行去,瀟湘一夜空.......莫失南來伴,衡陽樹即紅。
城下大軍隆隆開出南門,王夫之此舉未免有點書生的酸味,但大軍副將秦佐明卻不能露出什么不快來。
出征前,秦牧還親自叮囑他,無論如何要保護好王夫之。
皇帝如此叮嚀,可見王夫之在他眼中是何等的重要。
只是秦佐明想不通,身為一書生,你不在好好南京呆著,玩弄你的筆竿子,非要來隨軍遭這份罪干嘛,有陛下如此器重,還擔心將來無升遷機會嗎?
“王學士,該出發了,本將已著人準備好的肩輦。”
“不必了,秦將軍給我一匹馬就行。”
王夫之之所以請來隨軍,自有他的想法,他治學的方式,不是躲在小樓里尋章摘句,搔首苦吟。他要走出來,他更相信天地之間自有學問。
這次大軍主帥是劉體純,當初在大順軍中綽號“飛虎。”曾任大順軍右營右標果毅將軍,征戰十多年,積累了極為豐富的作戰經驗。這次轄下一萬五千大軍,號稱五萬。戰馬蕭蕭,旌旗獵獵,向南面的永州殺去。
幾個月前,瞿式耜趁大秦北伐之機,遣手下大將焦璉率軍突襲,一舉攻取了永州府以及周邊的祁陽、東安、寧完、道州等縣。
劉體純與秦佐明的大軍一出衡陽,焦璉就接到了消息,派部將顧憲成率四千人馬,于祁陽城北的惑水南岸設防。
如果秦牧在此,一定會哭笑不得,顧憲成這不死小強,從贛南開始。就一次次地給他添亂,秦牧曾派夜不收追殺這廝,結果他不但沒死,還混成了永歷朝的將領。
真說起來,顧憲成抵抗秦軍的意志還是非常堅定的,因為他與大秦皇帝有梁子;
當初在夜不收的追殺下,九死一生,如今秦牧下達給夜不收的追殺令還沒收回呢,若是讓秦軍占領了廣西,他連混飯的地方都沒有了。
所以這次他非常賣力。對惑水南岸的防線很下了一番功夫,連河岸邊都釘下了密密麻麻的倒刺,渡口附近更是被他下令挖得縱橫交錯,滿是壕溝;
據說秦軍的槍炮很利害,躲在壕溝里,能躲避秦軍的槍炮,又能有效阻擊。總之,顧憲成算是絞盡了腦汁,能想到的方案都使上了。
惑水南岸被他布置得風雨不透。就這樣他還覺得不夠,又讓人采來草藥,依照從一個苗人那里學來的制毒方法,大量熬制毒藥。然后讓士兵把箭頭都放到毒藥里去煮。
弓箭受鎧甲所擋,多數入肉不深,如果不是傷及要割,有時身中數箭。依然能繼續作戰。
但如果箭頭帶毒,那可就不一樣了,只要一箭。冇哪怕不中要害,也能很快讓人失去戰斗力,甚至迅速死亡。
派出的探子,不斷把劉體純大軍的行止情況傳回,顧憲成駐馬惑水邊,認真審視著自己的布置;
手下將領韋三觀是唯數不多的幾個跟顧憲成一路從贛南走過來的人之一,他跟在顧憲成身邊,嘴里嘆道:“大哥,當初咱們要是和馬永貞他們一起投靠秦牧,現在說不定也能封個國公了。”
這事說來顧憲成心底沒點后悔是不可能的,就連馬六兩那廝都封侯了,不過事已至此,想也沒用。
他回頭罵道:“三觀,你再嘮叨這鬼話,信不信老冇子把你剔了。”
“大哥,我也就說說嘛。”
“說個屁,有這閑功夫,你給我派人去多催些糧餉,他娘的,若是這惑水守不住,咱們就卷筆銀子,繼續上山過逍遙日子,也不比他做皇帝差多少。”
“大哥,這回秦軍來的人馬也不算多,你覺得咱們守不住嗎?”
“誰說的?老冇子這回非殺他個落花流水不可。”
“那大哥你還說.......”
“說個屁,先為自己留條路有錯嗎?快去催糧餉,告訴焦璉,沒有糧餉,誰肯賣命?到時祁陽守不住,可怪不得咱們。”
“是,大哥。”
年快到了,但桂林城里沒有一點過年的喜慶氣氛,聽說秦軍要打來了,城中人心浮動,暗流洶涌。
瞿式耜一面安撫民心;一面招募士兵,認真訓練,盡或能修筑城堡,加強防守。
瞿式耜這個人,對明朝還是很死忠的,雖然朱由榔的懦弱讓他很失望,但到達桂林后,還是傾盡心血備起戰來。
他不但把自己的俸祿都拿了出來,還成功從桂林城的士紳富戶中募捐到了數千兩銀子,總之,他以個人的威望,還是取得了很多官紳百姓的擁護。
然而前方催要糧餉的信使不斷趕到桂林府城,尤其是頂在最前面的顧憲成的信使,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招不靈之后,竟直接威脅瞿式耜,如果不立即送去糧餉,恐怕大軍即潰。
為了大局瞿式耜只得忍了,把剛募捐到的銀子大部分給了顧憲成。
結果其他將領有樣學樣,也紛紛派來人催糧餉,把瞿式耜弄得焦頭爛額,應接不暇。瞿式耜別無他法,只得上表請要糧餉。
奏表寫到一半,他的侍從武官年百戶匆匆拿著一張傳單奔進府衙:“大人,大人,您快看,城中突然冒出許多傳單......”
“拿來本官看看。”瞿式耜今年五十八歲,身體還算健朗,動作迅速地奪過年百戶手上的傳單。
一看上面全是宣傳大秦是天下正統,秦國百姓生活如何好,稅賦如何輕,秦軍紀律如何嚴明,只要大家不抵抗,秦軍到來后將秋毫無犯,如果主動獻城,還有高官hòu祿封賞。
當然了,最后也免不了威脅一番,誰若頑抗“王師。”不但自己要被斬首示眾,而且要累及家人。
瞿式耜看了傳單,神色大變道:“年百戶,可曾抓住散發傳單的奸細?”
“回大人,未......未曾。”
“快去搜,無論如何要把秦軍奸細搜出來。”
“是,大人。”
瞿式耜拿著傳單在衙門里來回踱步,想著對策,秦軍這份傳單沒什么新意,但卻是用事實說話。
廣西緊挨著湖廣,之前秦國又沒有禁止商人往來。秦牧在湖廣清吏治,推新糧,分田地、減稅賦,湖廣百姓的生活在日日好轉,這些事情早已傳到了廣西。
所以說傳單雖然沒有什么新意,但事實俱在,對廣西官民的煽動性可想而知。
瞿式耜苦苦思索,卻想不出太多的對策,如果面對的是清軍,他可以用民族大義來說服百姓。
可面對的秦國同樣是漢人政權,廣西軍民的抵抗意志本就沒那么強烈,甚至很多人心生向往,畢竟秦國的強大,湖廣百姓生活的富足,這些事實就在廣西軍民面前擺著。
而明末吏治敗壞,民不聊生,百姓對明朝其實沒有多少留戀。
打出民族大義不行,打出明朝正統也不見得有效,到底以一個什么樣的理由,才能激勵起廣西軍民抵抗秦軍的意志,瞿式耜想到許久,竟不得要領。
而這名義偏偏是很重要的東西,若師出無名,士兵們無心作戰,百姓也無意抵抗,甚至盼冇著成為秦國百姓,那廣西也就沒法守了。
瞿式耜自己想不出辦法,只得把兵部侍郎張同敞等人叫來,一起商議。
瞿式耜等人在為一個口號傷腦筋,李體純卻只知前進,前進,現前進。
從衡陽到祁陽,大概兩百里遠,劉體純的大軍用了三天時間,推薦進到惑水北岸;
惑水是湘水上游的一條支流,在祁陽縣城北匯入湘水,此刻南岸早已被顧憲成布置得跟鐵桶一樣,要是過不了惑水,就無法展開對祁陽的進攻,而且這首戰若是不能打出軍威來,接下來的可就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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