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南,已有些微涼,秦牧把巧兒捂到自己懷里,笑道:“你說說,許英杰他可憐在哪?”
“人家首先要聲明,這回人家可不是在幫許東家說話,是你要問人家的。”云巧兒伸出個小腦袋來,腦門上分明寫著:此地無銀三百兩。
秦牧再次被她逗樂了,連連點頭澄清道:“嗯嗯,你是雁奴,是被冤枉的,不是鶴媒,行了吧,快說。”
“嘻嘻,人家本來就是雁奴嘛。”小丫頭很得意,吸了吸鼻子說道,“其實事情很簡單呀,許東家錢多,本來出于好心,想悄悄捐點給秦大哥你花,結果大伙見他捐,也跟著捐,事情鬧大了,又怕秦大哥大發雷霆,還得求東家,跑西家,央求大伙給他求情,你說捐錢還挨罰,不可憐嗎?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也可恨呀,你說他怎么就不把錢捐給我呢?要是捐給我,大伙跟著捐,我一定不怪他,可他就是不捐給我,你說這不可恨嗎?秦大哥這回一定要好好罰他,哼!”
“就你這小身板,背得動那么多錢嗎?你就不怕把自己壓壞了?”
“我才不怕哩!”
云巧兒發現秦牧沒有預料中的開心,只是淡淡一笑,便沒再說什么。
她連忙收聲,然后低下了小腦袋糯糯地說道:“秦.......秦大哥,你餓了嗎?我去給你端些吃的.......”
“我不餓,丫頭你過來。”
“秦大哥........”
秦牧將她玲瓏的身子抱到自己的膝上,擁著她說道:“丫頭,知道我為什么不讓你跟著叫秦王嗎?”
云巧兒那小腦袋都快垂到胸脯上了,糯糯地答道:“我知道,秦大哥,對不起。”
“丫頭,你懂事了,我今天就和你聊一聊吧。大哥手下的文武大臣越來越多,軍隊和土地也越來越多,威望越來越高,但大哥卻也越來越孤獨。我需要一個家,需要留一個柔軟而溫暖的角落。我不讓你們干涉軍政,主要是不想咱們之間也充滿了利益糾葛和戒備。你求我的,我都會答應,我不再罰許英杰了。但是這樣的事情多了,咱們就再也不能回到當初分吃一個煎餅的日子了,你明白嗎?”
“秦大哥........”巧兒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瞬間就被淚水浸滿,玉臂兒緊緊摟著他,泣不成聲地說道,“我發誓,以后再也不這樣了,秦大哥,你原諒我好嗎?”
“談不上原諒,因為我從沒有怪過你,這次是你爹爹第一次求你,百善孝為先,大哥能理解你的苦衷。好了,丫頭別哭了,這件事咱們就不提了,讓它過去吧。”
“嗯,人家再也不提了。”
這時門外紅影一閃,紅娘子匆匆走進來,看到秦牧將巧兒抱在膝上,倆人的樣子很親昵,她立即止步,同時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來。
巧兒今年已經十三歲,在這年頭其實嫁人也不奇怪了,但不知為什么,紅娘子就是看不慣秦牧對一個小姑娘做這樣種事。
“鶯兒姐姐,你來了,你們聊吧,我該去準備晚飯了。”巧兒抹了眼淚,俏然一笑,像只輕盈的蝴蝶飛了出去。
“以后進門前吱一聲。”秦牧淡然說道。
“怕我撞見你的丑事?”
“這是基本的禮貌,好了,坐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馬鞍山傳來消息,真的探到鐵礦了。”紅娘子靠到桌子邊,眼神怪異地盯著他看。
“太好了!”秦牧忍不住打了個響指,馬鞍山的鐵礦對增加秦國的國力至關重要,而且離金陵不過百里,有長江水道的便利,開采成本會小很多。
紅娘子才不管這些,她好奇地彎下腰下審視著秦牧:“這真是始皇帝托夢告訴你的?”
她身材修長健美,細細的腰肢,巍峨的雙峰在彎下腰后更加讓人驚心動魄。在麻城的那個黃昏,秦牧曾在江邊強吻過她,倆人的關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想知道?”秦牧故作神秘,讓紅娘子不自覺地又靠近了一點,她身上沒有胭脂味,但有一縷女人所特有的體香,對于幾個月沒碰女人的秦牧來說,有著強烈的吸引力。
“嗤!愛說不說。”紅娘子機警得很,不上他的當。
“等等......”秦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紅娘子剛要掙脫,便聽到門外傳來黃連山的聲音:“秦王,臣有事并報。”
“出了什么事?”秦牧揚聲向門外問道。
“回秦王,博洛、杜爾德逃到湖州歸安,已經成功與費揚古匯合,人馬又恢復到了兩千人。”
“剿敵之事,就全權交給霍勝吧,讓他統一指揮各路人馬,盡快剿滅博洛。”
“喏!”
秦牧趁機將紅娘子的手握得更緊,而且將她整個身體抵在了桌子邊上,紅娘子一臉怒色,只是擔心被外頭聽到聲響,不敢奮起反抗。
待到黃連山的腳步聲遠去,她終于忍不住怒叱道:“敢占老娘的便宜,你找死!”
“鶯兒,花木蘭也總有嫁人的時候,你也不小了.........”
“你嫌我老了嗎?我老不老關你屁事。”
秦牧聽了放開她,坐回椅子上一臉落漠的說道:“我聽說過有一種鳥兒,一但被關進籠子里,就開始絕食,不吃不喝地望著籠外的天空,直至死去。就是再有經驗的馴鳥人,也馴化不了它們。”
“你.........你才是鳥呢,我不是!”紅娘子眼睛莫名有些發紅,駁斥的口氣也有些外強中干。
“我希望你是,但又希望你不是。”秦牧說到這,顯然得些疲憊地閉起雙眼。
紅娘子張嘴欲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輕輕吸了吸鼻子,轉身便要離開。
“晚上我讓巧兒多做兩個菜,你一起來用餐吧。”
“我.......我為什么要去?”紅娘子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瞪著秦牧,卻發現秦牧依然閉著雙眼靠在椅子上。
“你不是一直想帶兵征戰嗎,好吧,我讓你飛,飛向你自己的天空,這頓晚餐算是我給你餞行吧。”
紅娘子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說,很快消失在門外。
剛剛離開不久的黃連山又匆匆進來,并報道:“秦王,侯昌兵敗淝水,五千人馬損失過半。”
“怎么回事,不是說韃子軍心惶惶,不堪一戰嗎?”
因為順利拿下了廬州,蒙軻主動出擊,打算把壽州和鳳陽府也拿下,如果能再拿下這兩府之地,則淮河以南便收歸秦國所有,這次軍事行動也曾上報過秦牧。
“回秦王,是多鐸的援軍到了,侯昌自廬州北上,一路勢如破竹,在西渡淝水準備奪取壽州時,阿山率一萬清軍剛好趕到八公山,侯昌猝不及防,阿山半渡而擊,導致侯昌大敗。蒙都督已緊急調派向連城北上接應侯昌。”
“淝水........八公山.....”秦牧喃喃自語了一句,這一帶是兩淮戰略要地,東晉時期著名的淝水之戰就發生在八公山下的淝水邊,當時是前秦慘敗。而這次,秦軍也敗在淝水,難道沾著個“秦”字都要敗在淝水?
“秦王。”黃連山喚道。
“這事由蒙軻自己定奪吧,我只有一個要求,守住廬州。”
“喏。”
其實一開始蒙軻提出的作戰方案也只是奪取廬州和淮安這兩個戰略要點,只不過由于大軍北進之后,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才有意趁勢奪取整個淮南的打算。
雖說勝敗是兵家常事,但侯昌在淝水大敗,對秦軍是一次不小的挫折,阿山南下,同時也可能預示著清軍即將卷土重來,敵我之間攻守異位,秦軍將轉入守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江南還沒捋順,而且二三十萬大軍不是鐵打的,苦戰了幾個月,必須休整,根本沒法再發起大規模的北伐之戰。
不過清軍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樣是疲兵,但愿他一時也組織不起大規模的反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