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給楊芷寫完家書,起身走出乾清宮,一邊散步,一邊考慮征兵制的問題。
在各朝各代,都會存在各種勞役,其中兵役也可以算是勞役的一種。花木蘭代父從軍,就是因為兵役逼出來的。
杜甫在《石壕吏》中描寫的,也是官方強征兵役的情景。
明朝的軍戶制,一但成為軍戶,世世代代皆是軍戶。
總之,各朝具體實行的辦法雖然各有特點,但實際上都屬于征兵制這個框架內。
當然,各朝為了確保中央的統治,也都會存在一些募兵,其中宋朝的禁軍基本上都是募兵,規模最大。
宋代的軍費開支也是最驚人的,高峰時年軍費開支達到六七千萬貫。是明初全國年稅收的近二十倍。
明朝的軍制前后變化比較大,起初朱元璋制定的軍戶制,算是征兵制的一種變相存在。朱元璋曾豪地說自己養兵百萬,而不花國庫一文錢。
但后來的事實證明,他養活的,只是百萬名集體農莊的農民而已。時間一長,衛所軍隊與普通農民無異,毫無戰斗力。
到永樂時期,京營二十萬大軍實際上已經變成了募兵。
由此可見,征兵制與募兵制是各有利弊;
其中最大的矛盾就是,征兵制很難長久地保證軍隊的戰斗力。
而募兵制先不說能否保證戰斗力,光是龐大的軍費開支,就足以把國家壓得喘不過氣來。
為了平衡兩者之間的矛盾,歷朝歷代基本上都有征兵制和募兵制同時存在的現象。
秦牧負著手,在巍峨的宮殿間漫步,他思考問題時,通常不會呆坐在房中,而是習慣于在一個清靜的環境中一邊散步,一邊思考。
了解了他這個習慣。每當這個時候,韓贊周就會讓宮女太監拉開距離,落后二三十步,以免不小心出聲音打亂他的思緒。
在秦牧看來,完全實行募兵制,是不現實的。中國這么大,需要養兵那么多。完全實行募兵制,以這個時候的經濟總量,國家很快會被拖垮。
有歷代的征兵慣例在,實行征兵制倒是不成問題。問題就在于,實行征兵制的各個朝代,都未能解決軍隊戰斗力嚴重下滑的問題。不解決這個問題,實行征兵制也是自取滅亡。
“兵器......”秦牧喃喃自語一句,他突然想到兵器對軍隊所產生的革命性的影響。在冷兵器時代,軍隊更講究整體協同以及力量、搏擊能力。而這些都是比較難訓練的,耗時很長。
而熱兵器軍隊則相對容易成軍得多,只要嚴加訓練幾個月,體能跟得上。對槍支操作熟悉,基本上就能拉上戰場、并擁有一定的戰斗力了。
如果大秦的軍隊能普遍裝備經過軍器監改良的來復槍,那么就基本可以象后世那樣,實行三幾年退役一批的征兵制。
至于國庫能否承擔如此多的熱兵器裝備,這個想必不成問題。明代裝備火銃的軍隊比例其實已經非常高,以明朝那點稅收,都負擔得起,大秦更不成問題。
秦牧回到養心殿時。大玉兒趕忙端上茶來說道:“請秦王用茶。”
因為雅圖的叛亂,她這些天有些心神不定,生怕秦牧因此遷怒于她或是會對小福臨不利。
她寫給雅圖的信已經派人送去了,但草原那么大,現在各部戰亂不休,雅圖又被逐離了科爾沁左翼中旗,信使能不能把信送到。這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
更大的問題在于,就算信使成功把信送到了,雅圖還會不會聽自己這個母親的話,按自己說的去做。這也是未知數。
本來前些天,在她的盡心侍奉下,秦牧的態度已經隨和了一些,但雅圖這一鬧,一切又變回了原樣。
這幾天她也變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惹秦牧不快。
其實,這是她多心了,有關雅圖的叛亂,雖然剛接到奏報時確實讓秦牧有些不快,但很快他就想通了,這場叛亂其實有利有弊,并不見得那么糟糕,所以他并沒太往心里去。
他呷了一口茶,剛要開始批閱奏章,就見燕高飛匆匆而來。
“秦王,剛剛接到后軍大都督的消息,蘭州拿下了。”燕高飛進殿施過禮,立即稟報。
由于距離遙遠,自從李定國出兵河西走廊后,就沒有傳回過什么確切的消息。
乍聞已經拿下蘭州,秦牧也不禁為之欣然。
蘭州是進出河西走廊和青藏高原的必經之地,其戰略重要性不言而喻,守住了蘭州,河西走廊就容易控制得多了。
“啟稟秦王,蘭州雖然拿下了,不過青藏的情況不太樂觀,現在西寧還在瓦刺蒙古和碩特部的達延鄂齊爾汗占領著;
世襲朵甘倉塘招討司的阿布勒率部眾越過小積石山,企圖占領西寧一帶,在日德所與達延鄂齊爾汗有過一戰,被達延鄂齊爾汗擊敗之后,退守小積石山,未甘退去;
后軍大都督派使去西寧,希望說服達延鄂齊爾退回青海,把西寧交還給大秦,遭到達延鄂齊爾的拒絕,如今我軍正在碾伯所與達延鄂齊爾對峙,戰爭一觸即。”
對于青藏地區,之前的訊息比較少,秦牧那夜聽大玉兒提到過一些。
和碩特部領本來是漠西瓦刺各部的盟長。但最近十多年,準噶爾部逐漸興起,準噶爾部領巴圖爾琿臺吉乘勢奪取了瓦刺各部盟長一職;
此舉引各部不滿,出現了西遷和內遷的現象,其中瓦刺四個萬戶中的土爾扈特部領鄂爾勒克汗,帶著部族西遷到了伏爾加河上流。
本來擔任瓦刺各部盟長的和碩特部的領固始汗則率部內遷到了青海地區。
從燕高飛的敘述中可以得知,占領了西寧并正與秦軍對峙的正是內遷的瓦刺蒙古和碩特部,但這大汗的名字不對,其領不是叫固始汗嗎?怎么變成了達延鄂齊爾汗呢?
剛好大玉兒在場,秦牧不滿地掃了她一眼,沉聲道:“上次聽你說漠西蒙古,本以為你真心幫我,如今看來,你隱瞞的還不少啊。”
大玉兒這幾天心中本就七上八下的,突然聽到秦牧責問,她心中暗驚,連忙拜道:“秦王,奴婢真沒有刻意隱瞞什么,請秦王明鑒,那夜秦王著重詢問漠西蒙古的情況,奴婢只顧著說統治漠西的準噶爾部,一時沒顧得上說內遷的和碩特部,奴婢不是故意的,請秦王恕罪。”
那夜在乾清宮,秦牧的重點確實是放在準噶爾部上,但大玉兒當時也不愿一次和盤托出,秦牧問到哪里,她就說哪里而已。
秦牧大致能猜到她的心思,她顯然是把蒙古事務當成了接近自己的籌碼,籌碼留得越多,對她自然越有利。
以前無論是漠南還是漠北、漠西蒙古,都曾上表向滿清稱臣過,并有一些往來,大玉兒是蒙古人,又做了滿清的圣母皇太后,為了兒子的皇位能坐穩,她對軍政也非常關心,對蒙古各部的情況可謂是了如指掌。
秦牧正要讓她把和碩特部的情況細說一番,韓贊周躬身而來,輕聲說道:“秦王,午膳時間到了,王后娘娘交待奴婢,要讓秦王按時用膳,秦王還是先用過午膳,再處理國事吧。”
楊芷在剛剛寄來的信中,也對此千叮萬囑過,想起妻子的一片好心,秦牧點點頭道:“你直接把午膳送到養心殿來吧。”
“喏!”韓贊周應了一聲,連忙讓人去傳膳。
“燕高飛,你先去通知一下內閣大臣,讓他們午后來養心殿議事。”
“喏!”
秦牧最后對大玉兒說道:“本王邊吃你邊說和碩特部的事情,說不清楚,你就先餓著吧。”
ps:先給大家鞠躬,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