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派出所的協助,兩人直接開車進了被民警管控路段的桃花村,劉羽按照地址找到了彭狼的家,一間單門獨院的老式瓦房,土坯墻上散亂的靠著鋤頭釘耙,看來彭狼這幾年的確沒有給家里寄什么錢 讓劉羽覺得不太對的是,門房緊閉,難道是豹子發覺了?躲進屋子藏起來?
思索著,劉羽警惕的推開門,突兀的,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迎面撲來,劉羽好懸沒給臭死。
“快退開!里面死人了!”不等劉羽弄明白臭氣從哪來,石利民便眼皮猛地一跳,神色瞬間凝重。
“死人了?”劉羽臉色變了變,禁不住瞇著眼朝著光線幽暗的房間看去,瞳孔驟縮,一張臉瞬間變成白色。
里面縫紉機上趴著一具高度腐爛的尸體,蒼蠅不斷飛來飛去,肉蛆在不停的蠕動,地上淌了一地的膿水,散發著極其濃郁的惡臭。
饒是劉羽自覺膽大,生平第一次見這種場景,也是嚇得不輕。
“哎!看來我們來晚了。”石利民恢復了平靜,若無其事的走了進去,毫不避諱的在尸體上檢查了一陣,出了門微微搖頭:“沒有明顯外傷,面部無中毒跡象,現場沒有打斗痕跡,加上年紀……很可能是突發疾病,連求救都來不及喊。”
劉羽默然,彭狼啊彭狼,最后關頭你終于記起了尚在的親人,她卻在前幾天先一步而去,這是不是一種嘲諷?
“這么說,豹子并沒有來?”劉羽想到一點,這個豹子按說早在路上,怎么可能還沒來?
石利民點了點頭,指了指推開門時,門眉上掉下來的一撮細細的灰塵:“在我們開門之前,這里還是干凈的,說明,他本人的確沒有來過……這次咱們很有可能是白來。”
通知了一下派出所,對于這樣的尸體,沒必要再抬回去派出所,加上彭打量沒什么親人,給抬到后山準備埋了——派出所也樂得這么埋了,不然抬回去勢必要針對彭大娘的死因做調查,那不是給自己樓麻煩么?
按說這就完事了吧,埋個尸體而已,然而,還真就埋出問題了!
當一眾民警抬著尸體上后山時,村長帶著半個村子的人氣勢洶洶的追了上來。
“站住!”村長是一個年過六十的老頭,頭發稀疏,穿著建國初期的那種老式黑色首山衣,繃著面皮追了上來,這年頭還有這樣穿著的人,真挺稀奇的,轉去五年或者十年還可以看到,現在卻真少見。
六十歲,按說已經不合適再站在領導崗位,這老古董要么是家里有辦法,逢選舉家家塞點錢,要么就是威望確實夠高,村民都信任他——村委會的選拔是沒有年齡限制的,只要村民同意,一百歲也可以當村長。
“姚村長,你這是要干什么?帶一大幫子人想造反是不是?”桃花村所長板著臉呵斥,基層的民警工作作風就是這么粗暴,也不能單單說這種粗暴方式不好,跟咱農村的百姓打交道,不有點威嚴,很多時候真的不好開展工作。
姚村長雙手倒背,站在人群前面,臉龐古板:“金所長,你來我們桃花村抓壞人,清理社會的敗類,我代表大伙表示歡迎,但你不要壞了咱們村的規矩!”
金所長心里那個膩味啊,姓姚的,的是不是故意啊?省里的領導正看著呢,你就這么給老子使壞?
“姚村長,我怎么就壞你們村的規矩了?進了你的村,我下面的兄弟沒碰誰家東西吧?”金所長冷冷的呵斥。
姚村長也真是倚老賣老,壓根都不怕金所長,板著臉指了指這一片墳山:“這是咱們村的墳地,不許外人葬!”
劉羽有些摸不著頭腦,彭狼的母親嫁過來,怎么不算桃花鄉的人?石利民辦案經驗豐富,也是從基層摸爬滾打上來的,隱約猜到一些事情,搖搖頭嘆口氣:“人都死了,現在的人吶……”
金所長也有點抓頭,他們本地葬俗還沒啥陋習,偏遠農村嘛,厚葬也無可厚非,干嘛偏偏不讓這位村里的老寡婦下葬?
“姚村長,這話我就不明白了,這位老大娘不是你們村兒的嗎?扎根扎了幾十年,臨到走了,你們倒好,不給人家留快地,你們就不怕遭報應?”金所長說起葷話來,那也是不含糊。
姚村長不為所動,繃著面皮硬邦邦的發話:“我是村長,我代表了大伙的意見,彭寡婦不屬于咱們村的人!休想葬在咱們村!”
“嘿!我說姚村長,你別為難我們啊,你們村的寡婦不葬在你們村,難不成我帶回去放家里拱著?”金所長冷冷發話,臉一繃:“你要是敢亂來,小心我抓你回去!”
劉羽聽得有些無語,這下面的派出所說的話,水平真夠欠奉的——或者這才是叫做接地氣吧,市里的派出所有市里的樣子,鄉鎮的有鄉鎮的樣子。
“那你抓試試!”姚村長大義凜然的發話,身后的一幫子人上前一步,有的人還領著鋤頭、釘耙之類的,怒目而視的盯著他們幾個警察,似乎是在給他們村爭光一般。
金所長還真不敢犯眾怒,這要引起了民怨,他這個所長鐵鐵要吃排頭。
“我今天就把話放著!彭寡婦不許擱我們村!”姚村長一手叉著腰,一手指了指他們幾個警察“不是我們桃花村的人不講感情,誰叫彭寡婦養出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喝!感情還是出在彭狼身上!
金所長這下明白了,臉色不大好看的給劉羽和石利民說了一件事。
這事還得從彭狼發達那會講起,那時的彭狼還沒靠上李千華,卻也小有成就,接了老大的地盤到處攬活,從城里回來的人,都說彭狼在城市里發達了,是個有本事的人。
按理說,人家有本事就有本事吧,跟你們有本分錢關系?
但壞就壞在,桃花村真是窮怕了的一個村子,在這個縣區那也是數一數二的窮,陡然知道村里蹦出了一個金雞蛋,大伙都嫉妒,眼睛紅了。
姚村長也是老思想,心里那會也嫉妒得緊,加上一些人攛掇,琢磨著,你彭狼是咱們村出來的,那就必須反哺咱們村的人,須知,你彭狼可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咱們村里誰家沒照顧過你們孤兒寡母的?我也不要你彭狼給咱們村兒分錢,回來改善一下家鄉環境,總行得吧?
要不說,這姚村長思想本身就有問題,人家反哺不反哺,那是人家的事,道德層面的東西,你強制要人家反哺,就不對味了。
事情要僅僅就這樣,那就罷了,不至于鬧成這般地步,壞就壞在后面。
彭狼給一堆桃花村的人逼著改善家鄉環境,心里那也是個膩味,我這反哺也不是這個反哺法,再說了,當年跟老娘鬧翻,門都沒回去過,這一回去就是改善村里環境,那是個啥味道?
終究彭狼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總念著一點情,琢磨著自己手里確實有倆小錢,村的人都找上門,不意思下確實不夠地道,說出去壞了道上的名頭。
于是琢磨著給桃花村修條水泥路,那會可還沒“村村通”,村子里能有條水泥路的,那就是大村了,走在上面都會覺得這村有錢,有氣魄。
姚村長這人思想老派,不怎么惦記錢,唯獨好面子,聽說修水泥路,當時就大喜,一拍大腿,一口定下來。
照理說事情就這么完了吧?彭狼撒個幾十萬,修條里巴長的路,皆大歡喜了吧。
可這姚村長給村子里幾個眼紅的人攛掇,說彭狼是有錢人,修路那就修好的嘛,水泥要用最好的,工程隊也要用最好的,還必須得修到每家門口,這幾號人一張嘴,那又是幾十萬嘩啦啊的流了。
金橋銀路草建筑,修路燒錢,這是沒得說。
彭狼肉痛,有心說點別的吧,奈何一村子人藍著眼睛盯著,哪容得了他說一個不字?于是,咬著牙答應下來了。
工程開工了,按照約定,彭狼墊付了初期的三分之一費用,給工程隊墊資。
壓平了路,接下來就是灌水泥,約莫修了幾百米的路,彭狼閑著沒事干,來看看工程狀況,但不看還好,一看氣得臉色發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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