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縱然心里大感惋惜之余,也不敢多看,反而心思活絡著,這女人雖然殘疾,卻也真叫一個漂亮,是劉隊的枕邊人,這是跑不掉,何不趁現在多巴結巴結,吹枕頭風的人不就有了?
要不說官場呢,上有所好下必投之。
有這么個真實的笑話,一位科長天生紅綠色盲,有次旅游看重了一頂當地人特產的帽子,顏色是天然綠涂的。在這位科長眼里,這是紅色帽子,喜滋滋的帶回來上班。
聽到這里,想必大伙都明白會發生什么了——個把星期后,一個科室三十幾號人,十三四個人帶著綠帽子上班,后來給人戲稱綠帽科。
一個集團內流行的風氣,必然是領導的風氣,集團崇尚什么,必然是領導在崇尚什么——說得文雅一點,集團的文化,其實就是領導的文化!
越是封閉的機關,越是如此。
不是沒有聰明人,看不出綠帽子有問題,而是聰明人太多了,沒人指責領導的不是。有自以為聰明,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看出來問題的人,告訴領導,你哪里哪里不對。得了,最好的結果是,也許領導認真聽取了你的指責,但代價就是,你可能被邊緣化,或者被領導打上你最不希望得到的標簽,因為,你讓領導下不了臺,所以,領導很可能讓你上不了臺。
因而,許多時候,明知道領導的某些喜好并不是好的,下面的人鮮有跳出來指責和糾正,反而蒙著腦袋,跟著領導追風的占了多數。
這里同樣,胡紅軍難道就認同劉羽見一個愛一個?到處留情?未必如此,然而,此刻他卻做著心底未必認同的事兒。
“呵呵,你好,我是胡紅軍,大口派出所……指導員。”胡紅軍態度很端正的說道。
“噢,哦,你好……”秦山瑤有些不真實的感覺,這么些年,政府的人誰這么客氣的跟她搭過話?當然,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的客氣除外。
“小姐貴姓。”胡紅軍笑瞇瞇道,非常客氣。
秦山瑤受寵若驚,連連擺手,慌亂道:“不,我,我叫秦山瑤,沒什么貴姓。”
“原來是秦小姐。”胡紅軍蹲下來,保持跟秦山瑤相同的高度,表示出很高的尊敬。
秦山瑤更加受寵若驚,不好意思的擺手:“胡……指導員,你不要這樣,站著說話就可以。”
“沒關系。”胡紅軍笑著搖搖頭:“秦小姐一個人住這?沒有親人嗎?”
秦山瑤自從雙腿殘疾之后,從來沒給人這么關心過,心里一暖,把他和劉羽以及以前見過的警察一比較,覺得這個所長真的太有人情味。
所以,思忖一會,秦山瑤搖搖頭:“我爸爸被人冤枉進了監獄,胡指導員,能幫幫忙嗎?”
胡紅軍一陣凌亂,我個去,我說你也太高看得起我了,法院已經定了的案子,要翻案你知道阻力多大么?我一個小小的派出所——未來的所長有毛的辦法?不過想到這可能是領導的女人在考驗自己,胡紅軍拍著胸脯打包票:“有這種事?你放心,能幫的我一定幫到!”
秦山瑤這么多年吃的苦也是白吃了,越是打包票的人越是不能相信——尤其是官場上的!居然這點都沒弄清楚。
“謝謝,謝謝你!”秦山瑤熱淚盈眶,這么多年,終于有人肯點頭關注這件事了,想到自己的遭遇忍不住道:“我會感激你一輩子,你是好警察,比我以前遇到的,還有里面那個好多了,尤其是里面那個,都是警察,為什么他那么冷漠?說不管他的事就不管……咦,胡指導員,你這是什么表情?”
胡紅軍的微笑僵硬在那里,眼神呆滯,半晌緩過來,呆呆道:“你說什么?你說劉隊長不管你的事?”
秦山瑤覺得不對勁,冷著臉點了點頭:“是的,他就是這么冷血,自私自利!根本沒臉當警察!”
胡紅軍聽出不對勁來了,感情這女人不是劉隊長的女人——可劉隊長是出了名的愛管閑事——不是說劉隊長壞話,只能說劉隊長心里裝著公字,遇上這攤子事,為什么不管呢?
胡紅軍思索著,看著秦山瑤那絕美的臉龐,猛地一拍腦袋,我艸,哪是劉隊長不管吶,他是在釣這位美女上鉤!八成是只有這位美女跟他,他才出手!這叫什么事兒?早知道我不攙和,我出風頭干什么呀?壞了劉隊長的好事,給他留下壞印象就壞菜了。
他到底是個腸子多的人,思索一番便搖著頭微笑:“不,你錯了!”
秦山瑤滿臉狐疑:“怎么,我說錯了嗎?”
胡紅軍露出敬佩之色:“劉隊長是我們警隊出了名的熱心腸,遇上不平的事都會管管。”劉隊長,這話你要聽見了可千萬別往耳朵里去,我真沒說你愛管閑事。
“我們本市的大富豪馬家和李家知道吧?那兩家的公子把咱們警隊的一個人打傷了,劉隊長愣是把人家抓回來了,馬上要送上法院了!”
“隔壁市的市長李宏偉知道吧?他兒子撞死了一個人,我們劉隊長撞上了,死咬著不放,愣是把人家連兒子帶老子給弄下來了!”
“還是這件事,那個被撞得快死的女孩,給醫院的人害死了,還是劉隊長死抓不放,現在報紙看到了吧?滿天都是第二人民醫院的負面報道,醫院的領導鐵定是要栽的。”
秦山瑤漂亮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不敢置信道:“不是說市長兒子撞死人是謠言嗎?再說,他一個交警,有這么大本事,拉市長下馬?”
胡紅軍撇撇嘴:“什么謠言?全都是真的!那是李宏偉搞的鬼,但那又怎么樣,還不是給劉隊長把人搞下來了?這話你知道就行,不要亂傳,涉及到公安機關的威嚴,不是看你跟劉隊長熟,我一般人根本不敢開口。”
“啊!他,他真有這么厲害?”秦山瑤算是明白為什么這個指導員對自己這般客氣,感情是因為劉羽!
胡紅軍諱莫如深的壓低聲音:“劉隊長在我們風山沒有辦不到的事!他的靠山硬著呢,我現在的所長,就是他一手提拔的,馬上要升職了……哎,我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秦山瑤目光閃動,她真沒瞧出來,這個年輕的交警居然有這么大能量?
“那他……到底有多大能量?”秦山瑤繼續問道。
胡紅軍砸吧砸吧嘴,這女人說話怎么不曉得進退呢?有些話是方便問的么?但左右一想,是劉隊長看上的女人,遲早要睡他身邊,這些事早晚會清楚。
“公安局副局長知道吧,就站在他后面……”胡紅軍指了指上面,不愿多說的意思。
秦山瑤眼前驟然一亮,市公安局副局長,還有他管不了的事情嗎?
“可他熱心腸,為什么不管我的事?”秦山瑤臉色黯淡下來,追問道。
胡紅軍要等的就是這句話,既然劉隊不好點破,那我幫助幫助好了。
“這個……”胡紅軍頓了頓,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實話,他自覺有些當漢.奸狗腿子的感覺,可為了哄好劉羽,只能硬著頭皮了“那個……劉隊對女同志比較關心,這個明白吧?”
秦山瑤先是一怔,沒明白,望向胡紅軍,他那遲疑的神色讓秦山瑤猛地一顫:“你是說,要我陪他睡?”
“咳咳……”胡紅軍猛地咳嗽幾聲,紅著老臉:“話不能這么說,須知我們警隊多少女人巴著劉隊長,劉隊長都看不上眼呢,這是真話。”
秦山瑤氣得臉色通紅,緊咬貝齒:“我絕對不會給人當下賤的情婦!”
胡紅軍搖搖頭,心說你都落魄成這模樣了,你給人當情婦也沒幾個要,你再漂亮,說破天也是殘疾,不是劉隊長對你有意思,我真不敢把你往他身上推。
“自己想清楚吧。”胡紅軍慢騰騰的站起來:“劉隊在警察局是手眼通天的主,只要他肯點頭,真沒解決不了的事……說句難聽的,你未必就配得上劉隊長。”
“你!”秦山瑤給胡紅軍最后一句話氣到了,我,我的相貌還配不上他?但望望自己沒有知覺的雙腿,心里長長一嘆,我配不上的人太多了,有誰會愿意照顧一個殘疾人一輩子?無非就是先玩,玩厭了再丟。
秦山瑤坐在那里,沉默了許久許久,也想了許多,這五年來,處處碰壁,原因就是沒有強力的人愿意幫她——她也遇不上這樣強力的人,或者遇上了也未必肯管。
現在有這樣一個有本事的人出現在面前,該不該抓住機會?但代價是不是太大?說不定再等等還有別的希望呢?
念及至此,秦山瑤嘴角露出一抹苦澀,若真有別的希望,五年里早有了,更不會腿殘廢了,至今沒有任何人過問。
“要不要跟我走,我找人專門照顧你。”劉羽辦完事出來,對秦山瑤道,他對彭狼多少還是存著一點情,至少人家是信任他的,什么都托付給他。
他已經問清楚了,答案不是太意外,背后的人是胡睿,胡睿花了十萬塊錢,提供車,要求就是撞死劉羽。
這個胡睿,一而再再而三玩大招,招招要人命,看來自己也得下狠手了!既然你不按常規來,找社會上的人,那我也沒必要客氣了!唐晨認識的社會人一大把,還弄不死你胡睿?
秦山瑤嬌軀一顫,果然是對我有意圖!她心底復雜,到底該不該放下尊嚴,做這個男人包養的情人?我可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能這樣下賤?
“算了,這是銀行密碼,算是彭狼給你的,有了這筆錢,你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劉羽提筆寫了個密碼丟給了她,她的神色告訴劉羽,秦山瑤不愿意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