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兒開張,妹妹不請客,姐姐我這禮就不送了。”蔡蕓身后一跟班,胳膊下裹著一長方形盒子。
陳倩倩暗喜,蔡蕓送出的東西,能差么?差了,她自個兒都丟不起這份人。當然,收不收,陳倩倩是不敢做這個主的,這是蔡蕓有求于劉羽呢,不然人家吃撐了,見了一次面,就跑來給你慶喜?真當太子黨各個長了豆腐腦,一言兩句就跟你生死交?利益決定腦子走向,太子黨同樣如此。
“蔡姐送你東西就收著唄。”劉羽有點無奈,蔡蕓面子給得購足了,要求不為難的話,幫一幫問題不大。
“謝謝蔡姐。”陳倩倩笑著收了禮,轉身交給體育館的人收好。
“打開瞧瞧。”蔡蕓似笑非笑道。
跟外國人不同,外國人收了禮物都是當面打開,咱們中國講究含蓄,當面打開反有不尊重的意思,但蔡蕓開這個口,卻是無妨了,也說明蔡蕓對送的東西比較自信。
陳倩倩打開瞅了瞅,是一幅毛筆字,不帶落名的話,就四字兒:“博大精深”,可這幅字,最貴重的偏偏還就是名字:蔡蕓老子的名字!
文化部長親自提名,雖說武術館歸體育局主管,可中國,是個講究文化的地兒,凡事都能講個文化出來,地溝油文化都能孕育而生,何況是博大精深的武術?他這提字倒也算應景。
但是這禮,份量很重啊,官場上。要錢難。要官難。但題字更難。前兩者是一刀切的買賣,后者,卻是永無止盡的責任。最難得的是,這位還是文化部長,他題的字,有多重,可以想象一下,只要往這武館墻上一掛。每日上三炷香,供一供,上門催稅的,一瞧這字兒,不得哈著腰順煙,客客氣氣聊人生談談祖國的未來?
這份禮,重,重到劉羽都覺得是假的,他毫不懷疑,是蔡蕓從家里偷偷摸摸順出來的一副老字聯。這事兒,蔡蕓絕對干得出來。
“蔡姐。這字跡有點干嘛。”劉羽定睛瞧瞧,墨漬有干裂的跡象,估摸著都是幾年前的字了。
蔡蕓插在上衣兜的手罕見的抽出來,雙手叉著腰,嗔視著劉羽:“昨天我家院子刮沙塵暴,吹的,不行么?”
“哼!姐姐順一幅字畫出來容易么?你裝聾作啞掛著不就得了,掛起來的東西,誰還能收回去不成?”蔡蕓當真是個憊懶人物,被點破也就不掩飾了,這字還真就是她從老子那偷出來的!
陳倩倩張圓了小嘴,心說,這蔡蕓行事當真各種無下限,偷字兒送人這事都干得出來。當然,這字是不是文化部長為武館寫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掛起來,效果一樣,就算日后傳進文化部長耳里,他也沒啥好說的,這你女兒偷來的,難不成你還收回去?
“不聊了,先吃,鄒總,事兒先交給旁人,咱吃先。”劉羽沖不遠處,忙著核對報名單的鄒總道。
鄒總從聚精會神中醒轉過來,意猶未盡的愣了下神,笑咯咯道:“哎喲,不得了,七八百人報名呢,不行了,你們先去,我得挨個對號,都是美元味兒,我得多聞聞。”
“鄒總,我來吧。”陳倩倩松開劉羽的胳膊,小跑過去。
“不用不用,你陪著蔡姐,陪小劉,好好吃,代我多喝一杯,今天放你的假,行了,行了,快去吧。”鄒總連忙擺手,捏著單子,笑得合不攏嘴。
蔡蕓隨意看她一眼:“那鄒總忙著,我們點好菜,等你。”
“好好,你們先去,忙完就過去。”鄒總笑容滿面,當三人離開后,鄒總笑容驟然一收,面孔不難看出一絲怒意:“哼!”手中的單子,被隨意丟在了桌上……
陳倩倩挽著劉羽的胳膊,三人上了她的奔馳,劉羽在副駕駛,陳倩倩好兩次沖劉羽投來可憐兮兮的目光,幾番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唄,我耳聾了,聽不見,行不行?”蔡蕓斜睨了陳倩倩一眼,靠在后座上,沒好氣道:“你想說你那老板是吧?我看你她也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就這點容人之量,早晚會讓你難堪,趁現在,單飛吧。”
陳倩倩微微局促,既然被蔡蕓看破,索性也就不隱瞞了,苦著臉道:“哎,鄒總對我意見很大了,連這飯都不吃,現在大概吃著肚子里的悶氣吧。”
“自作自受!”劉羽眉宇間浮現一抹煞氣:“不就是剛冷落她了么,甩臉子給誰看?”
三人都瞧出來了,他們剛站在那口子談笑風生,沒跟鄒總搭話,最后蔡蕓連禮都是送給陳倩倩的,鄒總覺得面子被抹了,佯裝對單子,實則鼓著氣呢,指不定在肚子里怎么罵陳倩倩,所以這飯,鄒總便拒絕了,雖然表面上笑得很好,可心里頭的火氣,跟火焰山有一拼的。
“怕她作甚?單干不就行了,別跟我說,跟她幾年,你沒下幾條鱔魚簍子,摸幾條自己的人脈。”蔡蕓對干臟活這一行,大抵是抱著鄙夷態度的。
陳倩倩也吃不消蔡蕓這直來直去的性子,面龐微囧:“有是有,可沒有拿得出手的,單干打不開局面,鄒總在城建和幾個地區的公安經營得還不錯,我貿貿然插手,遭她排擠不說,還得提防被旁的人打壓。”
陳倩倩吃鄒總和旁的人打壓,那是一定的,羹就這么多,你分了一杯,我就少一口,不打壓你打壓誰?
“怕什么,有蔡姐罩著你,人脈還不伸手就來?是不是啊蔡姐?”劉羽從旁笑道,蔡蕓剛才的話,也是有深意的,本不干她的事,她吃撐了勸陳倩倩單飛?既然張這個嘴,必然是有幫一幫的意思,這層意思其實很明顯。陳倩倩會意過來了。只是不好開口。得有人給臺階,讓蔡蕓把話徹底挑明。蔡蕓是不可能隨便張嘴一句,你放心,我幫你,這話也太沒水平了!蔡蕓是要面子的主,有這樣求著去幫人的么?自然是被幫助的求她,這才合乎她的身份。
陳倩倩連忙道:“我怎么敢勞煩蔡姐?”
果然,蔡蕓立即就順臺階下拉。不以為然的發話:“也沒什么麻煩的,就吃個飯見個面,得你自己會來事兒才行。”
“啊!謝謝蔡姐,您這幫我老大忙啦。”陳倩倩驚呼道。
蔡蕓鼻孔嗯一聲:“有機會再說吧,帶你認倆人。”
陳倩倩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輕輕發抖,文化部長的女兒親自介紹人,那人身份低了,蔡蕓自己都不好意思,最關鍵是,蔡蕓當介紹人。這人脈要還能從手里滑了,她這幾年就白混了。
可以想見。在不久之后,她手里將捏著幾條文化部里頭的大頭人脈,且關系還將很緊,再者,有蔡蕓介紹,估摸著那些人也不敢亂來,張嘴要錢倒是其次,就怕打她注意。跟鄒總跑門路,看中她姿色,對她有意思的,也不是一兩個了,只是鄒總一直在尋找更值得投入的目標,這才沒舍得拿陳倩倩喂他們吃,最后認準了劉羽,便送他床上了。有蔡蕓在,很多麻煩都能省,辦事能通暢極多,她這隨便一個小忙,比她幾年的奔波收獲還來得大。
當然,陳倩倩是知道,蔡蕓這人情是給劉羽的,她在人家蔡蕓眼里,真心不值一提。陳倩倩發覺,劉羽加入她的生活,對她的人生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撇開她最驚喜的容顏不說,事業上幾乎是質的飛躍,這些,都是劉羽給予的。這一刻,她甚至對鄒總心生感激,要感謝鄒總在那一晚,把她送到了劉羽床上。
蔡蕓的忙是幫下來了,要求自然而然也就來了。
在體育館不遠處的一間別致小樓里,點了個小雞燉蘑菇,三盤子精致小炒,一盤涼菜。
“弟弟,你那會武功的朋友,啥時能來,我請他吃飯,求他教教功夫。”蔡蕓挑著一枚皮蛋含在嘴里。
來了,求教功夫。
這可把劉羽給為難到了,功夫教是可以,但他沒時間。
“我這朋友,在風山上班,來京城時間少,人也比較低調,輕易不見外人。”
“哦,這樣啊。”蔡蕓含著菜,微微頷首。
她這態度,那便是不高興了,劉羽有點無語,一般人不高興就算了,誰鳥你?可蔡蕓偷字,幫陳倩倩,這都是人情啊,砸吧砸吧嘴道:“這樣吧,蔡姐不嫌棄的話,功夫我可以替我那朋友教教,雖然比不上朋友,可勉強還是能拿得出手。”
“你?”蔡蕓做思忖裝,半晌后點點頭:“以一敵二,也算了不得,好吧,就你了,有時間去中州找你。”
瞧人家蔡蕓,明知劉羽就是那飛人,卻裝瘋賣傻,場面功夫滴水不漏。
事情定下來,劉羽歇口氣,好在蔡蕓諒解人,以后想學就去中州,而非硬拉劉羽上京城。
“弟弟下午上哪玩?”飯后,喝了口茶,歇夠了,蔡蕓道。
該散場了,劉羽道:“跟倩倩到處轉轉,來得匆忙,首都里沒怎么轉過。”
“你們小兩口”蔡蕓笑著搖搖頭,輕嘆口氣:“年輕人,就該趁年輕時好好恩愛,到了姐這年紀,再恩愛就晚了,妹妹帶弟弟好好玩吧,王府井、、把俺胡同都不錯,有精力長城上吹吹風也行,姐就不打擾你倆恩愛了。”
“哪能是打擾呢?蔡姐想去哪,我和劉羽陪您。”陳倩倩笑道。
蔡蕓放下茶杯,慢騰騰站起身:“你們年輕人玩年輕人的,姐老咯,喝茶去。”
“對了,弟弟啥時回去?四季香的小羅,給你留著十只烤鴨,包裝好,保準帶回去還是熱乎乎的。”蔡蕓背起挎包,忽然想起來這一茬。
劉羽頓了頓:“大概明天吧,玩兒也玩兒夠了,是時候回去。”
“好,回去常聯系。”蔡蕓當著劉羽的面摸出一張名片給陳倩倩:“有時間可以出來喝喝茶。”
“謝謝蔡姐。”陳倩倩美滋滋接了名片,心頭懸著的一口氣也終于咽下了,既然給了名片,這幾天再聯系下就能認認人了,想到這,陳倩倩就激動。
劉羽站起身,邀著陳倩倩肩膀:“我們也走吧,哪有禮品店,我帶點東西回去。”蔡蕓的話提醒了他,上次來得匆忙,這次時間充足點,到處轉一轉,帶點東西送送禮也好。
陳倩倩頷首,兩人在北京稍稍有名氣的地兒閑逛了一陣,到了夜間,鉆到隆福寺夜市。陳倩倩居然來夜市,這有點出乎劉羽意料。她應該屬于雍容高貴一類的女性,會來這種地方,不得不說很奇怪。
可是看著陳倩倩極有興趣的,這個攤子跳到那個攤子,對一些小飾品挑挑揀揀時,心下了然,這個女人心里藏著一個少女的夢呢。
劉羽也隨手撿了幾樣東西,特別給小魚帶了些新奇玩意兒,目光掃過一只紫蝴蝶發卡時,腦子里忽然蹦出來第一次看到小齊瑩的畫面,嬌羞似一朵水蓮花,袖口繡著兩只紫色蝴蝶,額前還別著一只蝴蝶發卡。
算了,齊書記那里總是要去一趟,順手將這發卡也帶走了。
“呼,累死了。”逛了許久,倆人找了個干凈的小吃店坐下,陳倩倩長呼一口氣,卻滿臉興奮,如數家珍的數著掏到的寶貝,嘴里卻不忘沖小吃店老板發話:“來一份排骨粥,中鍋,蔥姜蒜,還有醬汁兒,別忘啦。”
劉羽輕笑,陳倩倩應該經常來這些地方。
正想說點什么,驀地,一陣吵鬧從不遠處傳來,緊接著就是驚恐的尖叫,然后是怒吼。
劉羽探頭一望,好家伙!一個身穿白襯衫的中年人,抱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飛奔,中年人白襯衫胸前一片血跡,腹部一條暗紅色的血帶尤為明顯,他臉色發白,跑起來腳步發虛,一個踉蹌就倒在劉羽跟前,懷里的孩子也被跌出去。
再看男人的身后,三個手持砍刀的高鼻子寬額骨的少數民族男子,兇神惡煞追上來,為首的一人手里的長刀沾著一絲鮮血。
他們所過之處,人群驚恐尖叫著避讓,躲進周圍的小攤子里不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