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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英雄乘時務割據(十一)

  朱慈烺在宮中注重的是養生,但不能健體,在老人的觀念中,身上肉嘟嘟的孩子才是福娃寶貝。而且身為天演貴胄,走路都有規范,何況跑步?至于自制健身器材,關鍵在于安全性時不光是太子本人的安全,更重要的是皇帝的安全,所以啞鈴、單杠都在禁制之列。誠如很多人都知道萬歷皇帝是個大胖子,卻很少有人留意他少年時也是個熱愛運動的陽光少年,最后活生生被張居正、馮保與李太后的鐵三角扼殺了。

  到了東宮外邸,朱慈烺總算可以放手鍛煉了。好在之前的身體底子不算差,營養也跟得上,跟著新兵跑圈騎馬、打熬力氣,已經能夠看到隱隱約約的肌肉線條來。然而身體再好,終究只是個十五歲少年的身體,內分泌系統可不會管你心理年齡有多大而偏心偏愛。常年處于巨大的心理壓力之下,外加行軍勞頓,到了汝州之后一天都沒好好休息過,終于到了身體的極限,徹底昏睡過去。

  在外伺候的小宦官不經宣召不敢擅入,直到天亮之后,前來跟班的陸素瑤在營帳門口請旨沒有回音,大膽闖入帳內,才發現太子殿下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

  陸素瑤不敢打擾太子殿下酣眠,甚至很高興看到太子終于睡覺了。那種日里工作不殆,夜間幾乎不眠的工作狂人形象實在讓手下人心頭沉重。她命人找來一床薄毯,躡手躡腳上前,輕輕該在朱慈烺身上。

  朱慈烺仿佛被針扎了一般,整個人彈坐起來,強睜開睡眼:“天亮了?”

  “殿下,這里風寒大,回城里睡吧。”陸素瑤連忙退開,低聲道。

  朱慈烺吸了氣,滿肺都是陸素瑤帶進來的清晨霧味。他搓了搓臉清了清喉嚨里的不適,道:“你先去安排一下今日軍官過來軍議的事,還有讓人端碗熱面糊來。”

  陸素瑤本想勸殿下休息,但最終還是抿嘴出去辦事了。這位殿下對下官下人可謂寬厚,很少見他苛責過誰,但性格確實犟得如同一頭牛,認準的事誰都拉不回來。

  朱慈烺已經埋頭案上的總結報告,一目十行,就像是單純翻書一般。只有中間時不時抽出一兩張放在旁邊,才能確定他的確看得很仔細,同時也在加以篩選。直到總結上出現了一個叫“劉肆”的名字,太子終于停下目光在那份總結上足足停頓了兩分鐘。

  十人團非但要報告士兵中違法亂紀的事,同時也要報告有感染力的好人好事。與其說他們是兼職告密者不如說是下情上達的一條通道。

  慈烺看完這個充滿傳奇味道的故事,將“劉肆”的檔案單獨放開,同時也記住劉肆的上司:余安。

  不等朱慈烺將手中的檔案看完軍官們已經陸陸續續趕到了帳外。朱慈烺考慮到天氣已經冷了,而且讓他們在外面聊天還不如放進來一起聊,索性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讓人將軍官們傳召進來。

  軍官們入了軍帳按照軍職排列入座,臉上神情大多都是忐忑不安。雖然打了勝仗但各司局的死傷狀況就如冷水一般澆在他們心頭,原本以為摧枯拉朽的戰斗最終被打成了力戰,有些司局甚至只是小勝。

  “大家打得還不錯。”朱慈烺敏銳地捕捉到了眾軍官的神情:“劉宗敏是天下有名的悍將,手下的兵士又是李自成的中權親衛。能跟這樣的軍隊力戰而勝,可見我東宮侍衛營也有了被稱為天下強軍的本錢。”

  眾人見太子滿面春風,這才算是放開了些。唯有蕭陌仍舊陰冷著臉,手里緊緊攥著連夜趕出來的總結報告和用兵日記,對自己的每一項安排都闡明用意,做出解釋,以及實際效果。等他寫完,方才發現這份總結報告簡直可以算得上是一份檢討書。

  “殿下,陳將軍求見。”門外有人通報。

  陳德沒有收到軍議的通知,因為這次會議的主要內容是檢討作戰,同時對善后工作進行安排。

  他并不是主戰部隊,甚至不算東宮體系的部署,所以朱慈烺只是讓他去核對戰果,并沒有要求他與會。

  陳德早就對戰果十分好奇。他親眼見了劉宗敏和牛金星,感嘆殿下的運氣竟然這么好,一戰擒獲了兩名敵方要員。隨后他又去核實了戰損傷亡,驚訝地發現非但數字沒有什么出入,各司局旗隊甚至將人名都張貼出來了,這簡直是聞所未聞。若是各軍鎮都如此公開透明,當官的還怎么喝兵血吃空餉?

  至于繳獲的錢糧戰馬,陳德已像沒興趣去一一核對了,他更著急回來聽聽太子對這一戰的看法。此刻他才真正慶幸自己來對了地方,可以一窺真正的兵家用兵之道。

  “讓他進來。”朱慈烺并沒有將陳德排斥在外。他無論到什么地方,都注重自己最大的職銜,不會以一個小團隊的領導者自我封閉。作為東宮體系的領袖,他要努力增強自己的實力,但作為皇明的皇太子,他也要努力增強一切可以幫助帝國走出困頓的力量。

  陳德進了軍帳,小心謹慎地溜邊坐了,并不起眼。他雖然是朝廷的游擊將軍,但顯然這個帳篷里坐著的人更看重東宮頒下的軍銜,所以他們唯一認可的將軍是喻昌喻將軍。即便他本人尚在天津防治鼠疫,但青衫醫的優異表現一樣增強了他的聲望。

  一陣閑聊之后,宦官進來提醒了時辰,朱慈恨收起臉上的笑容,振聲道:“此戰雖然打得不錯,但也有許多值得反思之處。現在由上而下,大家先粗略談談感觸。不要照本宣科,等日后你們的總結都交上來,會有文字材料下發的。”

  蕭陌硬著頭皮站了起來,向朱慈恨行了一禮,垂首道:“卑職指揮失當……”

  “這樣,”朱慈恨打斷了蕭陌的話,“只是粗略談談感觸,不要做批評,也不要下定論。”

  蕭陌這才松了口氣,抬起頭道:“卑職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在野外決戰,卻又拘泥于一城一地之得失,以至于分散了兵力,更失去了戰場主動。”

  “看操典出身的將軍,難免如此。”朱慈恨哈哈笑道:“你麾下幾個司都打得不錯。那個余安我有印象,下一個就你了。”

  余安聽了心中激動,連忙站起來行禮。不過等他真正站在了眾人面前,這股小激動瞬間就過去了,只是順著蕭陌的基調道:“卑職兵行奇險,貪功冒失,分兵襲敵后路,險些釀成大禍。”

  朱慈娘微微點頭:“以正合,以奇勝。這固然不錯,但還是要準備周詳方可行奇兵詭謀。下一個。”

  有了蕭陌和余安的帶頭,其他人也不敢越軌,紛紛坦誠本司局需要改進的地方。雖然太子殿下說了不要檢討,但整個會議還是成了檢討大會。這讓陳德越發驚訝。他所見識過的戰后議事,無不是夸張傷亡,請求糧餉撫恤;或是自夸戰功,謀求升官發財。從未見過有人會在上峰面前自陳其短,更不會連“伙食供應延遲,耽誤了兵士們開飯時間”這種小事都拿出來檢討。

  朱慈娘雖然一言不發,但其實一種用肢體語言和表情控制著會議氣氛,故而形式上像檢冇討大會,實際氣氛卻還算得上是輕松愉快。

  等所有軍官冇都說完了,朱慈娘方才進入下一個議題,道:“眼下李闖大軍未退,咱們還不能掉以輕心,但是各項優撫政策必須傳達下去,讓每個士兵知道,同時也要征集他們的意愿,看看有什么后顧之憂。我先說一下大概情況,你們補充。”

  朱慈烺環視一周,見眾人各個臉上升起凝重之色,繼續道:“陣役將士,一律發放十兩恤銀,同時還要按期發放其本人到退役時限的所有兵餉。”

  撫恤銀是天下通行的,否則誰肯賣命打仗?但是繼續發放兵餉卻是聞所未聞的新鮮事。人都死了,日后也不能為太子效力了,為什么還要給兵餉呢?眾人雖然知道這是天大的善政,卻有些不解。

  “如此方可讓其子嗣得以生活無憂。”朱慈恨道。

  此言一出,下面頓時一片悉悉索索的衣甲摩擦之聲。大家都是一起被征發來的,誰都知道當初征兵時就不要那些拖家帶口的人。坐在這里的人還有成家生子的一天,而躺在地下的戰友哪里來的子嗣?

  “京師防疫的時候,咱們東宮搞過難民營,收羅孤兒,大家都是記得的。”朱慈恨悠悠道:“這些孩子中挑選一批身體強健、年幼還不太懂事的,由禮部派人出面,過繼給陣段兵士中沒有子嗣至親之人,傳承香火。陣段將士的兵餉,便是給他們生活所用。等兵餉用完了,由朝廷出錢將這些孩童撫養到十八歲成年,自食其力為止。”

  眾人身上一陣顫栗,不知道是因為死有所歸,終究未斷了香火,還是因為聽到皇太子殿下說“咱們東宮”。

本文字由閃神屠版組推薦一本書  《道果》戰袍染血·著——————————————簡介:

  一問:何為道?

答:性道為神,命道成仙,成仙為神皆是道  二問:何為大道?

  答:性命乃第一大道。

  三問:何以見得是大道。

  答:打你一拳,性命兩散,你還修什么道?

  生而為神,化三身性命,可修無雙大道;

  命里帶煞,踏大千世界,只爭一炷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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