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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四 星宿煌煌日月光(十)

  ————————祝大家天天好心情!———————

  “本王親自帶兵,收復寧遠!”

  多爾袞戎裝上殿,說得豪氣萬丈,然而知道他領兵能力的武拜等人卻毫無振奮可言。這位王爺的確也打過仗,要么是打了就跑,要么是絕對碾壓,一旦陷入苦戰,他自己首先就撐不住了。

  不光是身體上的羸弱,更有心理上的懦弱,根本無法在巨大壓力下支撐一場大戰。

  要有這份心理素質,不光要看透生死,接受傷亡和哀嚎,同時也是一種天賦。

  多爾袞正是缺乏這樣的天賦。

  如果明軍已經占據了寧遠,算上消息往來的時間,然后大軍進發,清軍趕到寧遠城下少說也得十五日后了。那個時候明軍肯定早就做好了準備,深溝大炮,永遠吃不完的糧食,永遠殺不盡的戰士……這簡直就是第二個天津,令人膽寒。

  天津打不下來可以就此算了,可寧遠扼守在遼西走廊的咽喉,若是不打下來,兩白兩紅旗如何回家?居庸關眼看就守不住了,跟著藍黃四旗走喜峰口的話,大軍哪里就糧?以蒙古人的那點口糧,支撐兩黃、兩藍旗吃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主子,奴才還有個法子。”蘇克薩哈躬身稟道:“將屯在山海關的糧食運往喜峰口,一樣可以出關。”

  蕭東樓是不相信東虜還能從關內收羅出多少糧食,武拜則是沒想到有人能出這種餿主意。糧食轉運不是樁簡單的事,因為在運輸過程中,本就要消耗很大一筆糧食。

  這姑且不談,只說草原上自有草原的規矩:強者為尊!

  蒙古人不會在意誰當皇帝。他們最早臣服突厥,后來臣服唐朝,再后來臣服契丹。最后臣服女真,所認定的標準只有這四個字:強者為尊!

  等他們自己掌握了最強大的力量之后,他們就會將這套草原法則送到每一個他們能夠到達的地方。

  誠如他們樂意看到全世界都成為自己的牧場。

  若是在蒙古人的地盤上行軍,卻不問蒙古人拿軍糧,勢必會讓蒙古人意識到滿洲人的孱弱,繼而引發貳心。這種貌似寬厚的行為對于蒙古人而言。本身就是怯弱。

  ——看來蘇克薩哈已經被明軍打怕了。

  武拜心說。

  果然,多爾袞雖然不擅長軍陣,總算還有“聰明王”的稱號,在外交內政上總有些見識。他沒有計較蘇克薩哈的不靠譜,因為這樣正好能夠襯托出他的英明決斷。不過他很討厭這種對明軍的畏懼!

  畏懼就如同瘟疫,會漸漸蠶食人的斗志,讓滿洲從一個“不可敵”的強者變成任人拿捏的倡優。

  那些京觀就是瘟疫的源頭,看來如今這股瘟疫已經蔓延到了這武英殿上。

  “此戰勢在必行!本王必要屠盡那些膽敢踏足遼東的尼堪!”多爾袞手握劍柄,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雄偉高壯一些:“傳令下去。各旗但凡有一刀高的男子,盡數編入軍中冇!各牛錄全都要披甲上陣,有怯戰者,斬!”

  多爾袞麾下將領紛紛領命,喝聲震得大殿微微發顫。

  多爾袞又望向代善和博洛,道:“兩紅旗在諸申和伊爾根退到山海關之后再離京,扼守山海關,不可使明軍威脅我后軍!待我軍奪得寧遠之后。再步步為營,屯兵寧遠。沿河駐守。”

  代善和博洛只好出班領命,其麾下諸將卻是面有不忿。自古以來,沖鋒在前和死命殿后都是死亡率最高的工作。明軍若是知道滿清大軍圍攻寧遠,焉能坐視?后軍肯定會面臨明軍強力攻擊,以求打通道路,援救友軍。

  “傳令:即日出兵永寧!”

  蕭東樓在總參謀部下發的小冊子里知道了東虜一族的來歷。以及他們的作戰方式和生活習慣。在他看來,這種兵民一體的部落,根本不需要動員,完全可以聞訊而起。由此他估算出東虜十日內兵臨城下的結果。

  然而滿洲其實是個學習能力極強的民族,在與明軍打了這么久的交道之后。他們的行軍方式已經十分類似明軍。甚至朝中還有人希望能夠將滿語爵位恢復成老酋時代的漢語爵位,連軍制都仿照明軍。

  因為明軍現在又能打了。

  與他們三百年后的子孫相比,倒是務實開放得很。

  向明軍學習的代價就是喪失原始部落的反應能力,但好處是延長了作戰周期。

  當年奴兒哈赤就是沒有學到位,所以只能在遼東亂撞,然后在遼西走廊跟大明死磕。

  黃臺吉上臺之后,意識到了這一點,改變作戰方式,加大漢化程度。滿洲人登時就能遠征蒙古,在漫長而沒有補給的環境下作戰。雖然這樣入關也會有補給線過長的問題,但已經不再是老奴時代在一個小地方打轉了。

  清軍因此在攻城方面的耐受力也上去了不少,甚至能夠半年、一年地圍困明軍駐守的城池,并實行圍點打援的戰術,贏了松山之戰。

  崇禎十九年三月二十六日,滿洲在旗的男丁幾乎盡數入伍,組成五萬之眾。大軍從豐臺出發,前往山海關。

  因為消息走漏,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清軍在第一天晚上就遭到了明軍的偷襲,那是夜幕之下的“百虎齊奔”,雖然戰果不彰,卻在士氣正旺的清軍頭上澆了一盆冰水。

  從那夜之后,清軍一直到山海關都不敢放松警惕,嚴重耽誤了路程。而明軍再沒有做出過在三百步外發射火箭的夜襲,讓多爾袞大罵“不知所謂”。

  蕭東樓很感謝第一師幫忙拖延了清軍步伐,使得第二師有足夠的時間將糧食和火藥搬運到寧遠,修建營寨,在營寨內建立渡口,在河東平整道路……但他仍舊希望滿清能夠早點到來,因為他們來得越急,主帥的心理就越焦慮,士兵的體能就越弱。

  尤其是主帥由多爾袞那個病秧子擔任,說不定急行軍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蕭東樓的期盼并不是沒有道理。

  多爾袞身體原本就不好,在北京又沒過上好日子,總是被前線將領的無能氣得昏闕。外間傳說他好色,但身為一代攝政王,卻連自己的子嗣都沒有,越想越是心焦,付諸在行動上自然就變成了夜夜“無女不歡”。

  真是知我者謂我操勞,不知我者謂我好色!

  此時關外冰雪初融,路上泥濘難行,東虜雖然有足夠多的包衣阿哈,但哪里會想到修路這等閑事?附帶一說,在原歷史劇本里,清朝占據天下之后,明朝制度和民間風俗被大肆破壞,曾經讓傳教士驚為天堂伊甸的美麗城市,在乾隆時已經是臭氣熏天,溝渠不通,垃圾遍地,直墮落為當時歐洲的水準。

  多爾袞正是在這種泥濘之中勉強前行,又受了朝晚寒氣,出關沒多久就病倒了。兩紅旗一應軍事,只得交給親弟弟多鐸和心腹武拜處置。

  多鐸年紀輕,心氣高,雖然沒能在關內戰場上取得漂亮的戰績,但并不妨礙他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大軍一到,明軍就只有潰敗的份。

  “想我兩白旗甲兵五萬,就算明軍倚仗堅城,落敗也只是時日多少的區別罷了。”多鐸對武拜并不看重。在他看來,武拜并非一時良將,只是因為兄長多爾袞的看重,在正白旗里頗有些人脈罷了。

  武拜的確名聲不彰,但他能在軍中被多爾冇袞視作心腹、助手。在原歷史劇本中,多爾袞死后全靠他穩住旗中軍隊。可見其人不僅僅是“有些人脈”。

  “王爺說的是,”武拜敷衍了一句,“只是寧遠也不是小城。當年先汗打過,先帝也曾打過,都沒能打下來。咱們此番還是該當謹慎。”

  多鐸這才收斂起傲色,道:“這倒是,我軍在攻城上還是略有不足。”

  武拜暗道:何止是略有不足?從先汗十三副鐵甲起兵至今,我軍攻城無非就是內應開門,或是挖溝圍困。若是小城還可以搭建云梯,像寧遠這樣的大城就算用云梯、樓車硬攻,也未必能攻下來。

  “何況我軍還有火炮。”多鐸又得意道:“這回我軍帶了這么多的紅衣大將軍炮,寧遠城頂得住幾炮?”

  北京城的城防炮還是嘉靖年間到萬歷年間置辦的,都是重達千斤的紅夷火炮。多爾袞決定離京之后,將朱慈烺、李自成都來不及帶走的火炮拆了下來,其中選了五尊讓兩黃旗帶去蒙古耀武揚威,自己將剩下的十五尊盡數運往山海關。

  這回大軍從山海關出關,又留下五尊守關,全軍帶了十尊前往寧遠。想當初寧遠城頭的火炮還沒這般大,也助袁崇煥守住了城池。如今自家有了更厲害的火炮,哪有攻不破的道理!

  崇禎十九年四月初四,清軍的探掄于與明軍探馬接觸,雙方都要趕著回去報信,只是對放兩箭便各歸各陣。隨即得到消息的探馬紛紛接近接觸點,尋找對方主力所在的位置。不過兩日的功夫,明軍近衛第二師就找到了清軍主力,并且偵知其人數在五萬上下。

  清軍也發現了明軍在海岸的營寨,落實了明軍渡海而來的說法。又因為覺華島上的炊煙,讓多鐸和武拜判斷明軍在島上也有部署,只是還不清楚明軍的戰兵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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