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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零 旌旗蕩野塞云開(3)

  崇禎、隆景兩個時代或許是大明文武官員們最為向往的時代了。

  在文官而言,大明連年開疆拓土,幾乎瘋了一樣吞并藩屬,打擊蒙韃、瓦剌,每個月就多出一個縣,甚至一個府。這些地方都需要官員治理,乃至于只要識字就能吃皇糧。

  對于武官而言,北伐國策堅持到了第三年,兵部給了更多的編制,百分之八十的軍官職位都虛位以待,根本不用擔心自己的升遷問題。尤其大明的戰術戰法武器裝備,根本不是蒙古人能夠抵御的,戰役上的獲勝毫無懸念。

  對于百姓而言,生活卻未必十分愜意。

  按照《皇明通報》的說法,大明百姓在隆景三年擺脫了赤貧線,全體進入溫飽線,美好得讓人幾乎不能相信。南方一直唱對臺戲的《士林報》為此還特意深入山陜甘邊疆,果然沒有找到赤貧人家。

  既然大家都能吃飽飯,為什么還不愜意呢?

  因為在這道光彩炫目的光環之下,是所有赤貧人家都被強制遷徙去了河套、遼寧、海西、臺灣、澳洲、安南——如今恢復了交趾布政使司的編制。

  支持這種做法的士人認為,既然有些地方貧困得無法養活生民——有的地方數年不曾下雨,百姓每天只能喝一口水,更別提洗漱了——國家出錢將他們遷徙安置,這是千古德政。

  這種看法多在牧民官中傳播,因為他們走下去之后,發現人若不走,只能在當地熬死。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任何辦法解決問題——難道還能讓老天爺下雨?誰都知道祈雨只是心理安慰,當不得真。

  然而也有許多人表示反對,認為人生于斯死于斯,這份故土情節是應該被理解的。就算他們渴死餓死,也是求仁得仁。朝廷以強制手段,近乎流放地將他們送去邊疆、蠻荒之地,這根本談不上德政,反而是暴政!

  朱慈烺并不介意這種聲音,但凡說這種話的人多是不掌握資源的閑人。在這個國家里,只有掌握了軍事、民生資源的人才有資格和能力對國策產生影響。至于那些雜音。權當給他們一個發泄口,消耗多余的精力罷了。

  而且一旦這些人進入官場,牧守一方,他們也會立刻轉變思想,為了百姓的生計。或是為了自己的政績,將治下赤貧百姓押送去朝廷指定的遣送點。

  在如今的技術條件之下,大規模的移民安置肯定不會和《皇明通報》上鼓吹的那樣幸福美好,尤其是前往臺灣、澳洲和交趾的百姓,雖然他們大多是南方人,但仍舊會死在地方傳染病和瘴癘之下,這種“陣痛”恐怕要到第三代移民才能緩解。

  不過大規模人口遷徙,以及嚴苛的移民、流放標準。卻帶來了社會穩定,幾乎到了路不拾遺的程度——當然,這也與警察局為了完成指標采用的釣魚執法有很大關系。

  大明人口冇的稀釋。使得地價進一步下跌,農民繼續耕種中下等的田地已經顯得得不償失,往往在地里撒一把最易活的苜蓿種子,然后讓它們自生自滅。若是豐收了,除了家里喂牲口,還能拿去賣。也算一筆額外收入。

  曾經只種在邊角廢地的番薯、土豆、玉米,如今也開始堂而皇之地占據了成片的土地。

  雖然它們的用處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救命糧了。

  時光如梭。朱慈烺終于在一連串的好消息之下等來了冬至。許多地方仍舊將冬至視作新年的開始,對于朱慈烺而言。冬至則是一年辛苦勞作終于結束標志。

  在隆景三年,貨幣發行量終于能夠滿足廣大國土的需要了,當然,這也有朝鮮、日本的功勞。大明從這兩國進口了大量的鈔票紙,質量并不比大明自己生產的差,而量卻更多。

  只要鈔票能夠穩定下來,朱慈烺也就不用擔心國內的白銀儲備了。后世百姓都只關心手里的鈔票,誰會關心國庫里的黃金白銀?只要大家淡忘了黃金白銀,那么大明在對外的金融戰中就有了可以動用的武器。

  因為現在的歐洲還是金銀本位,而且根本沒有金融防御的意識。大明要想派兵打過去還不現實,但通過金融商貿對他們進行一輪不見血的掠奪,卻并不困難。

  這件大事了結之后,朱慈烺的心事就放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就是太上皇帝出巡的事了。

  崇禎和周后眼巴巴地又等了一年,還好宮中有皇太孫可以逗弄,也不覺得無聊,但對于久久不能成行還是頗有怨念。

  “又是一年了,你那個天氣預報還沒弄好么?”周后催著朱慈烺道。

  朱慈烺對崇禎和周后的拖延借口主要就是“天氣預報”。開始只是采集氣象信息,找到各地的氣象規律,比如溫度變化、旱季雨季、降雨量如何。在朱慈烺的說法里,只有掌握了這些信息,才能讓南幸更安全舒適,是皇帝兒子的一片孝心,希望能夠得到成全。

  實際上氣象局的設立則是為了指導農業耕作,也能防止地方官員濫報災荒,借著天高皇帝遠欺瞞朝廷,騙取救濟糧。

  至于預報本身則純靠有經驗的農老進行預測,可靠度極低,也屬于“搭架子”的工作。

  “氣候問題倒是解決了,不過兒子覺得,如果明年再南幸大概更好些。”朱慈烺道。

  周后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瞬間就被朱慈烺轉移了注意力,問道:“為何會更好些?”

  “母后,明年朝廷要在京師推行一種大機器,值得一看。”朱慈烺笑道。

  周后對此毫無興趣,抿了抿嘴唇,長長地一眨眼,目光卻已經斜向飛了出去。崇禎倒是很好奇兒子到底弄出了什么機器,連聲追問。

  “是用蒸汽機驅動的犁機,車腹下方有鐵鉤。刺入土中之后,犁機啟動,鐵鉤自然犁出一道道田壟,一日之間能做出兩倍于牛耕的活計。”朱慈烺說道。

  在田間,兩牛加一個壯勞力,一天也就能犁個二畝、三畝地。若是再加大工作量,牛也吃不消。如今換上了蒸汽機,雖然行得慢,但犁得更深,不需要停機休息,只要不斷加煤就能一直干下去。

  之所以只是兩倍的產量,一則是田地不夠大,二則是蒸汽犁機吃煤吃水,而且還時常會出現故障。

  “只要兩個人,哪怕是女子都能駕馭。”朱慈烺道。

  崇禎聽了十分激動,連聲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看了這犁機之后再商議南幸之事吧。”

  一旁的王承恩聽了心里偷哭:奴婢們整日介被那些商賈纏著問何時南幸,好像騙了他們的銀子一般。求皇爺饒了奴婢,早點走完這一遭吧!

  朱慈烺當然應聲承旨。

  其實蒸汽犁機真正要大顯身手的地方還是在海西黑土地上。

  那里地廣人稀,積年凍土,還都是荒地,人工開墾成本太高,利用機器開荒才是信價比最高的選擇。何況現在的蒸汽犁機優勢還不明顯,在華北平原這樣的熟地,說不定還會被牛比下去——牛雖然要休息,但不會突然之間掉鏈子。

  等來年春耕只是用犁機在京師附近弄一片實驗田,看看效果罷了。

  現在蒸汽機車雖然能夠走起來,但速度太慢,再多承載點東西就徹底趴窩了。總算大明科學家對冇農業并不陌生,所以想到用它的自重來耕地和軋路,倒也算是物盡其用。

  在推廣數學教育之后,蒸汽機的改良進展喜人,故障率和動力方面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至于太上皇帝陛下看了是否會失望,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反正朱慈烺本人并不指望這種蒸汽犁機能夠瞬間解決大明勞動力不足的問題,這肯定是個長達數年,甚至十數年的漫長過程。

  土地上的勞動力也并不會因此徹底解放出來,因為大明還沒有發明出收割機。他們仍舊需要在豐收的季節下地干活,與天候搶時間。唯一的改善就是鄉勇每年多了一個月的訓練時間,對于民兵而言戰斗力又上去了一截——這種訓練強度,已經超過萬歷之后的京師三大營了。

  一切都在緩慢而有序地朝前挺進,越來越多的農家子弟放下鋤頭,步入課堂。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進入技校,學習木、鐵等技藝,成為未來的產業工人。相比他們更有優勢的富家子弟則選擇了法政學院,走向更廣闊的仕途。

  杏林大學的規模也逐年擴展,為整個帝國培養出更多的醫生。只是因為中醫對執業醫師的要求太高,所以各省的醫學堂只能培養出醫生這一級別,解決一般常見病癥,疑難雜癥則只有指望杏林大學的醫師出手。

  如果只看京師和江南地區,大明的確煥然一新,徹底從國變的陰霾中走了出來,展現出欣欣向榮之姿。

  “他們的新生兒不需要擔心天花肆虐,他們的老人有朝廷負責贍養,他們的年輕人只因為是這個國家的子民就可以享受教育,通達事理。即便尋常人家也如貴族一樣富有涵養。如果讓歐洲的貴族們來這里看看,肯定會讓他們羞愧地無地自容。”

  布萊士帕斯卡在他的日記中記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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