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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九 扶桑今在指揮中

  隆景八年六月,上蒼似乎是為了讓朱慈烺湊足一支棗核球隊,他的第五個兒子順利降生,以“朱和坍”的名字錄入宗譜。就在他降生的這個月初,崇禎皇帝和皇后也順利結束了江南之行,回到宮中,什么事都沒耽擱。

  不過卻有一樁事錯過了,因為要急著趕路,崇禎皇帝沒有機會在舟山大閱海軍。

  大明的海軍建設遠比陸軍坎坷,原因很簡單:技術瓶頸。

  圣明的皇帝不愿意走彎路去造那些排炮大船,浪費船材,所以大明的海軍戰船中只有極少比例的泰西式炮艦,定為“護衛艦”,主要是布列在旗艦周圍進行護衛。戰艦仍舊是用過去的船型,加固龍骨和甲板,以船首主炮為主要遠程攻擊手段,等到近身時還是跳幫作戰。

  既然主流思想是加固船身以支持更大口徑的重炮,這的確在海戰思路上抄了捷徑,然而加固容易,動力難尋,所以海軍不得不將大量資源用于艦船研發,而非一股腦地用海船將洋面鋪滿。

  即便如此,南洋平定之后,南海艦隊許多主力艦劃歸東海艦隊,仍舊將這支拱衛內海的艦隊撐成了個大胖子,足足有七百艘大小戰船,如果站在海邊的高山上,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船隊,一直延伸到海平線。

  鄭森站在東海艦隊旗艦敖廣號的船樓上,看著艦隊浩浩蕩蕩駛向外海。自從南海艦隊開了個頭之后,東海和北海艦隊的旗艦也就跟風改成了龍王的名號,誰讓南海艦隊在出航至今還沒碰到過海難呢。只有臺海艦隊沒有對應的龍王名號可以用,索性打起了媽祖的旗號。號稱媽祖號,十分霸氣。

  十余年來,鄭森也從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長成了三十過半的大叔,如今他就是敖廣號的艦長,位居施瑯之下。

  作為皇明海軍大學的最早一批骨干。施瑯沒有再回鄭芝龍的懷抱,而是抱上了朝廷的大腿,由此成為頗受信賴的提督東海艦隊總兵官。

  面對施瑯,鄭森多少有些糾結。這人背信棄義,背叛了自己的父親,走上了榮華富貴之路。這是家仇。然而作為一名軍人,忠于皇帝的朝廷才是天職,本就不該忠于私家軍鎮,這又是大義所在。更何況施瑯在海軍大學擔任過教官,是他鄭森的老師。兩人有師徒之分,這讓鄭森更沒有道理與施瑯為難。

  “大木,你看這東海艦隊如何?”施瑯走到船樓上,理所當然遇到了艦長鄭森。

  “果然是蔚為壯觀。”鄭森敷衍道。

  施瑯上前站在了鄭森身側,眺望海空,良久方才道:“遠洋艦隊總兵官調到這里當個艦長,大木是否覺得委屈?”

  常言道:寧為雞首,不為牛后。鄭森的確有過這樣的委屈。真正到任之后,看到東海艦隊艦船型號豐富,戰術操演規范。才漸漸心平氣和。相比之下,遠洋艦隊就是民商船隊,只是負責跑跑澳洲運送貨物。

  “并無甚么委屈,反倒還有些慶幸。”鄭森道:“遠洋艦隊的炮艦可沒這么多。”

  東海艦隊旗艦級別的大號福船有三十艘,每艘配有四艘炮艦,旗艦更是翻倍。這就有了百二十余艘。至于戰艦更是多達三百艘,補給艦三百五十艘。可以不靠補給一路遠航至琉球。

  至于用于聯絡、靠港、偵察的蒼山鐵,更是不知凡幾。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為了增加運量。許多戰艦上連火炮都沒有配備。

  ——沈督說的海洋時代,不知道何時才能到來啊!

  鄭森心中暗道。

  隆景八年九月初,趕在南風的尾巴上,東海艦隊從琉球轉向薩摩藩,正式掀開了“懲戒暴民”戰役。

  與此同時,長崎發起了數萬人的“一揆”。

  長崎本就有漢商萬人,這還不算那些生在長崎的第二代漢商移民。他們許多人都娶了日本女子,對外使用日本姓氏,與日本人并無二致,然而每個漢商心中都有一份缺憾,那就是背離故土而不得回歸的遺憾。

  錦衣衛在這些漢商中秘密聯絡,三年來在長崎拓展出了一個極大的空間,朝廷也給漢商們開出了極具誘惑力的價碼:待日后長崎反正,朝廷并不設民政官員,而由漢商推舉領袖擔任知府。

  如此一來,在隆景八年最終啟動對日作戰攻勢時,長崎已經藏下了一個軍三萬人的戰斗規模。這些年來,在日本盟友的幫助下,德川幕府仍舊處于朦朧之中。

  薩摩島津家是外樣大名中尤其不聽話的,所以德川幕府并不打算為薩摩藩出頭。甚至有些樂見薩摩藩被迫吐出占據琉球國的土地,被明軍狠狠教訓一番。然而長崎卻是德川幕府的錢袋子,大名們喜歡的南蠻貨都是從長崎這個港口運進來的。

  “明國欺人太甚!”三代將軍德川家光憤憤罵道:“召集各方大名,整備人馬,我們要盡快平定長崎!”

  德川氏的想法是好的,然而他卻忽略了大明發起戰役的時間。

  明歷九月二十之后,北風起,正是坦克師從苦兀渡海攻打蝦夷地(北海道)的大好時機。

  王翊那等性子,早就在等這個雷霆一擊的時刻了。借著早年在蝦夷地經營的橋頭堡,坦克師順利攻克了整個蝦夷地,覆滅蝦夷地松前藩。明廷早就有了預案,只等王翊掃清蝦夷地的日藩,便設立了北海府,并且遷徙民眾加以鞏固。

  這里可是大明走北太平洋航線前往美洲的重要據點。

  日本雖然是個能夠動員三十萬兵的東海大國,但面對準備充分,思想統一的明軍,卻敗在了戰略上。

  這種失敗甚至讓德川氏無從用兵,若是發兵蝦夷地,非但無法保證補給,更沒有渡海的船只。若是先平定南方的長崎,則面臨諸多反幕府外樣大名的掣肘和叛亂。若是什么都不做,消極防御,則自己的威信日益消耗,最終落得眾叛親離的境地。

  加之大明一船的大米運入日本,德川氏還要面對通貨膨脹,經濟崩潰的局面。

  這也是明軍從九月蝦夷地之戰后,再沒有進行大規模作戰的原因,只是據守各路要隘,形成圍困膠著的局面。

  這種令人煎熬的局面一直持續到了隆景十年的到來,德川家光派出家老,以日本國大君的身份向明廷求和。

  扶桑今在指揮中。

  隆景十年初,德川家光踏上了大明的土地,與之同行的是日本良仁天皇。在日本,天皇的地位更像是精神領袖,并沒有實權。而且因為財政權不在手中,日本天皇甚至出現了等錢登極,然后等新皇存夠了錢登極便退位禪讓。這并非是因為他們尊崇禪讓制,而是無法承擔天皇的葬禮開銷,所以早早退位。

  朱慈烺在皇極殿接見了來自東瀛的兩位客人,并且冊封良仁為日本國王,德川家光為東瀛都指揮使司指揮使,準許世襲。這個結局是壬辰之亂時萬歷皇帝就希望看到的,如今總算是達成了。

  因此明軍在軍事行動上算是告一段落,但日本的局勢反倒變得更加紛亂復雜。

  首先是國王良仁不肯回國,哭著喊著要留在京師服侍天子。

  朱慈烺開始以為這是越王勾踐式的表態——當初勾踐被俘之后,也是這樣伺候吳王夫差的。等吳國失去了警惕,他便回去臥薪嘗膽了。后來朱慈烺才知道,原來良仁希望留在北京的原因很簡單:每頓飯都能吃飽,而且有魚有肉,伙食比在日本強了不是一星半點,尤其是不用看武家的眼色,更不用擔心被廢、被暗殺,幾乎沒有了心理壓力。

  其次便是日本國內的保守派不能接受自己奮斗了一輩子,最終變成了明國藩屬,紛紛起兵反抗德川氏,欲圖重新獲得獨立資格。這其中甚至包括了毛利家,他們雖然與明國結盟,而且從明國購買了大筒和火銃,出賣了日本的情報,但終究是為了倒幕,而不是為了成為一個明國人。

  于是將日本的內戰變得復雜起來。對于一個剛剛結束戰國亂世的國家而言,各豪族上溯三代人,總是有些仇怨的,而現在就是這些仇怨重新浮起來的時機。

  “增加大米的供應量,讓他們能夠放開手去打仗。”朱慈烺指示道。

  大米在日本是硬通貨,許多大名在支付藩士薪俸和公款上都用大米結算。而且大量的南洋米涌入日本,日本農民的生產壓力就大為減輕,各藩也就能夠動員更多的人進行戰爭。雖然有識之士都知道,一旦大明從糧食運送上收口,日本就要陷入饑荒和動亂,但是鄰居在磨刀霍霍,難道自己就能安心讓百姓種地么?

  這種飲鴆止渴并非愚蠢和短見,而是因為大明在戰略上的棋高一著,迫使日本各藩不得不按大明的劇本往下走。

  而這個劇本真正的編劇,武備大學教授楊威,正收拾行裝,準備前往西北集團軍報道。他將出任集團軍參謀部的總參謀長一職,正是當初皇帝陛下為他籌劃的升職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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