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都是我老婆子不好,惹的大家傷心了,都起來說話,可不能跪著。”李老夫人拉了李景明起來,一邊,葛氏和花兒也扶了方氏起來。
此時,便是貞娘也覺得鼻子有些酸酸。
馬嫂帶著小丫和道婆重新給大家換了熱茶,眾人才又坐下。
“七伯娘,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這時,李景明突又一臉慎重的道。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李景明一眼。李景明只是回望著她。
而在坐的自也是有眼色的很,韓以貴便起和央帶著自家媳婦和幾個小的告辭,黃氏起身相送,貞娘自也跟隨。
“貞娘,你留下。”這時,李景明又道。
貞娘看了看七祖母,七老夫人便也沖著貞娘點點頭,于是貞娘便扶著七祖母,跟著李景明三人一起去了后堂的里屋。
馬嫂上了茶水后退了出去。
屋里,便只有老夫人,李景明和貞娘。一時寂靜無聲。
“七伯娘,你看看這個。”這時,李景明從懷里拿出一本冊子,放在桌上,然后推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看了李景明一眼,隨后拿起冊子,一頁頁的翻著,臉上不動聲色。
貞娘則眼觀鼻子鼻觀心,靜靜的坐著,倒也不去妄加揣測什么,既然讓她留下來,那就說明這事情她有了解的必要,想來一會兒,景明叔自會解說分明,她倒也是不急的。
果然,沒一會兒,老夫人放下冊子,卻將冊子推到貞娘跟前,然后沖著李景明道:“說說,這看著有些沒頭沒腦的。把事情從頭到尾說說。”
“是。”李景明應著,卻沒有馬上說話,顯然是要在腦海里組織一下語言。
而貞娘則翻著那冊子,這是一本賬冊,開始,貞娘也有些沒頭沒腦的,可看了幾頁,卻看出名堂來了,因為里面有好幾乎帳目是跟之前,景明叔交給她看的李家賬目有所重疊的。再看其它一些,貨行和糧行的名字,貞娘明白了。這根本就是葛巡欄的一本收稅的私賬。
這時,貞娘邊翻著賬冊,邊聽著李景明娓娓道來。
“七伯娘當年把我們留在南京,看守著這些家業,景明一直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的錯亂,只是李家這一隱退就是十多年,我們夫妻在南京就如同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而落在外人眼里,李家在南京這點產業也就成了一塊大肥肉。招人掂記著呢。一直以來,我都謹慎小心,只是有些事情是防不勝防。葛巡欄原只是我們這一帶的一個閑漢幫的頭,當初他沒少敲我們的竹杠。好在,當年,有以貴姐夫出面,請了胡會長遞話。我再給些好處,倒也能相安無事。可沒想到,十多年下來,他反倒搖身一變成了巡欄了,再加上胡家出事,胡會長自身難保,葛巡欄的顧忌便沒了……”
說到這里,李景明頓了頓,那聲音里有些暗啞。
貞娘此時亦是專注的聽著。
李景明喝了口水繼續道:“我雖然一直防著葛巡欄,可我沒想他會打正平的主意,當日,他布了個局,引得正平上當,正平要么娶葛氏,要么就要被亂棍打死,所以,最終我們選擇了讓正平娶葛氏,但是我不放心,好在當時,葛巡欄不知怎么的,對正平很是欣賞,還拉了正平去替他管賬,于是我便讓正平找個機會,把葛巡欄的私賬抄了一份出來,想著的便是,若是葛巡欄真打起李家這點產業的主意,那我也決不讓他好過……總之不管如何也是要保住這份產業的。”
說到這里,李景明口氣再一轉,微笑道:“不過,貞娘來了,不聲不響的,倒也是讓葛巡欄吃了個癟,葛巡欄一時之間倒是不好繼續下手了。不過,葛巡欄憋著壞呢,因此這本賬冊我拿出來,貞娘留著,總也是冶他的一個法子。”
“景明叔費心了,貞娘必不叫賊子得逞。”貞娘起身應承的道。
“倒是難為你了,不容易啊。”老夫人感嘆的道。
“總歸是我自己起私心,若不是因著自己的私心,也不會叫葛巡欄逼到這個地步。我有負七伯娘所托。”李景明有此慚愧的道。
本來,他一直防著葛巡欄,葛巡欄是拿他沒法子的,可自那回生病后,家里的婆娘心思就歪了,再加上葛巡欄一引,結果把柄就落到了葛巡欄的手上,才落得如今尷尬的局面。
“嗯,這一點我也是要說里的,我做的有什么不對的,你可以直接跟我說,甚到拍桌子跟我爭都沒有關系的。卻不該干下私下昧錢的事情,更不該跟外人勾連起來,這是要敗家之兆啊……”七祖母道,錯了就是錯了,該說明的也是要說明的。
“是,景明知錯了,這些年的賬,景明會給補起來。另外,景明打算,等夫人回徽州,景明一家也跟著夫人一起回徽州,景明所犯之錯愿接受族規處罰。”李景明,雖說說的都是處罰之事,擔眉目舒展,倒是少見的一派輕松樣兒。
而貞娘看著景明叔輕松的樣子,倒是有些明了,一直以來,她就有些看不透景明叔,不過,總覺得景明叔陰郁了點,少見他這般的輕松。
如今見到這賬本,又聽得景明叔這一翻的解說,總歸是明白了,景明叔的陰郁是心病給糾結的。
而這中間,嫡宗怎么對他就是一個關鍵,顯然的,老夫人這回先給了他公正,再冶他的錯,景明叔應該是滿意的。
如今,心病一去,人不再糾結,那股子陰郁之氣便散了。
“倒也好,你家里的房子我已經重新給你修過了,墨坊那邊,邵管家歲數不小了,精力不行,景東那腿再加上那孤僻的脾氣,卻也掌不得墨坊,所以。你回去罰過后,安定下來,就給我把墨坊的事務撐起來吧。”李老夫人道。
“好。”李景明別的話沒多話,只是重重點頭,如果他們一家回去,能夠持掌墨坊,那是他這一房最大的體面了。
這種體面,他自不會推辭。
“好了,貞娘,把賬冊收好。知道怎么用吧?”這時,七老夫人又沖著貞娘道。
“敵不動,我不動。這東西拿在手上比拋出去有用,我說的對吧,七奶奶。”貞娘沖著七奶奶笑嘻嘻的道。
“知道就好,小心收好了。”七老夫人笑罵道,隨后由著貞娘扶了出去。
三人一起出了屋。
外間。等的最急的是方氏,見到老夫人和李景明出來,自是迎了上前,那眼睛卻盯著李景明,顯然是想知道,幾人在里面說了什么。
“花兒她娘。這幾天得空時把家里東西都拾綴拾綴,過段時間,老夫人回徽州的時候。我們也要跟著回徽州了。”李景明干脆就宣布了。
對于回徽州,方氏倒是有心里準備的,再看李景明神色頗為輕松,再想著之前七伯娘的道謙,有些明白。過去的事情七伯娘大概不會追究的太狠了,倒是松了口氣。
說到回徽州。她倒是真想家了。
“回徽州那山疙瘩?我也要跟著一起回去嗎?”葛氏在一邊不由的揚著眉問。臉色不太好看。
“當然了,正平去哪兒,你是正平的媳婦兒,豈能不去?再說了,徽州李是正平的老家,這沒有在祠堂登過記,敬過酒的媳婦兒,那我李家可是不認的。”這時七祖母冷冷的接了句。
隨后揮了揮手,讓大家都散了。貞娘扶了七祖母回二樓的小樓。
方氏也拉著李景明回屋去細細盤問了。
唯有葛氏,看了看一邊的李正平,又看了看花兒,最后哼了一聲,卻是一溜跑的出了門,估計是去找她爹去了。
葛家。
今天,難得葛大拿空閑的很,便跟著曹氏,兩個雖是“老夫老妻”的,但也胡天胡地了一把,隨后,曹氏又炒了幾個小菜,兩個人悠閑一起的吃著小酒。
葛秋姐風一般的沖了進家門。
“又怎么了?做了人家媳婦,也不知學學穩重。”葛大拿瞪著葛秋姐道。
“媳婦個屁。”葛秋姐心里正不痛快呢,這會兒便沒好氣的回道。
隨后卻又上前,拉著葛大拿的衣袖:“爹,你可得給我做主啊,李家那個老夫人一來,好大的氣場,三言兩語的一說,我公公婆婆就一幅感恩戴德的樣子,可是厲害人物。如今,我公公決定了,等著那老夫人回徽州的時候一家人跟著一起回徽州,這不明擺著嘛,先剝了權,回去好算賬哪。到時,以那老夫人那手段,我公公一家定沒好果子吃,指不定發配到哪個山疙瘩去挖去地去,我可不愿意去。”
“竟有這等事情?李景明是傻子嘛,為著李家辛苦了十多年,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回鄉,他就真甘愿?”葛大拿瞪著大眼。
“反正,這事情是我公公親口宣布的,沒有假。”葛秋姐憤憤的道。
又不依的道:“爹,當初,我就不愿意嫁給李正平那呆頭鵝的,是你說能給我謀一份好大家私的。可如今,家私沒謀到,還要我跟著他去吃這等的苦頭,女兒不干。再說了,咱們這么算計他們,我公公那人精的很,定然心里有數,我就算是忍得苦頭,跟著去也落不下個好啊,到時,天高皇帝遠的,我想找爹爹撐腰也沒處去找。”
“行了,這事我心里有數。”葛巡欄皺著眉道。
嗯,這個是粉紅30的加更一章,還有鳶羽之末的何氏璧要加更一章,得放到明天了,手速渣的人沒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