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爺,準備入局吧。”提了銀子,臨出門前,貞娘又賊兮兮的沖著程三老爺子道。
“你這想翻了心的丫頭,這么想程爺爺入局幫你一把啊,三爺爺不上你這個當,這個時候,你三爺爺我啊,坐山觀虎斗。”程三老爺子瞇著眼道。
雖然程李兩家關系不錯,但畢竟是同行,商業份額之間的竟爭也是存在的,之前程老爺子為李家著急,一是因為兩家關系不錯,二也是因為在徽州時也是合兩家之力才能跟田家竟爭的,如今在南京跟田家爭斗,如果李家傷筋動骨的話,那單靠程家就勢單力薄了點,所以程三老爺子才急。
但如今見得李家準備充份,程三老爺子此時正是觀望時,自不會過早的介入。
“三爺爺,以后可別怪我沒有提醒啊。”貞娘又笑嘻嘻的道,
“丫頭,什么意思啊?”程三爺爺看著貞娘賣關子,沒好氣的追問。
只是貞娘已經帶著小丫出了門,義厚生號的兩個護衛幫著送銀子。羅九也跟著相送幾步。
貞娘那句讓程三爺爺入局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是因為朱家,其實若不是自己之前以墨汁配方拉了朱家一把,朱家早就打退堂鼓了,跟衛家一樣退出南京市場了。
當年李墨退出南京墨市,南京墨市群龍無首,朱衛幾家才能在南京站穩腳跟,但因為徽墨的強熱崛起,許多跑商都到徽州進徽墨。
朱衛等墨業已經被之前的跑商擠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了,而等到李田二家進了南京,便成了推倒幾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此,衛家早早退出。朱家因著李氏墨汁的原因,勉強支撐,但這回墨方事情,同樣又是一場大浪淘沙,雖然是貞娘有意為之,但朱家那邊。若不是貞娘早有準備,墨汁的配方同樣會讓田家得了去,事情依然會發生,而等到事情一爆發,怕是朱家受到的沖擊也不會小,而這時候。若是程家介入的話,說不得能拿下朱家的份額。
朱家也能趁機全身退出南京墨市。跟衛家一樣,回家鄉發展,未嘗不是穩妥的辦法。
當然,這些貞娘是不會明說的,端看程三爺爺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就是了。
反正這回之后,田家怕是一時半會兒再也顧不上她李家了。
“朱家想退出南京了。”陪著貞娘出門之際。羅九一副明了的樣子道,想著店里程三爺爺氣急敗壞的樣子,老爺子這歲數越大了反而越沉不住氣了。
他如今雖不做墨業。但自小在這一行里,那眼力自是毒的很,自能看出朱家的問題來。只是程家人剛來,未必能看清這些。
貞娘東咪咪的點頭,隨后卻掃了羅九一眼,同樣有些意味不明。
其實貞娘是怪程家只顧著坐山觀虎斗,因此故意不明說的,只是羅九卻看出來了,貞娘本想著讓他也別說破的,只是又覺得自己沒道理這樣要求,于是,最后那眼神只好意味不明了。
羅文謙這廝這些年來,能在北地淘金那樣的環境下如魚得水的生活,于人心自然有獨到之處,卻是已看穿了貞娘了的心思。
“這種事情,三爺爺自有把握,我說不說破都一樣。”羅九笑咪咪的道。
象程三爺爺這樣的人,相信的只是自己的判斷。
貞娘想想也是,倒是她著相了,隨后揮手,帶著人回了墨莊,羅九看著貞娘一行人進了墨莊,便搖了搖頭,這丫頭,心眼也不大呀。哈哈。
“小子,那丫頭什么意思?”程三爺爺看著羅文謙回來坐下,便臭著臉問。
羅九摸了摸鼻子,一臉無辜的道:“三爺爺,我哪知道啊,不過,我看著,總之你也別只記著觀望,多打聽打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說不定你碰巧了能撈到魚下酒。”
這樣的提配已經夠了,再多,他也難做啊。
程三老爺子咪著茶水,心里感嘆著,現在的小輩,一個兩個的都是小狐貍似的,跟他老爺子還賣著關子,推著牌九的,都沒點尊老愛幼的了,真是世風不古啊。
不過,倒也無所謂,入不入局,什么時候入局,他自有一翻計較,不會受別人影響。
而事情果如貞娘所料,第二天一大早,貞娘正陪著二嬸娘吃早點的時候,就看到鄭復禮匆匆而來,李氏墨莊叫人給圍了,都是之前訂貨的商家,不外乎兩個要求,其一,要李家降價,而若是李家不降的話,便要退訂。
“降價不可能,要退就給他們退,另外,把沒有退貨的商家整理出來。”貞娘沖著鄭復禮道,同樣是大浪淘沙,貞娘還想搞地區代理呢,這些自要要緊那些不退訂的商家了。
種種應對方式,之前都商量好了的,如此,大家按部就班的來,最后李家門口倒也沒出什么亂子,一個個來退貨的商家都滿意而歸。
這讓一直想看好戲的田二公子失望了,那已經好了差不多的腿又生疼了起來。
“二哥,行了,大哥在那李貞娘手里都沒討得過好,如今,能這樣已經不錯了。”田榮華在一邊看不過自家二哥那齜牙咧嘴的相,便涼涼的道。
“嘿,那是大哥沒本事,這回若不是有羅文謙那小子幫著李貞娘,便是李家逃得一難,李家也要脫層皮。嘿,這姓羅的,當初在徽州還真沒看出來,居然被他弄出了這個局面,可惜了。”田二咋著嘴,誰也不知他在可惜什么。
碼頭上。
汪明和正在裝貨準備上京城。
“明和兄,你怎么還在這里上貨啊,你不知道啊,如今大家都去退貨了,田家的墨汁足足比李家的便宜一半呢。”幾個正退了貨又到田家訂了貨吃了酒的跑商正路過碼頭,看到正在上貨的汪明和便道。
汪明和便是當初那個得了貞娘藥墨后來用著別人請貼參加李氏墨莊開業席的跑商。自開業席后,他是最早拿到李家墨汁的跑商,這兩個月,憑著墨汁,又著實有著一筆進賬。
田家也弄出了墨汁,并跟李家打擂臺了降價的事情。汪明和自然是聽說了的,只是他就本著一個死理,一來,做生意,信譽為本,不能因著田家降價就要求退訂。當然更主要的是他認為。田家降價也是短期行為,以后會漲上來的。而他要是退訂了,就是把李家得罪死了,這做生意的,多個朋友多條路,把人得罪死是沒必要的。說到底也就一批貨,少賺點就成了。
二來。他也信一個運,他的發跡因李家藥墨而起,而他就認準了李家。這批貨他自然不會去退,當然,做生意的也不能吃虧,所以,等他這批貨送到京城回來后,再跟李家談談,爭取更多的優惠,想來李家應該會同意的。
于是汪明和只是笑笑,沒接話,繼續上貨。
那幾人見汪明和這樣,自也不在多話,取笑了幾句傻冒之外,便晃悠悠的走了,還有的正的思量著,如今汪明和的貨成本高,他們是不是再跟田家訂一批墨汁,送到京城去,說不定能搶了汪明和占下的份額。
如此,各種盤算。
而不管別人打的什么算盤,李家這邊卻是該退貨的退貨,同時,卻還在按部就班的生產墨汁。聽說倉庫的貨都堆滿了。
這實在是讓人有些理解不能了,背后里閑言碎語的不少,不知李家這到底要干什么?
便是韓以貴,和胡宗林都來問過。
轉眼已經七月,天氣更是燥熱難當。
田家的價格戰再一次讓李朱兩家墨莊進入門可羅雀的狀態了。不過,李家因著前段時間的捐墨,如今書院的一些學子倒是時不時的來墨莊轉轉,看上的好墨有時也會買上一兩錠,或者幾人合伙買上一函。從大家的反應來看,對李家中高檔的墨還是比較認可的。
終歸是個不錯的進展。
當然,大多數的時候店里是沒什么人的。
閑著沒事,貞娘便搬了凳子坐在門口乘涼,整條官街,兩頭通風,路邊隔上幾步便有一株老槐,坐在樹陰下,涼風習習的,倒是比坐在屋里更涼快些,屋里總有些氣悶。
樹蔭下,幾個人有一答沒一答的閑聊著。
就在這時,就看到一些人抬著一框東西,一臉氣急敗壞的朝前走,路過之后,留下的氣味卻是臭不可聞。
“什么東西啊,這么臭?”路邊乘著涼的人一個兩個都捂著鼻子道。
“什么東西?是田家的墨,這真是便宜沒好貨呀,田家賣出的墨都臭了,這么臭還怎么賣啊,自是要來找田家討個說法的,這墨買回去還不到半個月呢。”那幾個抬貨的明顯是伙計,聽得旁人問,便一臉憤憤不平的道。
唯有走在前頭的那個東家,一臉悔不當初的看了看李氏墨莊的招牌,然后才黑沉著一張臉沖著后面的伙計道:“就你們多話,快點。”
聽得東家的催促幾個伙計便不在多話,抬著幾筐墨汁朝田氏墨莊去。
而一邊聽說這話的人中也有人驚跳了起來:“哎呀,這味道原來是墨臭了呀,我前段時間也買了幾瓶擺在家里,這兩天也老味著家里有一股子味道,只不過頭幾天,家里的婆娘說老鼠多了,在家里灑了點老鼠藥的,我還當是死老鼠的味道呢,這幾天一直翻箱倒柜的在找死老鼠,卻是一只也沒找到,沒想到居然是墨臭了,不行,我回家看看去。”
那人說完匆匆的走了,而這時,又有好幾拔帶著墨汁朝田家去。
田家墨汁的情況,貞娘早就心中有數的,當日雖不敢確定曾一品的用意,但是防肯定是要防的,而貞娘實行的是外松而內緊的方法,制墨的表面工序,貞娘由著曾一品去看,但是她用那煉丹的工具提練出來的防腐防沉甸的材料卻是貞娘另外加進膠里的,這一塊一直是貞娘一個人掌握著,便是鄭復禮都不太清楚。當然,墨莊還有一個人知道,便是二狗,當日,貞娘跟朱家訂下契約,本來是當場要把這添加劑交給朱掌柜的,可她又有些擔心田家從朱家得到配方,因此,才派了二狗去。
當然這一點,她是跟朱貴言提了提,但并沒有跟朱貴說的太明,朱貴只曉得李家留了一手,而這種情況也是常見的,朱貴也沒太計較,只要制出的墨汁沒問題就行。
也就是說,關于添加劑的事情,只有三個人知道,貞娘,黃氏,二狗,至于朱貴只知道還有一手,卻不清楚是什么。
而二狗得了貞娘的叮囑,自然知道這添加劑的重要性,防的自是嚴密的很。
他自小由丑婆扶養長大,其實跟李家人差不多,人又極講義氣,這方面也是十分的穩妥的,這也是貞娘敢把這個任務交給他的原因。
另外,不止在添加劑上,便在在配方上,貞娘也做出了一定的調整,加重了青黛的比例,使的墨色更黑更亮,但青黛是易腐的,雖說墨方里還有一味藥冰片,是用來防腐的,但貞娘又加重了酒精的比例,在中藥上,酒精跟冰片是有些犯沖的。如此,會產生一種刺激的效果,便得墨膠更易腐爛,再加上又是個盛夏,那墨汁不臭才怪。
而家自己的墨汁因為另加了防腐的添加劑是不成問題的。
而今,等了這么些日子,田墨的事情終于發了,想來這事,田家這幾天也已經有了發覺,畢竟最開始制的墨到現在有一個月了,這墨汁能保質的也就一個月的時間。
哈哈,接下來,就夠田家喝一壺的了,貞娘也要忙起來,田家墨汁出了問題,正是她李家墨汁大賣之時。
至于程家三爺爺,這段時間頻頻的請朱貴吃酒,看來也是想趁機拿下朱家了,只可惜三爺爺慢了一步,要是在她提醒時就介入的話,朱家把墨莊出手的價格會更低些,現在嘛,程三爺爺想拿下朱家墨莊不出點血是不行的了。
畢竟,朱貴雖然知道李家留了一手,但聽說配方是從李家這邊被曾一品盜出的,那他心里哪還有底?那時候定然是墨莊能早出手就早出手好,而今,田家墨莊事發了,是個傻子也知道提價了,更何況一個個的都是墨業老手了。
都不是愿意吃虧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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