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這是干啥?”貞娘連忙上去拉,娘親手里的竹丫掃帚掃到老爹的臉上,劃出一道道的血痕。
“弟妹,弟妹,這是干嘛,快放手,二弟好不容易回來了,這是大喜事啊。”鄭氏也連忙拉著。
趙氏這才甩了掃把,抹了一把淚,卻是沖著貞娘吼:“還不去給你爹準備熱水。”
“是,遵令。”貞娘又刻笑嘻嘻的道,娘親和老爹這完全是打是親罵是愛的節奏啊。
“我說景福媳婦兒,這又咋啦,大過年的也不安生。”另一邊,一直等不到熱水的吳氏走了過來,遠遠的就聽到趙氏的叫罵,上得前,便皺著眉頭問,只是那眼一看到李景福,整個人晃了晃。
貞娘正在邊上準備去打水,連忙的丟下水桶,扶著吳氏,卻是歡喜的道:“奶奶,是爹,是爹回來了,爹沒死。”
而李景福這時卟嗵一聲跪在了吳氏面前,叫了聲:“娘,兒子讓你擔心了。”
“是景福?沒錯是景福。”吳氏此時亦是淚眼婆娑,上前緊緊的拉著李景福的胳膊,隨后也不知哪來的勁道,便大聲的喊著:“景福啊,你想死娘了……”
這一聲喊,立刻就驚動了廳上的李老爺子。
也不知這邊發生了什么事情,李老爺子便急慌慌的過來,那李景易也跟著。
而接下來,自是一團的亂,只是每個人都喜翻了心。
“景福回來就好,恭喜金水叔一家團聚,我就不打擾,先告辭了。”一邊李景易雖然是打著心思來的,只是事情才開始談,李老爺子卻跟他裝糊涂。他本待打開天窗說亮話的,不成想。這邊一聲尖叫,死了近兩年的李景福回來了,見到這情形,李景易也明白,天大的事情。今天都談不了了,只得先告辭。
由著六斤嫂送出門。
李景福掃了李景易背影一眼,這位遠房堂兄弟自持著秀才相公的身份,那以前是從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更別說登門了,這會兒居然上了自家門,這本就讓他十分的好奇。再加上自家怎么突然的搬回了祖宅,等等,總之,似乎他離開這兩年。這家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他心里都有些沒底了。
“爹,熱水準備好了。你先洗洗吧,我一會兒帶著喜哥兒去門口放兩竄炮仗。”貞娘這時上前道。爹回來了,這是喜事,再加上又是過小年,這鞭炮自是要放的。
“好咧。”李景福點點頭,一邊趙氏早就從屋里整理出李景福以前的換洗衣物出來,李景福接過換洗衣物。才想起什么似的,從懷里拿出一只布袋子塞在趙氏的手里。
“什么東西?”趙氏端著那布袋子,還有挺沉的,便好奇的打開一看。
“媽呀,怎么這么多的金豆子?”入目全是黃澄澄的,趙氏驚的有些目瞪口呆。連忙跟燙手山芋似的將那袋子丟給了一邊的吳氏,吳氏握著那一袋的金豆子,也是傻眼。
“哪來的,當初我是讓你不混個人樣別回來,可你若是為著這個去做那歹人,那爹現在就把你送衙門去。”李老頭這時瞪著李景福,在他想來,這么多的金豆子,除了打劫,又哪能賺的出來。
“爹,你兒子我是有些渾蛋,可也不至于做那殺人劫財的勾當,這金子來路正當的。是我在地北挖金得的,具體的等我先洗好澡再出來跟爹娘說說。”李景福解釋道。說著,便捧了換洗衣服進了廚房邊上的洗澡間。
趙氏微紅著臉跟著他身后進去。
而這邊眾人聽得原來是挖金得的,再加上當初李景福出事也在北地,這倒是說的過去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李家人還是有些神思晃忽的。
實在是金子太晃眼了。
貞娘倒是有些訝然,羅文謙在北地挖金發跡,自家老爹也是這般,倒是不知兩人是否相識,想著,卻又搖搖頭,想來是不相識的了,要不然,在南京,羅文謙豈有不跟自己說爹的事情。
貞娘如此,腦子里就開始跑火車。
不一會兒,李景福洗好澡出來,又吃了一碗熱騰騰的云吞面下肚,這廝才抹了嘴巴,幾人回屋里坐下,貞娘沖了熱茶,兩杯熱茶下肚,李景福才滿足的嘆息,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之后才一五一十的把當年的事情說了說。
當年,商隊遇上韃子后,李景福自不能幸免,只不過他命比較大,竟是當場沒有死透,后來一只挖金隊路過,正好救了他,而等李景福真正醒過來時已經差不多一個月后了。
而挖金隊歷來都是衙門要打擊的對象,也因此,李景福雖然被挖金隊救了,挖金隊自不會去衙門里報,再加上后來,尸體被狼啊什么的吃光,因此,衙門里竟不曉得還有人活著。
而李景福養好傷后,本是打算回家的,只是他到底是一個生人,挖金隊的怕他把他們挖金的地點泄露出去,自是要防著他,不準他走的,直到李景福也開始跟大家一樣挖金,幾次打斗也拼了死命,才取得了大家的信任,算是一個槽里刨食了。這才不防著他了,只是那時,李景福卻想在金礦上混出個人樣了,于是才讓人帶了信回家后,仍留在礦上。結果信在路上又出了岔子。
之后,李景福便一直在金礦上挖金,因著他識些字,最后倒也混成一個管事的,手下掌著幾個挖金的漢子,當起了把爺來。而那一袋金豆子便是這兩年積攢下來的。
聽得李景福說出這樣,李家一家人都唏噓不已啊,雖然金礦上許多事情李景福一直沒有細說,但想來是吃了大苦的。
不過,終歸,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爹,那你干嘛弄成這樣回來啊?”貞娘這時好奇的問道。
“北地亂著呢,這一路來土匪啊什么的又多,那路上的行人。但凡一身光鮮的,哪一個不是帶著一大隊的家丁和保鏢。就你爹這樣的單人,又帶著這一袋的金子,不這般打扮,能不能安全到家都不好說。”李景福道,世道不太平啊。
“嗯。到底思慮也算是周全一點了。”李老掌柜難得的表揚了李景福一句,把李景福樂的嘿嘿傻笑。
“對了,咱家怎么好好的搬回了祖宅?”這時,李景福才問起一肚子的疑問,實在是家里如今的光景跟他離開時大不相同了,這中間的變化李景福不可能不好奇的。
眾人樂了,于是便由著貞娘主述。其他人夾雜著,把這兩年的事情細細的說了說。
李家這差不多兩年的事情,真說起來可謂驚心動魄,聽得李景福也是一陣的動容。尤其是最后,聽得貞娘在南京的一翻作為,又爭取到了公主府制墨供奉的位置。李景福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家那貪吃的丫頭嗎?
好一會兒,才感嘆的拍了一下貞娘的肩:“丫頭,出息了,比爹出息,爹沒用。”
李景福是頗有一些的感概啊,他揣著金子回來。本打算著買回墨坊里原來的屬于八房的股份的,可如今,一切早就妥妥的了,他是欣慰之余,倒是有那么點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的失落感。
自家老爹這話,貞娘自是不好接的,于是就是抿著嘴笑。
倒是一邊趙氏橫了李景福一眼:“什么有用沒用的,沒你哪來的她,毛病真是。”
立時的,眾人不由的樂了。
“對了,景易是怎么回事啊?”這時,李景福這才皺著眉頭問。
李老掌柜的這才又把李景易謀求族里出面為他捐官,還要想走公主府的路子的事情說了說,一邊吳氏也有些沒好氣的點了句:“這景易,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以前他瞧不上我們,咱們且不說,單是這回,李景明一家回來,他便在背后竄掇起幾個族里的老人鬧事情,還是景明自己說了他自己的錯這才平息了事情。這事還沒過多久呢,如今倒好,居然還想著族里扶持他起來?還不就是看著如今族里只有他一個秀才,也不想想,這些年來,他可曾為墨坊出過一點力,別說出力了,便是只言片語的好話也不曾說過,平日里更是嫌棄李家銅臭味,跟咱們這邊李氏都不太往來,如此,憑什么花全族之力扶持他呀?”
吳氏一慣的好脾氣,這會兒說起李景易卻是恨恨的咬牙,實在是李景易前段時間逼人太甚,更何況要將一個秀才靠捐資進官場,那花費可不是一點兩點啊,真真是要費全族之物力人力的,李景易還不配。
“我看不如給爹捐個官兒。”一邊喜哥兒插著嘴道,如今他跟佑哥兒一起在李家的私塾里讀書,族學里還有一些年歲效大的,年年中不了府試,那讀書的心漸淡了,便琢磨起一些歪門斜道來,談的最多的就是捐功名捐官的事情,這小子人活絡,倒也聽得不少,這會兒便出著主意。
“爹哪成啊,連個秀才也不是,那官場的道道也半點摸不著,這不是拿錢去打水漂嘛。臭小子,少胡說。”李景福瞪著喜哥兒。
喜哥兒伸了伸舌頭便不說話了。
李老掌柜的沉吟著,其實,商場總也離不了官場的支持,李家歷來也是要培養扶持一些讀書人的,就為著能給家族,給墨坊撐把力,其實本來族里的李景易是個好人選的,畢竟他有功名在身,只是他的私心太重了,人品不行,有著王進財的前車之鑒,李家自不可能再扶持起一只白眼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