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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海瑞到徽州

  李家的試墨會完美收官,還連帶著那部《良緣誤》也一時走紅。

  而隨著《良緣誤》的走紅,人們常掛在嘴邊的一句便是:“哎,這要是用了李家的墨,不就沒這場良緣誤了嘛,著實可惜可嘆。”

  而隨著這樣的話傳出,李墨更深入人心了。

  曲終人散,這時,淅淅瀝瀝的雨竟也停了。天邊一抹彩虹映的整個天空凈透凈透的。

  青石板的長街還是濕漉漉的,一些小童追逐著,踩著幾處淺淺的水洼子,弄的水花四濺,惹的一邊路過的人連連跳腳躲開,沒好氣的笑罵,小童們自是嘻笑,沒多遠就跑開了。

  李家一群人自也一臉歡笑的回了大屋。

  今天的試墨會成功,七祖母也高興的很,再加上今天正好李景福和羅文謙從南京回來,于是的便讓廚房里辦了兩桌酒菜,外堂擺一桌,內堂擺一桌。

  男女兩邊分開吃酒。

  菜是時鮮的蒸筍,臘肉燉鮮筍,清蒸青鯽,宮爆雞丁,花下藕,還有蕨粉圓子等,酒是上好的花雕酒,外堂和內堂兩桌各吃的爽快的很。

  酒足飯飽又上了茶水。前后堂各聊著天。李老掌柜的今天興致也很高,靠在藤椅上,上身蓋了一條毯子邊休息邊聽著眾人說話。

  “嗯,羅村那邊的宅子已經建好了,就一棟三進三出的大宅子,家里的家俱大多是新打的,不多。不過家里存了不少的木料子,等得貞娘進了門,需要什么還可以再打的,這樣也更合貞娘的意一些。另外,當年羅家大宅被封的時候。我當時把家里一些好的家俱搬了點在羅氏的祠堂里,后來三叔公幫我重新整冶了祠堂,這批家俱便也收了起來,如今也全給我搬進新屋里了,到時由貞娘看著安排。”羅文謙拉里拉雜的把羅村那邊的一情說了說。

  “嗯,你們那邊你們安排就行。”這方面。李景福自是不會多說什么的。不過,羅村那邊對貞娘顯然是比較重視的,便是宅子的布局什么的,羅家那邊都常派個人來問李家有什么需要,據說這一切都是羅文謙安排的。

  由這點看著,李家人對羅文謙是比較滿意的。

  貞娘此時在內堂跟花兒一起陪著七祖母和自家奶奶說話。

  外間的說話聲隱隱約約的傳來。七祖母聽著,便又同吳氏說起了貞娘的嫁妝的事情。早就說好等得貢墨結果,就要談嫁期的,如今貢墨競選就在眼前,這些東西也該準備了。

  一邊花兒暗里扯著貞娘的袖子。悄聲的打趣著:“堂姐心里美死了。”

  “有什么美的,是你這丫頭起春心了呢,今兒個瞧著丁先生那眼神,都柔的能滴水兒了。”貞娘掐了一下花兒的腰肢,亦壓低著聲音有些羞惱的道。

  花兒怕癢,嘻嘻笑的扭了扭,道:“我才不嫁丁先生那樣的人。嫁給他,我便得成日里侍侯他了,也說不上什么話,倒不如二狗。有事差使著他做事,沒事還能跟我打趣兒。”

  聽著花兒的話,貞娘樂了:“喲,花兒這是看上二狗了。”

  “沒呢,只是打比方。”花兒紅著臉死不認。

  這邊正鬧著,外間羅文謙告辭了,他還要回羅村那邊。

  邊上的趙氏便暗里推了貞娘一把,貞娘自是順水推舟,翹著嘴角走了出去,跟羅文謙一前一后的出門。走到外面墻角邊。羅文謙卻是不走了,轉過頭就盯著貞娘看。

  “怎么了?臉上又沾了灰?”貞娘叫他看的莫名其妙的,摸了摸了鼻子問。

  羅文謙見她有些傻兒樣的,便哈哈的笑了:“今兒個這出試墨會著實出彩,我這琢磨著,你這腦袋瓜子是咋長的。”

  這人就是愛作怪,貞娘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隨后卻也瞇著眼笑的有些自得。

  羅文謙怪喜歡看貞娘這自得的小模樣的,這時便伸了手過來拉著貞娘的手。

  貞娘被他一拉,那心倒是突的一下,其實牽手真沒啥,但這是在大明,在大街上,若叫一些個道學看了,使不得要大嘆世風日子的。

  貞娘便用勁的抽了一下,沒抽動,這廝力氣不小,捏得她的手有些生痛。因此,免不得橫了羅文謙一眼。

  羅文謙卻是老神在在的,牽著貞娘的手走,走在這青石長街上,心里就是安逸。

  瞧這廝這模樣,貞娘這時想著丁云鵬告辭時那醉的腿腳打跌的樣子,不免又心里暗樂了幾份,這人表面看著沉穩淡定,但實則,壞心眼兒不小。

  這就些壞心眼兒,她老爹也沒少在她耳邊提,總歸著就是讓貞娘小心,別叫人占了便宜去。

  就在這時,冷不丁的從前街沖過來一群人,一個個大著嗓門鼓操著:“衙門的告示出來了,這可怎么得了,今年生絲還是照著去年的路子來,這豈不是不讓我們有活路了?”

  幾個壯實的漢子在那里叫,一臉氣憤的樣子。

  貞娘和羅文謙叫他們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兩人拉著的手連忙甩開。

  不過這會兒貞娘細聽得漢子們的話,眼中卻是有些疑惑,去年,跟正平堂哥牽扯的那本冊子,里面種種的黑心事情,就是因著織造局,生絲商,還有衙門三者勾結,最終坑了養蠶戶的。

  如今,按說那本冊子她都交給公主了,公主應該也交給朝廷了。如此,就算是案子一時還不到處理的時機,但去年那坑人的路子總得改改吧?怎么還按著去年的路子來?

  這豈不又造成新一輪的貪污?

“何止啊,今年衙門派下來的蠶籽可比去年的多,咱們哪來那么的桑樹養蠶,難不成,田地全用來種桑樹?那我們吃什么?喝什么?干脆著,上山當土匪還是一條活路。”邊上又個一漢子嗡聲嗡氣的道  “你要死啊,當土匪這種話莫出口,縣衙里最近正要抓土匪呢,若是落到他們的耳里,把你抓到牢里去,我和孩子可怎么活?”一邊一個婆娘一臉緊張的道,顯然是這漢子的媳婦兒。

  “咱們便是安安生生又怎么樣,瞅這樣子下去,辛苦一年下來,養活娃子們都難啊。”那漢子喪氣的搖著頭道。

  “怎么回事?”這時,不遠處走過來三個人,當前一人五十來歲的樣子,有些枯瘦的身形穿著一身半舊的圓領袍子,頭上戴著四方平定巾,一幅普通的落魄文士打扮,身后兩人俱是一身短打,看著象是家人似的,三人無甚出彩之處。

  不過,當前那人兩眼卻是神光內斂,枯瘦的身形背挺的筆直筆直的,因著枯瘦,整張臉更顯得棱角分明,混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清瞿正氣,讓人看著,就覺得這人并不簡單。

  不由的側過臉看著羅文謙,卻見羅文謙一臉恭敬的樣子。不由的便扯了扯他的袖子。

  羅文謙這時才在貞娘耳邊道:“是海大人。”

  貞娘一聽海瑞,心里猛的一突,他怎么來徽州了?不過,想著徽州亦屬于應天,海瑞來巡視徽州也是正常的。不過,歷史上,他卻并非到徽州來,在松江因著處理徐家土地的事情,最后牽涉太大,最終也被罷了官的。

  為這個,后世還有一部戲劇《海瑞罷官》呢。

  而如今,他不但提前一年得了應天巡撫之職,更是先到了徽州。

  突然,貞娘便有一種感覺,海瑞的到來,說不得就是因著那本賬冊的原因。想著,便壓低聲音在羅文謙耳邊說了兩個字:“賬冊?”

  “嗯。”羅文謙微微點了點頭。

  貞娘便恍然大悟了,雖然歷史上都說隆慶是個無為的皇帝,但沒有哪一個皇帝真愿意被一干大臣壓著的,可以說這位從一登基起,就在跟內閣的那幫臣子斗心眼兒。

  而賬冊的事情,估計是隆慶去年剛登基,許多事情顧不上,所以,只是調走幾個人暗里調查,明面上并沒有動作。也因此,南京生絲業依然是風平浪靜的。而今年,這個時候派海瑞下來,那是要直接揭了生絲的暗瘡了。

  此時,那幾個漢子見三個陌生人相問,自是不敢做答。

  倒是羅文謙上前將之前漢子們的話一五一十的轉述了。

  “此話當真?”海瑞聽完,又沖著那幾個漢子問。

  “自是真的,衙門的告示貼著呢。”那漢子憤憤的道。

  海瑞點點頭,倒是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一臉嚴肅,然后轉身朝衙門那邊去,倒是其中一個家人此時沖著那些漢子道:“海大人已到徽州,你們若是有不平事,自回家去,找人寫了狀紙,明日遞到衙門里去,海大人必定會受理的。”

  “海大人,可是那青天海大人?”其中一個漢子一臉驚喜的問。

  “正是,你們只管明日來遞狀紙。”那家人說著,便直追著走遠了的海瑞而去。

  “太好了,咱們能不能有活路就看這一遭了。”那個漢子一臉興奮的道,隨后便扯著自家婆娘,又叫喚著眾人,直說去找人寫狀紙。

  “哈,徽州這段時間怕是熱鬧了,既有墨業的爭貢,又有海大人親臨。”此時,羅文謙看著遠去的眾人,摸了摸鼻子道。

  貞娘看著遠處的人,卻頗有一種福禍難料的感覺。

  這位海大人清正是清正,可有時太極端了,杜家那兩個她可得讓大哥防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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