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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沖突(下)

  李冥銳衣著普通,氣質憨厚,既不邪魅狂狷,又不腹黑霸道,也沒冷傲貴氣,他像是一鄉下來的窮小子,這樣的人寧歡怎能看得上?

  李冥銳對她毫不客氣,卻非常得聽寧欣的話,寧歡心里對他更恨上了一層。

  寧歡想著心事時,聽見弟弟寧頜的叫聲,“你做什么?”

  再抬頭時,她見到寧頜被李冥銳一把推開,寧頜倒退幾步向后跌倒,感覺丟了臉面,寧頜少爺脾氣性發作,大罵道:“匹夫!無恥的匹夫。”

  “仗義每多屠狗輩,無情最是讀書人。”

  李冥銳將棺材放好,拿起一把冥紙扔上天,“寧頜,我不許你打擾福伯爺爺,他不是你這雙眼骯臟的手可以碰的。”

  寧頜惱羞成怒:“不許我碰?寧家的東西都是我的。父親就我一個兒子,你才是外人。”

  寧歡看到寧欣挑起了眉頭,連忙拽住寧頜,淚盈盈的看向寧欣,”二妹妹,是我把弟弟給寵壞了,寧家千里良田就這么一根獨苗自是百般的珍貴著。祖母故去前百般叮嚀我要多照顧他,我知曉祖母最大的心愿便是承宗有個孫子,所以他從生下來就沒被人這么對待過,如今他進學了,在江南稍有名氣,又有名師指點,他越來越像是父親,我每看到他就想起父親“

  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寧歡悲傷的說道:“二妹妹怎么責怪我都成,千萬別別傷到他,他雖是姨娘生的,可將來為寧家開枝散葉延續香火的人是弟弟,二妹妹,你為父親想想,放過弟弟吧。”

  寧欣不為所動。似聽不見寧歡的話一般,同李冥銳操持福伯的喪葬事,好像一個下人的喪事比他們姐弟還重要。寧歡百般的做派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恨寧欣恨得不行。

  寧歡咬了咬牙,正準備再采取行動的時候,寧欣悠然冷靜的聲音飄來,“你可千萬別跪下,爹爹說過寧家人寧可站著死,也絕不會跪著祈求,寧家沒有軟骨頭!”

  寧歡身體晃了晃。她怎么會知道自己想要下跪逼她?嗚咽并無限委屈的說道:”二妹妹。”

  那語調,那聲音,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仿佛世上的人都能理解她,只有寧欣一個人無理取鬧的折辱寧歡。

  棺材店伙計眼底露出一抹的同情,寧家大秀啊,是蘇州城第一名媛,家世好。長得好,又同江南的玉樹公子有交情,她如今被人這么欺負?伙計也是本地人,去過幾家富戶權貴人家,自然明白給自己銀票的女子是寧家嫡女。

  因為寧欣在京城外祖家生活,寧歡又表現得冷艷高貴。溫婉善良,姑蘇城中的百姓大多忘記了她庶出的身份,把他們姐弟當成嫡女嫡子看待了。

  伙計拍了拍額頭。上次在街上寧欣教訓寧歡和諷刺圍觀湊熱鬧婦人的話已經傳遍了蘇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伙計想到掌柜教得和氣生財,寧家的嫡庶之爭同他有一文錢的關系?

  寧歡雖是看著像是蓮花一般的純潔,看著她委屈。伙計也有同情心,可他能做什么?在此處寧家大秀可能會對他有分善意。換個地方她認識自己是誰?

  伙計手腳麻利的幫著李冥銳抬抬棺材,灑灑冥紙什么的,多余的話一句都沒說。

  寧歡臉色煞白,嘴唇都快要咬破了,含淚低泣,“二妹妹非要如此嗎?你這樣對我,你會開心嗎?”

  “你說對了,這樣對你,我很開心呢。”

  寧歡看到寧欣惡魔一般的笑顏,心情越發的沉重了,寧欣比看起來很難對付,她明明是病弱的身體又被外祖家嬌養著,怎么會這樣的難纏?她怎么不病死在王家?

  王家那些人也是沒用的,竟然讓一個孤女就這么的明目仗膽的出京。

  寧欣又拿出一張銀票遞給伙計,“辛苦你了,拿去喝茶。”

  “多謝寧秀,多謝,多謝。”

  伙計哭喪著臉上帶了一分笑容,果然閉嘴才有銀子拿,看了一眼銀票的數額,伙計不敢大笑,寧秀出手大方,這才是名門貴女的風范啊,他手腳更是麻利,哭喪更是悲切。

  寧歡似挨了一記耳光一般,用銀子用銀子買?那她方才的眼淚算是什么?這么多年在姑蘇的經營算是什么?仿佛堅不可摧的堡壘被寧欣云淡風輕的一碰就坍塌了一樣。

  寧歡自卑又自傲,她比任何人都想得到世人的認可。

  在寧欣面前,寧歡感覺自己像是翻不出佛祖手心的孫悟空,任他如何折騰,寧欣只要動一動手指就能將她苦心經營的一切全毀掉,更甚一步她也許比以前還不如。

  “寧欣”

  “想找人同情你為你做主,你來錯了地方,這里是寧家祖墳,父親一生喜歡得是驕傲明艷的名門貴女,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才女,是持家有道的賢妻。你這副姨娘養的做派來父親墳前,只會讓父親更厭惡。”

  話語里滿是濃重化不開的嘲諷,寧欣微微抬起下顎,傲慢的說道:“數典忘祖,背棄姓氏的東西還敢偽裝成白蓮花一般的純潔,還敢站在父親面前?”

  寧歡手臂顫抖,臉色蒼白如紙,“你你說誰背棄姓氏?誰數典忘祖?”

  ”把他們兩個給我丟出去,我可不想讓卑劣無恥,不孝不忠的人驚擾到父親的英靈。”

  寧欣打掉了寧歡伸過來的手臂,眼里劃過冷意,“誰為了榮華富貴冒充別人的女兒,誰自己心里明白?你想冒充別人,我管不了,但你想做我爹的庶女,辱沒我爹專一深情的名聲,我絕不會放過你!在我眼里我爹同我娘鶼鰈情深,比他連中三元更為重要。”

  “你若是聰明的話,就最好想方設法的澄清你們姐弟到底是誰的孩子,若是一意孤行,別怪我心狠手辣。”

  寧欣柔柔的一笑。聲音好聽得如同涂了蜜糖,“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但凡做我的敵人都是生不如死的結局,我狠起來不是人!毒婦是我的別號。”

  “李冥銳。”

  “好。”

  李冥銳應聲上前輕松抓起反抗的寧頜,像是提著笑子一般提著寧頜大步走到祖墳之外,將寧頜重重的扔到地上,李冥銳冷笑了一聲。

  寧頜被摔得頭暈眼花,灰塵草芥沾滿了他的衣服,趴在地上站不起來,手臂指著李冥銳。罵道:“哪的畜生?你敢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知不知道我姐夫是誰?我師傅是誰?你知不知道我父親是”

  李冥銳身影一晃,掛在腰中的寶劍抽出來,寒光四射劍身反射太陽光。寶劍劍尖指著寧頜的咽喉,寧頜像是被捏住嗓子的鵪鶉,咕咕咕的吞咽了口水,小臉煞白,“你”

  寧頜相信只要他說錯一句話。李冥銳會殺了他,亡命之徒寧欣怎么找了這么個亡命之徒?

  “紈绔子弟受了欺負總是找最厲害的家長出面,我不知你姐夫是誰,你師傅是誰,如果他們想為你出頭,你大可告訴他們我是韓地舉子李冥銳。到時是文斗還是武斗,我自然奉陪。”

  李冥銳手臂沉穩,劍尖壓向寧頜的咽喉。寧頜手撐著身子向后爬了兩步,冷汗淋淋狼狽不堪的說道:“你別激動。”

  “如果再讓我聽到你說你爹是寧三元,你吃飯的家伙就別打算要了。”

  寶劍的輕輕拍了拍寧頜的臉龐,李冥銳問道:“你可明白了?”

  寧頜忍辱負重的點頭,“明白。”

  李冥銳收好寶劍轉身走向寧歡。寧頜從地上爬起來,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家丁小廝。因為是來祖墳,他沒帶太多的人來,身后這幾個歪瓜裂棗根本不夠李冥銳收拾的,韓地人善戰天下有名。

  寧頜眼里閃過寒芒恨意,韓地蠻子,你給小爺等著,不讓你磕頭認錯,小爺就不姓寧!

  “你是自己走,還是我扔你出去?”李冥銳站在寧歡面前,對柔美溫婉的寧歡視若無睹,臉龐冷得像是冰雕一般不近人情。

  寧歡心知打動不了李冥銳,一甩袖子,“你若是傷了我弟弟,我同你沒完。”

  李冥銳冷笑;“你威脅我?”

  寧歡被嚇得向后跑開,驚慌失措時沒注意腳下,被石頭絆倒了,膝蓋流血染紅了衣裙,寧歡捶打了一下地面,該死!一切都是寧欣的錯,不是她,自己怎么會這么狼狽?她為什么要回到蘇州來,為什么要打擾自己平靜的日子?

  寧欣在寧三元的墓碑前雙膝跪倒,拜別道:“等女兒正了寧家名聲,女兒再來看望父親母親。”

  李冥銳同樣跪倒磕頭,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會保護寧欣,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走吧。“

  寧欣整理了衣裙,向祖墳外面走去,李冥銳同她并肩而行,李冥銳手臂搭在劍柄上,警告的目光掃過狼狽不堪的寧頜姐弟,扶寧欣上馬車,寧歡眼尖看到馬車上的箱子,顧不得腿疼,“箱子里裝得是什么?”

  寧欣嘴角一勾,“父親留給我的寶貝。”

  “你不能拿走”寧歡追著寧欣道:“那些是父親留給我的!”

  寧欣冷冷的瞥了一眼寧歡,“爹爹只會給親生骨肉留下寧家真正的財富。”

  寧歡一語頓塞,眼看著寧欣離去,寧頜呸了一口:“什么玩應兒,姐,箱子里裝得不過是金銀罷了,咱們家會缺銀子?”

  “廢物。”寧歡抽了寧頜一記耳光,“你知不知寧家的遺產有多重要?咱們得到的不過是皮毛,有了寧家的遺產,總督夫人會更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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