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欣回憶著自己用得毒藥的配方,當初只為了能突然噴血,好像……也許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可她果真有孕了么?
會不會因為她太緊張,太勞累,太想要個孩子,所以尋常很準的日子推遲了?
或是她此時下身已經有了落紅……孩子因為她的不謹慎而小產了?
頭暈目眩讓寧欣不敢再深想下去,面對云澤,她敢說敢做,此時她猶如最尋常的婦人,擔心等負面情緒一起涌上心頭,干裂的嘴唇微動,“李冥銳……”
李冥銳回頭,見寧欣的瞳孔溢滿了惶恐,他愣住了,也心疼極了,握住寧欣發亮的手臂,“怎么?”
“我……”
寧欣只來得及吐出一個我字,眼前漆黑一片,她身體一軟昏了過去。
“寧欣,寧欣。”
李冥銳背著燕國公,雙手抱起寧欣的嬌軀,好在寧欣份量不重,他并不覺得太過吃力。
經歷了一場廝殺驚變,李冥銳本身也很倦怠,此時兩個人的重量全部壓在他身上,他邁步很不容易。
好在此處離蘭山寺不遠,李冥銳艱難的攀上了臺階,好不容易挪到蘭山寺門口,見到戒色和尚,道:“快,幫我找大夫過來,要……得找京城最大藥鋪的少東家,他值得信任。”
一身是血的李冥銳把戒色和尚和齊王都嚇壞了。
戒色和尚一向是鎮定的,此時他腳底下略微伴蒜,血葫蘆一樣的李冥銳實在是太嚇人了。戒色和尚分不清他身上的血是不是因為他受傷流出來的。
齊王伸算接下李冥銳懷里的寧欣。
李冥銳一轉身將后背背著的燕國公交給齊王,大言不慚的說道:“幫我抱伯父進禪房,齊王殿下,我一會有話同您說。”
齊王眼睜睜的看著李冥銳抱著寧欣進入禪房,他只能抱著個糟老頭子……李冥銳,不是厚道人吶。
他們三個能平安回來,齊王的嘴角忍不狀起。就是說嘛,寧欣怎么會出事?
將燕國公抱進禪堂,齊王不錯的心情被李冥銳緊緊抓著寧欣手的情景給破壞了,在他們之間,齊王如何都插不進去……李冥銳紅著眼圈。眼淚砸在寧欣的手背上,“你說過,陪我一輩子的,寧欣!你說過要早齊王算帳……”
齊王心底泛起酸澀,在隱現佛光的佛堂,他徹底放下了對寧欣的執念。錯過了,就錯過了,只要寧欣幸福愉悅的活在他眼下就好。
下輩子。寧欣喝了孟婆湯會遺忘掉兩生的經歷,他若是先于李冥銳找到寧欣的話,許是還有機會。
做她兄長總好過當被她怨恨的人!
齊王沒有打擾那對苦命鴛鴦,他親手為燕國公清理傷口。燕國公,韓王……祖上的恩怨情仇,在此刻也算是徹底的了解了。
他雖然沒有寧欣詭異莫測的醫術,但也懂得上藥急救。
燕國公身上的傷口大多是外傷,齊王看得出外傷并不會危機燕國公的性命,他小心的給燕國公上玩藥后,招呼飛宇幫忙將燕國公身上褶褶巴巴的衣服換掉。看來他們是從水路逃回來的,云澤將他們帶到了有山有水的地方?
齊王腦袋就沒停下過,京郊有這樣的地方?
云澤到底怎么饒過重重關卡潛入都城的?
如果大唐都城任由云澤縱橫,他們唐人的臉面都丟盡了。
“大夫到了。”
戒色和尚親自領著大夫進門,那位同寧欣有過接觸的少東家對佛子恭敬有加,能得佛子親自接待,他渾身充滿了力量。
“給我夫人診脈,她突然就暈過去了。”
李冥銳拽著藥鋪少東家的手,將他拽到寧欣跟前,“她就問了我一句今兒是幾號,在山腳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她方才吐了很多的血,也中了毒。”
齊王一聽這話,眉頭擔憂般的皺起,寧欣一貫是對別人狠,對自己下手也不留情。
藥鋪少東家給寧欣摸摸脈搏,尷尬的對李冥銳:“我跟世子夫人學了一點點皮毛,實在看不出世子夫人有何不妥,世子爺也不用太過擔心,世子夫人只是力氣用盡暈厥了,看起來并無大礙。”
“她為何要問我今日是幾號?”
“我不知道。”
少東家默默的慚愧的低頭。
齊王輕聲說道:“她小日子是幾號,你可記得?”
李冥銳的臉龐唰得一下紅了,幾號?幾號?齊王見他這副傻愣愣的樣子,便曉得李冥銳只怕是想到了,說出是歡喜還是怎地,總之不大舒服。
“你給燕國公看看。”
“哦。”
齊王同飛宇合力將燕國公搬到了禪堂的廂房,將禪堂留給了李冥銳和寧欣。
戒色和尚唇邊露笑,帶著佛珠的手對西方行禮,“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寶象莊嚴的戒色和尚宛若佛祖弟子臨凡,身上似能發出佛光一般,齊王回頭說了一句,“又不是你經手的,型尚興奮個什么勁兒?”
飛宇和藥鋪少東家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他們兩個身體都要縮進地底下去了,齊王殿下同佛子很熟?這種玩笑也開得?
戒色和尚不怒不惱,清澈的瞳孔展露慈悲祥和,“貧僧亦恭賀齊王殿下。”
“型尚看得到是挺清楚。”
齊王灑然一笑,“等寧小妹醒了,本王有麻煩,型尚也躲不掉寧欣的指使。”
“貧僧敢問齊王殿下對佛宗如何看待?”
“佛宗可興,可普度眾生,然佛宗只可居于紅塵之外,若涉皇朝,本王不容。”
“阿彌陀佛,貧僧只愿度化世人,齊王殿下多慮了,蘭山寺的田產在您功成后,會歸還給百姓。”
“佛子仁愛慈悲,蘭山寺可為佛宗第一名寺,本王也祝佛子早日證得金身,修佛成功。”
齊王對佛子戒色和尚多了幾分的敬重,戒色同寧欣交好,齊王如何都不會虧待蘭山寺。
突然佛堂中傳來李冥銳的歡呼聲,“欣兒寶貝……嗚嗚……”
明顯有人堵住了李冥銳的嘴巴,齊王和戒色和尚相視一笑,齊王琢磨著如果寧欣生下女兒的話,是不是先定個娃娃親?因為所有看過齊王妃肚子的媽媽都說她懷得是男孩……不過寧欣不大可能將女兒嫁入皇家,做皇后也不行。
想同寧欣做親家,只有一個法子,齊王將女兒嫁給寧欣的兒子。
齊王猛然想起方才李冥銳所言,寧欣用了毒藥且吐血了,問旁邊的藥鋪少東家:“若燕國公世子夫人有孕,她會不會受這次受傷的影響?”
“說不好,世子夫人本身就是一位極為高明的大夫,想來世子夫人心里應該曉得怎么調養,有孕的女子并非都是弱不經風的,許多農婦生產前還在田地里耕種。”
“她們能同寧欣一樣?”
“齊王殿下,以在下看來世子夫人是最堅強的女子,無論是精神,膽略,還是身體,她都是最堅韌的人!”
齊王贊賞般的點頭。
佛堂里,李冥銳興奮的抱緊寧欣,他嘴上說不著急,不著急,見旁人都有了好消息,他心里怎能不急?
因為怕寧欣多想,他不敢說出口,哪怕寧欣被所有人斷定不能有孕,他都一如既往的站在寧欣這邊。
有個同寧欣血脈相連的孩子,對李冥銳來說是最幸福的事情。
“確定?寶貝兒真有了?”
“也許。”
寧欣毫不客氣的靠在李冥銳肩頭,從她頭上垂下的發絲落在他的手臂上,“總感覺同尋常遲來的時候不大一樣,最近我又有點嗜睡,不過,想要確定的話,還得再等幾天,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萬一不是……”
“不是就不是唄,還能怎樣?”
李冥銳大笑著,“你既然有感覺,這次不是,下次許是就有了。這次波折后,伯父是不會再為難你了,國公府的事兒……我不會再沉默下去,有些人給臉不要,實在可恨。”
“燕國公夫人確實需要警告一番了,不管她是不是知曉水月庵同與云澤的關系,她為了利益聽從外人的命令陷害咱們,沖這點我無法容忍她,她以為自己懷孕了?”
“用不上你動手,我會同伯父說一說。”
寧欣不大相信李冥銳的話,以為李冥銳是想幫著燕國公夫人,李冥銳湊近她耳邊說了燕國公夫人紅杏出墻的事……寧欣揮拳錘了李冥銳的胸膛,“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我怕伯父受不住,你也曉得伯父多要面子。”
“可當時你伯父想讓寧姐做你的二房!”
“我不是沒要寧姐兒?”
“是你不要嗎?”寧欣又掐了李冥銳一把,“是寧姐兒主動放棄你……”
對燕國公夫人,寧欣是沒有任何同情心的,可對出落的花容月貌,文雅,知趣的寧姐兒,寧欣很有好感,一旦寧姐兒的身份曝光,她只有常伴古佛一條路,寧欣幫寧姐兒相中的人家是不會娶她的。
地位太低的人保護不了貌美的寧姐兒,若是送給去鄉下土財主的妾,也太委屈她了。
李冥銳說道:“不管你怎么同情寧姐兒,這件事我是一定要告訴伯父的,等他清醒了就說,我無法再容忍燕國公夫人,也不想她再有機會傷害你!外面的朝局很復雜,燕國公府里不能再養著隨時反咬咱們一口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