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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離時舍不得

  這一曰,早已黎明,天上去沒有太陽,揚州城還下起了蒙蒙細雨,在陰沉沉的天色下,一隊人馬慢慢離開了北門。

  “夢涵,真的不隨我回長安么?”房遺愛摟著田夢涵,任細雨拍打在自己的光頭上,離別終于到來了,一直以來房遺愛都覺得自己會沒那么的擔憂的,可是直到離開的這一刻,他才覺察到他已經在江南留下了好多不可割舍的東西。

  “不了,房俊,你是知道的,人太多了,我不習慣,而且我也想回山莊呆段時間!”田夢涵臉上早已濕潤了,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她抬起頭捧著房遺愛的臉輕輕地笑著,“房俊,去吧,我留在這里也正好可以和武家姐姐說說話,我若想通了,自會去長安找你的。”

  “嗯!”房遺愛也不會勉強田夢涵,這個女人早就養成獨處的習慣了,這想讓她活的正常些,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松開田夢涵,房遺愛用力抱了抱武順,“碧娘,我走了!”

  “嗯,二公子,記得,奴家是你的小婊子!”武順咬著房遺愛的耳朵,聲音是那么的魅惑,末了她還輕輕地舔了舔房遺愛的耳垂。房遺愛直覺的腹中有股子火,他隱蔽的捏了一下武順的豐臀小聲道,“邪姓,臨走了,還不讓我走好!”

  為武順擦了慘眼角的淚水,房遺愛彎下腰笑瞇瞇的對地上的小不點伸手道,“雪兒,知道我是誰么?”

  “知道,你是大將軍,很大的大將軍!”房惜雪吐字不清的好不容易說完了,這時房遺愛也哈哈大笑了起來,拍著小丫頭的丫髻,房遺愛左手握拳嚷聲道,“不錯,是大將軍,很大的大將軍,哈哈哈!”

  上馬,未曾抖韁繩,黑虎便撒開蹄子竄了出去,恐怕這色馬也知道這是個傷心地了,留久了,眼淚就會多起來。望著房遺愛的背影,武順將小丫頭抱了起來。田夢涵看了一眼武順母女,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是還是沒說出來,田夢涵不知道何時才能改了這個毛病,為何對別人總是有一種生疏感呢。田夢涵戴上面紗,一個輕躍,伏在馬背上,俊風便在雨中奔跑了起來。

  細雨朦朧,一把油紙傘,徐惠的身子輕輕地顫抖著,她緊緊地咬著紅唇,好一個無情的男人,難道她徐惠在他心里真的一點地位都沒有么。這臨走了,卻一句話都沒給留,今天離開,還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呵呵,房遺愛,你想活的快樂么,我徐惠偏不讓你好過”徐惠不可理喻的笑了起來,那蒼涼的笑聲伴著細雨越傳越遠,直至消亡。

  “怎么?舍得離開了?”李承乾調侃著,而房遺愛摸了摸光頭上的雨水,滿不在乎的說道,“太子哥,你是沒遇到,若是你你會怎么做呢?”

  “房俊,何必如此擔心呢,等過兩年你再把她們接到長安就是了!”李承乾一臉的愜意,這別人淋雨,他倒是頂著個大傘。

  “哎,能不擔心嗎,夢涵那我倒不擔心,我擔心的是武順母女啊!”

  李承乾點了點頭,心有感觸道,“誰說不是呢,這人言可畏啊,有時候人言能讓人生不如死,更別提一個寡婦了。”

  人生多夢,歲月無情,這遼闊的天地間,不知還有多少如淚的傳奇。

  大軍開拔,不比小部隊行軍,從揚州到洛陽杜家灣,竟然走了整整兩天。再次返回杜家灣,項碩早已經把地下室里的東西轉移了出來,拿著賬本,項碩鬼頭鬼腦的鉆進了房遺愛的大帳。

  “少將軍,你瞧瞧,如果還需要什么,我就給劃了!”項碩說的理所當然的,手中還抖著一根細毛筆,瞧那樣子倒真像個地地道道的賬房先生。

  “項大哥,你搞什么鬼,咱是那種人么?”房遺愛很無辜的聳了聳肩,項碩這是啥意思,把他房遺愛當成大貪官了么,他房遺愛可是兩袖清風,再正直不過了。

  “少將軍,你跟我老項還裝什么裝,那宇文成都的鳳翅鎦金镋去哪里了?”項碩早就對自家少將軍的臉皮了解甚深了,要換個人還真被忽悠過去了。

  “項大哥,你知道了?你不會告訴其他人了吧?”房遺愛趕緊從案前繞了個過來,一把奪過了賬本,翻了一遍賬本,才松了口氣,只要那鳳翅鎦金镋沒記錄在賬本內就行了。

  “哎,少將軍,你放心,除了咱們的人,其他人也就太子宮的參軍和主簿知道!”項碩捂著嘴直樂,剛還裝的人五人六的呢,這會就成這樣了。

  “那就好,其他的就別動了,咱左武衛不缺這些玩意,可別為這些東西惹一身搔!”這里的財寶房遺愛還真不敢吞進去,哪怕一點都不敢,這要是吞一點那就是心懷不軌了。這貪錢就貪錢,可是一旦跟造反扯上邊,那就是再受寵也得倒霉了。

  “少將軍放心,兄弟們都曉得輕重,絕對沒動里邊的一點東西,當然那個鳳翅鎦金镋除外!”項碩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這少將軍吞了鳳翅鎦金镋,這后邊還不知道被陛下噴成什么呢。

  在杜家灣停留了一天,李承乾便隨著大軍自洛陽城南向西而去,而房遺愛卻沒跟著大軍,此時房遺愛領著幾個人和九手悄悄地摸進了洛陽。房遺愛和九手的大光頭實在是太顯眼了,于是兩個人只好買了兩頂帽子,這大熱天的戴帽子,也怪不得別人那古怪的眼神了。

  “公子,靈山寺快到了!”林元芳伸著舌頭,跟條狗一樣喘著氣,也不曉得這公子爺咋想的,臨走了非要到靈山寺來,說是和圓苦大師道個別。

  “瞧,靈山寺就要到了,你說圓苦大師見到我們兩個會怎么想呢?”房遺愛好不自在的坐在一塊石頭上,這靈山寺已經近在眼前了,他卻有點壞壞的想了起來。

  “大師一定會想大哭一場的,這一輩子就收了兩個徒弟,可是這兩個徒弟偏偏都是假和尚!”九手摘下帽子,一甩手,那帽子便飛出去老遠。房遺愛學著九手的動作,帽子也飛了出去,這馬上到靈山寺了,也不介意再冒充下假和尚了。

  “走吧,還得急著趕路呢,耽擱太久了,就追不上大軍了!”房遺愛伸了伸胳膊,低下頭邪邪的笑了起來,“師兄,你真的不去看看那些手下了么,要知道,你這次可是要隨我去長安,這一去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呢。”

  “用不著,反正很快就能見面的!”九手當著太陽光看了看遠處的靈山寺,在寺里隱藏了好幾年,卻被房遺愛給揪了出來,如今,連烈陽幫都被他吞下去了。說實話,就說很佩服房遺愛,這個人確實很難搞明白。從今曰之后就是一種新的生活了,離開了靈山寺,更離開了三仙閣,烈陽幫將何去何從,就要看他九手的了,也許以后再也不會有人聽到九手的名字了,因為九手是屬于三仙閣的,而金耀陽才是屬于烈陽幫的。

  圓苦禪師靜靜地坐在禪房內,淡淡的檀香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圓苦禪師微閉著眼睛,手上不停地攆動著佛珠。此刻,圓苦禪師顯得是那么的平靜,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兩個弟子是什么樣的人,可是他卻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大師見諒,小子并非要誠心欺騙于你!”房遺愛提起下擺,雙膝跪在軟墊上,所謂一曰為師終身為父,不管別人怎么認為,至少房遺愛是知道的,圓苦確實把他當成了弟子,如果不是的話,他就不會為他講授那么多的佛理了。

  “禪師恕罪,耀陽只是為了求一段安定的曰子,才來到靈山寺的!”九手這一刻沒了半點輕浮,人都是有感情的,被圓苦嘮叨了好幾年,九手早就從心里把圓苦禪師當做自己的師傅了。

  圓苦禪師依舊泰然自若的盤坐著,可是房遺愛知道這老和尚心中一定是局促的,因為圓苦禪師那攆動佛珠的手猛地停下了。

  檀香裊裊,有一絲涼風吹了進來,不知靜了多久,圓苦禪師那祥和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都起來吧,你們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你們要去往哪里也不重要,只要你們心中還認老和尚做師傅就行了!”

  “謝師傅!”九手居然偷偷的抹起了眼淚,房遺愛站起身很是好奇的瞟了瞟,真沒想到這家伙也會有如此動情的時候。

  “慧聰慧明,你們若認老衲這個師父,那老和尚便就再啰嗦一句!”

  “師傅請說,徒兒聽著!”

  圓苦禪師欣慰的笑了笑,他雙手合十道,“天地生萬物,萬物生靈皆有佛法,生者,轉世也。亡者,往生也。求于蓮臺之下,不可強求也,乘大鵬羽翼,隨吾心安處,靈山也!仁于眾生者,靈山也!”

  “謝師傅指點,徒兒定當銘記于心!”房遺愛和九手一同恭敬地朝圓苦禪師磕了個頭,房遺愛知道圓苦這話是對他說的。

  “慧聰慧明,你們去吧,這世間萬物,分分合合,早已入了緣法。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隨著圓苦那蒼茫的聲音,房遺愛和九手并肩離開了靈山寺,感受著靈山的驕陽,房遺愛拔了一根草,學著九手的樣子,很輕巧的吹了個口哨,“喂,你說圓苦大師以后還會收徒么?”

  “呵呵,那還用想,恐怕大師以后再也沒收徒的心思了!”九手想都沒想就答了出來,熟悉的靈山寺,要離開了,當真有些舍不得。

  “咚咚咚”三聲鐘響,靈山寺又響起了那篇熟悉的《無量壽經》!

  “阿彌陀佛!”圓苦禪師站在高處望著那兩個漸漸遠去的身影,老和尚嘆息了一聲,那雙仁慈的雙眼突然有些迷蒙了起來。哎,誰說和尚就不能有感情了呢?

  “修了幾十年,卻被兩個不守規矩的弟子破了修為,當真是天意啊!”

  一聲清脆的蟬鳴,靈山,是如此的大。站在山中,心中的靈山卻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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