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五百人的馬隊悄悄地靠近了遙輦氏后側大營,怕發出不必要的響動,他們在馬嘴上戴了個鐵罩子。遙輦氏后側大營守衛并不多,雖然這些守衛都很稱職,但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被人抹了脖子。
大火一起,后側大營就徹底的亂了,如果只是一處著火還沒什么問題,可是近百處著火,就由不得遙輦氏人不亂了。有道是趁亂占便宜,一支五百人的騎兵縱橫起來,威力是驚人的,他們順著后側大營殺到前側大營,然后又從前邊大營沖了出去,只一趟就將遙輦氏的三角布局沖了個七零八落。
那些騎兵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蕭答烈清點人數的時候才,差點沒暈過去,因為這短短時間內,遙輦氏就有四千多人死在了這場騷亂中。太慘了,白天和窟哥打的那么激烈,都沒死這么多人啊。
房遺愛就像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幽靈,他一直注視著契丹的一切,而窟哥卻對此毫無所知。拔里燕默默地站在旁邊,她發現有點看不懂這個男人了,之前還有說有笑沒正經的樣子,一旦打起仗來,卻比任何人都要冷靜狠辣。只一個沖鋒,便殺了四千多條人命,契丹人本就不多,哪經得起他幾次折騰呢?也許投靠大唐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吧,就算不依附大唐,等著唐軍解決了西面的危機,也照樣會轉頭北向的。
如果說大唐有幾個死敵的話,那西邊就是吐蕃和突厥,而東北則是高句麗。高句麗和漢人的仇恨可以追溯到前隋了,當年隋煬帝幾十萬大軍沒有拿下高句麗,相反卻丟下了無數的尸體。前隋也好,大唐也好。高句麗總要征服的,而到時候,契丹和靺鞨勢必受到牽連。
房遺愛現在心里想的還是拔里氏的問題,拔里葵安的身子真的不行了,他能堅持個兩年就算不錯了,若是不能讓拔里燕懷上孩子,他房某人可就真有點得不償失了。契丹不是月氏,想讓各部落臣服,必須是個男子當家才行,哪怕那是個襁褓中的嬰兒也要比一個女人強。拔里燕注定成不了蕭太后。而且就算是蕭太后,也沒有膽子稱王啊。
“想什么呢,你難道打算回幽州了?”拔里燕能想到的也只有這種情況了,畢竟在契丹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險,換做任何人都會想著早點回去的。
房遺愛點點頭沒有否認。“嘿嘿,當然想回去了。不過臨走之前。怎么也得跟你折騰點動靜出來才行啊,否則真怕你孤單寂寞的,再背著我亂來,那本公子就要頂一個綠帽子了。”
前邊還好聽,可聽到后半句話,拔里燕的臉就緊緊地皺了起來。她從身后狠狠地敲了一下房遺愛,口中更是恨道,“你個混蛋,把我拔里燕看成什么人了?”
拔里燕是真生氣了。這可是房遺愛沒有想到的,他只好轉過頭拉住拔里燕的手討好道,“說笑的,說笑的,你還真生氣了?”
“房遺愛,以后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拔里燕不是那種賤到看誰喜歡誰的女人,若你信不過我,現在就領著你的人滾回幽州!”
拔里燕甩開房遺愛,怒氣沖沖的回去了,看著那漆黑的夜空,房遺愛只能仰天長嘆了,哎,女人啊,真是搞不懂,咋說發飆就發飆呢,連點跡象都沒有。
第二天,為了報昨夜之仇,蕭答烈率先發動了攻擊,也許是哀兵必勝吧,窟哥竟然被遙輦氏的人馬打懵了,他都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仿佛一夜之間遙輦氏的人吃了春藥一般。為了保存實力,窟哥果斷的放棄了西豐草場,等著退到大賀氏部落之后,他立刻讓人去了趟拔里氏,本以為拔里燕會來的,結果卻等了個空。
窟哥氣的揮刀砍斷了面前的案子,當真是可惡至極,拔里燕那個女人竟然敢騙他,眼看著大賀氏如此需要拔里氏的幫主,她卻袖手旁觀。窟哥的境遇非常不好,因為蕭答烈根本不想給他喘息的機會,占據西豐草場后,遙輦氏的人馬就迅速朝大賀氏部落殺了過來。
沒有辦法,窟哥只好硬著頭皮領著族中所有可戰之士迎了出來,既然要打,就要在外邊打,讓蕭答烈領兵進入部落,那無論是勝是敗,大賀氏都要遭殃。
這次窟哥沒有上來就開打,而是站在盾牌之后喊起了話,“蕭答烈,別打了,你個蠢貨,咱們都上了拔里燕那女人的當了。”
窟哥本以為蕭答烈會考慮下的,結果他話音剛落,就聽遙輦氏大陣中傳來一陣爆笑。蕭答烈笑得都無奈了,他指了指窟哥,大聲嘲弄道,“窟哥啊窟哥,你還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這些年要不是有耶律云飛替你東征西討,你早就被人剁了吧。如今馬上要輸了,卻把責任推到拔里燕頭上去,你以為蕭某人和你一樣蠢么,你聽聽這笑聲,你不覺得臉紅么?”
蕭答烈不會相信窟哥的,因為拔里燕是個女人,就算拔里氏占據上風又如何,難道拔里燕一個女人上臺么,那就是個笑話,估計不用他蕭答烈反對,拔里燕就被其他部落的人趕下去了。當然拔里葵安可以上臺的,問題是拔里葵安能活過兩年么?對于這一點,蕭答烈完全不在意,兩年的時間他等得起,都讓窟哥這個廢物壓了好多年了,還在乎另外兩年么?
“蠢貨,蕭答烈,你不要意氣用事,我大賀氏不是那么好欺負的,如果你一心要占據我大賀氏的地方,那就來吧!”
窟哥也涌起了一股血氣,到了這個時候他知道已經說服不了蕭答烈了,如果要怪,就怪當年沒有趁機殺了蕭答烈吧,沒想到幾年過去后,這個禍害已經成長到如此可怖的程度了。
一場戰事無可避免的在大賀氏部落外邊展開了,窟哥知道這是最后一場決戰了,贏了能保住大賀氏。輸了,大賀氏將從王族的云端跌落下來。大賀氏的士兵真的很勇猛,為了保住最后生存的稻草,他們好不惜命的砍殺著,相比較之下,遙輦氏的人可就差不少了,但問題是遙輦氏人多。
這一場大戰,從巳時初一直打到了申時,到最后大賀氏不少婦孺都加入進來了,面對著大賀氏上下一心的抵抗。在雙方丟下一共兩萬人的尸體后,蕭答烈還是撤了。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達到目的了,此時窟哥手中只剩下一千可戰之兵了,而大賀氏的部落也被毀的七零八落。大賀氏的人不怕死了。而蕭答烈卻不會硬拼,他現在只要等著就好了。窟哥終究會放棄這塊肥沃的土地的。除非他想讓大賀氏就此消亡。
換做一個人,絕不會像蕭答烈這樣后撤休整的,面對敗兵該乘勝追擊才是,撤回來不是給了敵人翻身的機會么?房遺愛卻不這么看,他覺得蕭答烈很聰明,如今大賀氏上下一心。再硬拼下去,也是得不償失。不如等著,窟哥會放棄的,如殺掉窟哥相比。得到一塊肥沃的土地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如蕭答烈所想,傍晚時分,大賀氏剩下的人就結隊向東而去,他們抽泣著離開了生活了七八年的地方,從今天開始,這塊肥沃的草場就屬于遙輦氏了。窟哥領著大賀氏向東遷徙,也就預示著大賀氏從此將泯滅于眾人眼中,也許窟哥還能活著,但他再也沒有什么言語權了。契丹是個講究實力的地方,當你的族群只能無奈的遷徙的時候,那誰還會看得起你呢?
望著曾經羨慕無比的地方,蕭答烈竟然有種想要哭的沖動,多少年了,終于把窟哥趕走了,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不是打敗了窟哥,而是讓他重新找回了自信。大賀氏完蛋了,從今往后,契丹該進入遙輦氏的時代了。此時蕭答烈想到了那個遠在幽州的房遺愛,也許有一天他會和房遺愛戰場相見吧,他不想這樣的,但是契丹總要生存的,為了這些,他不得不南下。
幾天過去了,遙輦氏和大賀氏的戰爭陰云消散而去,隨之而起的是契丹人的另一個時代,一個沒有大賀氏的契丹。原來的歷史上,窟哥被李世民賜姓李,而這個時空里,窟哥別說姓李了,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著呢。
第一次蕭答烈可以毫無擔憂的發帖子,他將各部落酋長都叫了過來,目的就是重新選出一位契丹大酋長。做為勝利者,蕭答烈覺得別人一定會選他的,因為遙輦氏打敗了大賀氏,剩下的部落還敢爭么?
拔里燕扶著一個身子微彎的老人走了進來,具體地說,這個男人并不老,只是身子被病魔拖垮了而已。拔里葵安一進氈房,蕭答烈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難道拔里氏真的要爭么?與拔里葵安相比,他蕭答烈一點優勢都沒有,因為拔里葵安早在十年前就已經縱橫契丹了,只不過這些年病魔纏身,才會讓窟哥占據上風。如果說契丹誰的威望最高,那當屬拔里葵安,不僅僅因為他的年紀,更因為他的能力,別看他眍著身子,但是他的眼神卻非常冷酷。
拔里葵安一坐下,其他部落酋長就起身向他行了一禮,沒有辦法,誰讓拔里葵安威震契丹呢,當年他僅憑著拔里氏幾百殘兵,就敢對王族發起挑戰,最終還能勝利,這一份豪氣,是個契丹人都要佩服。
拔里葵安本心里不想當這個大酋長的,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就這病,能撐上個兩年就算極限了。但是他禁不住拔里燕的哀求,而且他也不希望拔里氏再重復十幾年前的經歷,為了讓拔里氏更上一層,他必須站出來替女兒遮擋風雨。
“蕭族長,如今我契丹大酋長之位空缺,不如讓拔里葵安族長擔當如何?以他的能力和威望,當沒什么問題吧?”一個酋長提議了一下,就得到了許多人的贊同。
蕭答烈猶豫的看了拔里燕一眼,想了想,他點頭說道,“如此最好,只是拔里叔叔的身子,可能撐得住?”
“這不用擔心,如果拔里族長實在撐不住,到時再另選他人不就成了?”
蕭答烈無法反駁,因為別人說的很有道理,而且看拔里葵安的樣子,就已經決定坐這個位子了。蕭答烈搞不懂,怎么這個快入土的老頭子有出來爭了呢?
蕭答烈如何想的,別人不會去關注,他們關心的是拔里葵安能不能當好這個大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