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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自私的,無私的。死了的,活著的。安息吧

  「獠牙急雨」是遠古沙蟲的紅血技能,只有當生命值下降到一定程度才會使用,也一定會使用。這類技能往往也是BOSS所有技能中威力最大的,在對BOSS進行攻略的時候,只要BOSS沒有交出自己的紅血技能,那這次攻略便永遠只算是進行到一半,哪怕那個紅血技能會在BOSS只剩10生命值的時候發動也一樣。

  楚扉月和那些BOSS們的戰斗往往都是一招之間定勝負,被楚扉月擊中了弱點的BOSS會在一瞬間失去大量的生命值,甚至會在觸發紅血技能之前就被一招秒掉。所以楚扉月沒有對BOSS們的紅血技能的明確的概念,在他眼里,什么技能都是一個樣,打不到的終究還是打不到,頂多是樣子有差別罷了。

  這一次,楚扉月就完全沒有料到遠古沙蟲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強行釋放了它的最后一個技能「獠牙急雨」。在技能介紹那里,「獠牙急雨」的說明明明是“遠古沙蟲躍出沙面,將自己的內腔外翻,并且以超高速進行旋轉,將沾有消化液的獠牙拋灑向周圍,對敵人造成巨大的傷害。”,而此時遠古沙蟲被囧拳牢牢的固定在半空中,根本就無法進行旋轉,和技能的發動條件并不符合,所以楚扉月下意識地認為,遠古沙蟲不會使用這個技能了。

  但沒有想到,就算是沒有進行那所謂的“超高速旋轉”,遠古沙蟲依然將自己內腔中的刃齒和體內的消化液噴了出來。

  雖然沒有旋轉所帶來的離心初速度,但遠古沙蟲收縮了自己全身的肌肉,將力量完全收斂了起來,并在這一刻全部釋放了出來。在肌肉的舒張下,那些刃齒就好像被搭上了拉滿的弓弦的弓箭一樣,被十分粗魯的彈射了出去。

  遠古沙蟲的腹腔中究竟有多少根利刃一般的牙齒?反正楚扉月懶得去統計,只記得是相當相當相當的多。而現在,這些危險的刃齒統統射了出來,朝著四面八方飛去。

  刃齒的轟擊掀起了大量的沙子,灰蒙蒙的細沙在瞬間便飛舞的滿天都是,遮擋了楚扉月的視線。

  刃齒的攻擊覆蓋了幾乎所有的方向,就連站在第三輛馬車上的楚扉月和沁月都受到了“照顧”。有兩根刃齒筆直的朝著他們飛了過來,這讓楚扉月不得不停在原地,用元素鉆星盾擋下了這兩發流彈。

  兩發刃齒撞擊在元素鉆星盾,在上面擊打出了兩圈白色的漣漪,然后全都偏斜了方向,朝著無關的地方飛去。

  擋下了這兩發流彈后,楚扉月立馬召來了風暴,將面前的沙塵吹散,面前的場景令楚扉月的瞳孔一陣緊縮。

  遠古沙蟲已經從楚扉月給它設置的“牢籠”中掙脫了出來,現在就躺在沙子上,一動也不動,好像死了一般。楚扉月的“牢籠”依然還堅挺的存在著,但經過了剛剛的爆發,遠古沙蟲的體型縮小了將近十倍,從一條臃腫的大長條變成了緊湊的橢圓形,它應該是直接從縫隙間滾出來的。

  遠古沙蟲此時的顏色依然是猩紅的,但原本插在身體上的那些刃齒卻已經全都不見了——它們全都插在地上、馬車上,深深地沒入沙子中,或者那些原本正在興高采烈的攻擊著它的人的身上…

  那些剛剛還圍在遠古沙蟲身邊的士兵和馬夫此時全都趴在了地上,有的已經全無聲息,有的還在微弱的聲音著。大量的鮮血正從他們的身體上流淌出來,但還沒來得及擴散,就被沙子吸收,滲入了地下。

  幾十個人,均勻的散落在遠古沙蟲的周圍,幾乎擺出了一個環形,這個場面看起來既血腥又有些滑稽…

  楚扉月連忙飛了下來,來到了這些重傷的人身邊。也來不及一個個的去檢查了,他直接搓了幾個「圣光·寧靜之雨」,重疊著扔到了頭頂上,然后焦急的看著這些摻雜著擁有療傷能力的光系魔力的雨水以暴雨一般的姿態,噼里啪啦的淋在這些傷者的身上。

  在光系魔力的灌注下,還活著的人的傷口漸漸愈合,呼吸也平緩了下來。但那樣的幸運兒終究不是全部,還是有那么幾個傷勢實在太嚴重的,他們的生命體征正在快速的消失。看著這些已經快要死在自己面前的人,楚扉月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崩潰的。

  這些人本來是不需要死的,如果楚扉月沒有那么重的私心,干脆一點,直接將遠古沙蟲捏死,這些人根本就不會死。

  但他們終究還是死了…楚扉月的能力集中于破壞,他在治療上花的心思很少。面對這樣的傷勢,楚扉月除了往他們的身體中灌注光系魔力,用大量消耗生命力的方式為他們吊住最后一口氣之外,毫無其他的辦法。

  光系魔法的治療特點就是能治好的就好的特別快,但是事后會十分的疲憊。那些原本受了傷但傷勢不重的人此時已經全都清醒了過來,他們有的身上還插著刃齒,但在相互幫助下,這些刃齒被一一的拔了出來。在刃齒被拔出來之后,那些原本就有愈合跡象的傷口也快速的愈合了起來。

  如此快速的傷口愈合,著實令人震撼。但此時,沒有一個人為此大呼小叫,這些幸運的人低著頭,看著依然躺在地上身上散發著瑩白色的微光的同伴,他們猜得到,這些人或許再也起不來了。

  楚扉月用法師之手小心翼翼的將這些就剩下一口氣還吊著的可憐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擺成了一排,驚訝的發現,受了致死重傷的全都是穿戴著鎧甲的士兵,而那些并沒有佩戴防具的馬夫反而受的全都是流彈傷,沒有幾個是被刃齒直接穿透的。

  這些士兵仰著面躺在沙子上,他們的身前幾乎全都插滿了刃齒,密密麻麻的刃齒穿透了他們的胸甲、腿甲、臂甲、甚至頭盔,深深地插進了他們的身體之中,幾乎枚枚都嵌進去二十厘米以上。這些刃齒已經將他們的五臟六腑刺穿、攪爛,除非可以給他們全都換一套新的,否則就憑身體的自愈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將他們那被弄得亂七八糟的身體復原。

  那些臉上或者脖子上被插進了刃齒的士兵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的跡象,楚扉月來到一個胸前插了四根、肚子上插著六根、雙腿上分別插著兩根和三根刃齒,但頭部和頸部很幸運的沒有被刃齒刺穿的士兵面前,單膝跪地,低下了自己的頭,看著他已經開始有些茫然的眼睛。

  這個士兵還很年輕,從露出來的臉龐來判斷,可能還不到二十歲,完全還是個孩子。

  “最后的時候,你們撲到了那個蟲子身上,對吧?”楚扉月輕聲的問道。

  “啊……是啊……”士兵的眼中完全沒有焦點,他張合著自己依然在不斷往外淌血的嘴巴,虛弱而且含糊不清的說道,“身后的那些……都是車夫,運輸物資……沒有他們……不行的……他們,不能死……”

  “所以你們就撲到那個眼看著就快要爆炸的蟲子身上?但這樣你們就一定會死,你們難道不害怕了!”

  楚扉月加大了對光元素的輸出量,在大劑量的光元素的注入下,這個年輕的過分的士兵的身體整個都散發出了圣潔的乳白色,看起來仿佛就要成佛了一般。

  接受了這幾乎足以發動高級光系魔法的光元素魔力后,士兵體內殘存的生命力一口氣迸發了出來,令他仿佛回光返照了一般,臉色紅潤了起來,口吃也清晰了很多。

  “害怕…當然害怕了,但后退了,死的可就是馬夫了啊。”這個小戰士大概是想要苦笑一下,但他的面部肌肉已經開始僵硬,沒有辦法再做這樣細微的表情了。“為了艾爾芙蘭貢獻自己的生命,在加入軍隊的第一天我就有這個覺悟了。為了艾爾芙蘭而死,為了我的家園…這樣的死法,比起等我老了,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等待著死神的鐮刀落下,要光榮的多,不是么?”

  說了這么多,他剛剛爆發出的那些生命力也已經消逝。就算楚扉月再怎么向他的身體中灌注光元素,他的目光依然黯淡了下來。

  “我的生命……很有意義,對不對?”問完這句話之后,還沒等楚扉月去回答,他眼中的神采便徹底的消散。

  楚扉月能夠十分清晰的感覺到,這個年輕的戰士的生命,已經在他的面前消散了。

  楚扉月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慢慢的支起了身子。他扭著頭,看著周圍的這一排死狀十分凄慘但表情卻很安詳的士兵,長久的沉默著。

  “是的,你們將你們的生命貢獻在了你們的家園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的靈魂高尚無比,你們的死,是最有價值的。……”

  “你們是艾爾芙蘭的英雄。”

  而我呢,只是個自私的混蛋!混蛋!混蛋!

  楚扉月呼的一下,站起了身來,來到了那個正在緩慢的顫抖著,雖然受了重傷卻依然沒有死去的遠古沙蟲的旁邊,舉起了手。

  強烈到足以干涉現實的精神力在他的身邊爆發,無形的精神力掀起了猛烈的風暴,以無匹的巨力將遠古沙蟲的身軀擠壓成一團,碾碎成肉醬,并在最后的嚙合中,變成了漫天的血霧,成放射形的噴淋在了他面前的沙漠上。

  幾件已經被擠壓的變了形狀的裝備掉落在了楚扉月的腳邊,沒有引起他的絲毫注意。看著面前數平方米的猩紅,楚扉月的眼淚流了下來。

  他跪了下來,跪在紅色的沙子面前,低聲的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高尚者的高尚,令卑劣者的卑劣無所遁形。在士兵的無私面前,楚扉月的自私顯得那樣的愚蠢,那樣的可笑,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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