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粉紅,熱切的召喚著小粉紅!)
到底是十指連心,蕙娘疼得咝咝直吸涼氣,卻沒把交到老娘跟前的手縮回半分。
施老爹心疼得直皺眉,“你這丫頭也是的,咱們身上又不是沒錢,怎么還要去撿柴火來自己燒飯?就為了省那幾文錢,扎得滿手是刺,這不活受罪么?”
蕙娘忍痛笑道,“不妨事的,外頭買的哪有咱們自己煮的香?況且就買的那份量,您老吃得飽?再要一碗您又舍不得了。雖說咱們現在身上有宋大嬸給的二百兩,可她說那是替富人家做善事用的,咱們又不是窮得沒飯吃,我總覺得這錢拿著心里不安,回頭還是還她,去幫那些真正窮苦人吧。喲!娘您下手輕點!”
專注的把最后一根刺挑出來,施大娘才嗔起女兒,“知道疼還去撿那刺槐做什么?咱要省錢,也不至于那個地步。遇到好柴禾就自己撿來燒,可尋不著時偶爾湊合一頓又怎樣了?何必去拔那些?把手扎成這樣,我們還能安心吃得下飯么?”
“行啦行啦,我明兒記得,先拿布條裹了手再去撿,你們就別嘮叨了!”
施老爹把燈重重放下,生氣的道,“你明兒還想去啊?沒門兒!從明兒起,我去。你爹手粗,不怕那些,你個小媳婦,弄個粗手大腳的,多難看!”
蕙娘噗哧笑了,“現在才知道嫌棄我呀,晚了!都做您三十多年的閨女了。再粗手大腳也沒處可退了。好了好了,您二老就別再嘮叨了,趕緊睡吧,明兒一早還要趕路呢。”
把簡陋的行李歸整歸整,一家人擠在一張床上歇下了。
身上雖然備感疲憊,可蕙娘的心里卻是熱切而亢奮的。
京城,她又近了一步了。只要堅持走下去,就算再苦再累,她終將見到女兒,甚至找到她的丈夫對不對?
這樣想著。人的心頭就熱乎乎的。被子再單薄也不覺得冷了。
京城。
譚夫人此刻心頭也是一片火熱,不過她是真的熱。
屋子里燒得很暖,一對碩大的獅紋鼎爐里燃著精致的銀絲細炭,把整間屋子燒得溫暖如春。沒有半點煙氣。倒是把譚夫人身上合歡香熏得越發濃烈。以至于她都覺得兩頰滾燙,有些把持不住了。
眼波一轉,示意兩邊下人退下。她悄悄走到帳前撩開一角。
床上的男子似是睡著了,床頭紅紗罩著的燈光斜斜落在他臉上,勾勒出俊美的五官。雖然不那么清晰,卻有一種朦朧的美感。尤其照見下巴上的那雙唇,雖然顏色略淡了些,唇線又不那么分明,卻如調好的藕粉凍般討人喜歡。
譚夫人瞧著瞧著,只覺得臉上更燙了。心跳得有些快,渾身發熱,還有些口干舌燥起來。她輕輕解下斗篷搭在屏風上,提著裙子慢慢走到床邊,才想坐下,猛地就見床上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給那樣一種眼神突然盯上,就象是被猛獸發現侵犯進它領地一般,譚夫人著實嚇了一大跳,甚至都忘了他眼盲的事實,往后急退了一大步。
可是再一想,她又很快的鎮定下來,語音委婉而嬌柔的道,“老爺,是妾身。您嚇了我一跳呢!”
男人以手支頷,渾似沒聽出她的嬌嗔之意,只淡淡問,“有事?”
譚夫人略有些尷尬,“瞧老爺問得,妾身來服侍您,難道還要理由嗎?”
“哦。”男人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聽不出什么情緒,只是復又躺下,說,“那就辛苦你了。”
譚夫人心中一喜,以為這是允她留下了,忙開始寬衣,可才解開一個紐扣,就聽男人悠悠道,“你下回來服侍我,不要弄得這么香,熏得我難受。在門口那張小床上睡得警醒些,別我叫你時聽不見。”
什……什么?譚夫人猶如給兜頭潑了盆冷水般,渾身的熱情頓時消退得一干二凈。他到底在說什么?什么叫門口有張小床,那是值夜的下人睡的好不好?
“老爺!”譚夫人忿然出聲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她是平國公夫人,他無權這么對她!身為丈夫,難道沒有與妻子同房的義務嗎?
“你還有什么事?我明天還想進宮去瞧瞧太后娘娘,你要是沒什么事,我想休息了。”
奇異的,男人尋常的幾句話就讓譚夫人快被怒火沖昏的腦子突然又冷靜下來。
她是平國公夫人,可他是太后娘娘的親弟弟。她的榮華富貴來自太后娘娘,卻也來自這個男人。真的得罪了他,于自己又有什么好處?
深深的吸一口氣,把這口氣咽下,譚夫人面無表情的道,“既然老爺不喜歡我身上的味道,妾身還是改日再來服侍吧。”
嗯,男人低低應了一聲,翻身去睡了。
譚夫人幾乎暗暗咬碎了一口銀牙,才要抬腳離開,只聽男人又補了句,“把你的東西帶走。”
譚夫人猛地轉頭,那眼光似是要在男人身上燒出兩個大洞,從屏風上一把扯下自己的斗篷,含恨離去。
男人再次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冷,也有些厭惡,唯獨沒有絲毫不忍與憐惜。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該有怎樣的結局,也只能由她自己承受。
她拿走了平國公夫人的位置,卻不代表,自己也是她的。
做人,真的不可以太貪心。
不過做好人,真的是會有回報的。
念福直勾勾的盯著手上的東西,那樣熱烈的眼神把舞兒柳兒都嚇著了,“姐兒你到底怎么了?快說句話呀!”
姐發現寶藏了!念福來不及解釋,只抓著這東西就往外跑,一面大喊,“羅武,羅武!”
旺財先是跟在她身后,又沖到前頭領路。否則這么大個家,主人會迷路的。瞧它,是多么貼心的小幫手,對不對?
“在這兒呢!”一個少年從半人高的雜草中直起身來,粗聲嘎氣的應著,沖念福揮了揮手,正是之前那個孩子王。
如今,羅武和那十二個孩子都脫下了破衣爛衫,換上了干凈的衣裳,也都有了屬于自己的鞋子。雖然這些全是用下人們自發捐助的舊衣物改制的,但卻是溫暖而合身的,每一處補丁都釘得整整齊齊,開始有了家的味道。
唯一遺憾的是這十三個孩子不分男女全給剃了個禿瓢,戴上了帽子。沒法子,孩子們身上的污垢多燒上幾桶熱水總能搓干凈,可他們頭上的虱子卻實在惱人。要是不趕緊處理掉,一旦沾染在被褥上傳播開來就極難消滅了。為了不讓更多的人煩惱,只好讓他們集體斬斷煩惱絲了。
不過好在孩子們的身體倒沒有多大的毛病,高老大夫來給這些孩子診治過,除了要喝幾副藥打打肚里的蟲子,主要問題都是營養不良造成的,只要好好吃飯總能慢慢補回來。
歐陽康給這些孩子分配的任務本就是可有可無,并不太重,沒想到這幫孩子在羅成的帶領下,除了替他們收拾園子,還好心的告訴他們,那些看起來象是枯枝的小樹其實原本是品相不錯的牡丹,那些草垛子底下的水洼子里還藏著中看不中吃的錦鯉。
跟老住戶打好交道果然是件很有用的事情啊。
歐陽大少一面感慨著,一面囑咐羅武,讓他們務必把從前發現的有用的,或者是他們不認得,但比較特別的東西全都一一上報。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歐陽大少他白花花的三千兩銀子啊,怎么能不榨盡最后一滴血?不,發揮最后一點余熱?
羅武他們還挺爭氣,就目前已發現的好東西,據初步估算都值好幾十兩了。而羅武還告訴他們,等到來年春天,園子清理出來的空地,他還能帶這幫孩子幫家里種菜喂雞,甚至靠著水面的那邊芙蓉池還可以養魚養鴨子,要是不嫌臭,還能喂幾頭豬。
打住!最后那個玩意兒歐陽康堅決接受不了。
一想到他某天聽到幾只雞叫,還可以自勉說是“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再推窗看到幾只鴨,他也可以吟一句“春江水暖鴨先知。”可突然院子里吭吭唧唧拱出一頭肥頭大耳的豬老兄,他該做何感想?
不過以上這些,都沒有今天上報的這樣東西更令念福驚喜。
“這東西真的是從山洞里挖出來的?”
羅武睨她一眼,“我哄你做甚?那個山洞里頭以前有些糟木頭,上面一年四季盡長這玩意兒。我們從前有時沒飯吃,也弄來吃過,都沒毒的。只是被我們吃得狠了,這一年就不怎么長了,我也就沒說。可今兒去看,發現又長了一朵出來,就拿來給你了。”
嘎嘎嘎嘎!念福想要仰天長笑。事實上,她也這么做了。
這不是別的東西,這是蘑菇,蘑菇啊!
那山洞既然可以長出蘑菇,那證明什么?證明這個山洞就是個現成的小錢庫!
要知道在眼下這個時節,一朵新鮮的蘑菇得有多值錢嗎?要是她家能夠成功的培育出菌種,大批量的養出鮮蘑菇,到時別說養這十幾個孩子,就是全家人的生計都不用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