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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托女兒的福

  瑞安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啰嗦。等到下人把她抬下去,沐劭勤才對旁邊的御醫說,“讓二位看笑話了。”

  御醫忙道,“國公府不必如此,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縣主只是年紀小,磨礪磨礪也就好了,您別往心里去。”

  沐劭勤笑得有幾分苦,但真的往心里去了嗎?

  好象有,又好象沒有。

  他覺得自己應該很難過的,可事實上,他只是失望的情緒更多一點。因為他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念福,那個總能牽引他心扉,帶給他陽光和明媚的女孩。有她為自己哭過,有她為自己難過,有她那樣的心疼自己,好象其他人的種種全都可以無視了。

  譚夫人的事,太后沒提,確實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他一直記著仇呢,是她要抓念福報官的。從前,他不跟她爭,是因為他覺得沒什么好爭的。可眼下不一樣,那個姓祝的小姑娘象是有一種神奇的魔法,能把他全身的斗志都激發出來。

  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對她好,對她更好。

  可是,有譚夫人當著這個家,總是礙手礙腳的不能隨心所欲。他可是堂堂的國公爺,需要去與一幫子下人去勾心斗角,想干點什么還要看別人的眼色嗎?

  那未免也顯得自己太無能了。

  所以等到這個機會,他毫不猶豫的把整個家宅清洗一遍。至于剩下的人,他還用擔心他們分不清主次,認不清家主嗎?

  瞧,宮里的賞賜這不就都捧進了自己院里,問他要如何處置了?

  “東西收好,府上一切事情照舊,好生約束著下人,不要亂了方寸。”

  是。下人恭順的應著,自然知道應該怎么做。沐劭勤躺在床上。開始想著,要弄些什么東西給那個小狐貍呢?

  冬天到了,真想把這只小狐貍毛茸茸的包起來,一定很有趣吧?

  念福不知道,她曾經惡趣味的惦記過她娘的事情。現在也有人惦記上她了。

  離著平坦寬敞的官道不遠處。沿著山勢是彎彎曲曲的陡峭的民用山道。觸手可及的距離,卻生生把人隔成兩重天。

  前些天剛下了雪,路上都結了冰。極是難走,也根本沒什么人經過。一只小松鼠大搖大擺的從樹上跳了下來,在還沒有人跡的雪上歡快的跳來跳去,尋找著掉落的果實。

  忽地,有吱吱呀呀的木輪轉動聲傳來。小松鼠嚇得三下兩下又爬回了樹上,扒在樹干上看著過來的行人。

  那是一家三口,衣衫簡樸,多有補丁,每個人的頭臉都包著厚厚的大頭巾。抵御著寒冷的天氣。兩位老人家坐在獨輪車上,一個生著一雙漂亮丹鳳眼的年輕婦人推著車,吃力的往山上爬。

  忽地,她腳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旁邊倒去。

  “小心!”車上老爹大急,頓時從車上跳下。可一個不穩,撲通摔了個屁墩。

  “爹!”那婦人倒是倔強,寧肯單膝摔下跪著,但仍是在狹窄的山道上把車穩住了。然后趕緊扶起那老伯,“你怎樣了?”

  施老爹摔得半天爬不起來。蕙娘也不敢硬攙,只能讓他先坐那兒緩緩。施大娘急得也趕緊從車上蹭下來,“老頭子,你沒事嗎?蕙娘啊,你摔得怎樣了?”

  活動一下疼得鉆心的膝蓋,蕙娘還要強自歡笑,“我沒事,也不是很疼。爹,你說你好好坐著不行么?這樣突然蹦下來,有個好歹怎辦?”

  “你爹不也是心急嘛,怕車太重了傷到你。”施大娘又著急又心煩的眺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白雪皚皚的青山,“哎喲,這個破路真是不讓人活了!連出錢也沒車夫肯走,這得走到哪一天啊!”

  施老爹此時疼得緩過勁來,搭著女兒的手,慢慢爬了起來,“別想了,這山路不能走了。再走下去,萬一失腳滾下去,那可怎么辦?”

  施大娘嗔他一眼,“那不走還能回去啊?”

  施老爹往底下一指,“咱上官道走去!你們看,咱們走了這么些時也沒什么人,索性就過去走得了。到時遇到人就避一避,萬一給抓到就說是上京尋官宦人家親戚的,人家看咱們這么老頭老太太,也未必真好意思趕咱們走。”

  說得是!蕙娘也覺這山道走得太惱火了,有地方雇車還好些,可這雇不到車,萬一趕不到村鎮,難道一家子還半夜呆在山上等老虎?

  “走,下去!”

  一家子調轉目標,偷偷摸摸上了官道。

  且喜一路平安,這日走到天黑,尋著個小小市鎮,倒也有間客棧。不過客棧已經住滿,伙計說實在想住就只有柴房。

  那也沒關系,反正還省錢。去要了個火盆,把屋子生得暖和了,蕙娘去燒了一大鍋米飯,就著些老咸菜一家人就這么用起了晚飯。

  有個客人家的使女到后院來洗小孩尿片,聽他們說話,多嘴問了一句,“你們是哪里人?”

  “懷安。”

  “哦,那倒算是半個鄉親了。”這使女笑道,“我家老爺曾在你們那邊當過官兒的,你們若不嫌棄,我家倒有些剩菜,你們要嗎?”

  好啊!窮人沒什么好講究的,蕙娘也不嫌棄,當即跟去端了剩菜來。沒想到這家人條件不錯,剩的一些菜還挺好的,有魚有肉,捧回來熱熱,把好的都往爹娘碗里挑,“你們吃。”

  “你一路最辛苦,才要多吃點。喲,這還有塊雞脖子呢,給你!”

  一家人推讓著吃了晚飯,蕙娘又去打水給二老泡腳。

  天寒地凍,在外頭折騰了這些天,全家手腳都生出了凍瘡,泡一泡雖會癢得鉆心,可比不泡痛得鉆心要強。

  抹了點凍瘡膏,讓二老先歇下,蕙娘正要收拾了去睡,忽地聽見客棧那頭傳來小孩的啼哭聲。

  這是怎么了?她才要去瞧瞧,忽地就見那個剛剛給了她剩菜的使女急急跑到后院廚房來打熱水。

  “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家小主子忽地就鬧起來了,白天也鬧過兩回,嚇得我們不敢走,好不容易才哄好的,眼下怎么又鬧起來了?偏這鬼地方,就一個大夫,聽說是去喝喜酒了,得要兩三天才回來呢,你說急人不急人!”

  蕙娘是個熱心腸,頓時放下東西擦了手道,“那我跟你去看看。”

  那使女也是病急亂投醫,當下就把她帶過來了。就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夫人抱著啼哭不止的孩子正在落淚,見有人進來,一個大娘忙問,“這位娘子可懂醫術?”

  蕙娘搖了搖頭,那大娘眉頭一皺,嗔怪的看了那丫頭一眼。

  蕙娘卻道,“我雖不懂醫術,卻也養過孩兒,略知道一些小孩兒的病癥,要是夫人不嫌棄,就讓我幫你瞧瞧吧。反正你現在也尋不著大夫,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年輕夫人覺得那死馬二字大為刺心,可這話粗理不粗,反正現在也沒好法子,只得請她上前,“那就請大嫂幫著瞧瞧吧。”

  蕙娘抱起孩子瞧了瞧,又用額頭抵著他的小額頭試了試溫度,然后從衣襟上取下一枚縫衣針在火上烤了烤,也不問人,就徑直用兩拇指在小孩眉心由內向外按捋了幾次,再揪起小孩眉心,拿著小針快速的挑破小孩嬌嫩的皮膚,放出幾滴黑血來。

  年輕夫人嚇一跳,“你干什么?”

  倒是那位大娘年歲大些,較懂得這些事,“夫人莫怕,她這是在用鄉下的土法子治病呢。”

  果然就見那黑血放出來之后,原本哭鬧不休的孩子漸漸安靜下來了,蕙娘抱著又拍哄一時,孩子就乖乖的在她懷里睡著了。

  “放心,沒事了。你這孩子應是路上受了風,有些頭疼畏寒,我給他挑了血,今晚是不怕了。你要不放心,回頭等大夫回來,好生看看再上路吧。”

  年輕夫人安下心來,忙忙道謝。

  可蕙娘卻搖了搖頭,“別客氣,也算是半個老鄉,相互關照是應該的,你家這丫頭方才還給了我們不少剩菜呢。不過說真的,你們帶這么小的孩子上路,可真是太遭罪了。”

  聽使女說蕙娘是懷安人,年輕夫人也覺親近幾分,只是人家救了自己孩子,卻只給些剩菜,實在太不好意思了,一面打發人去取財帛,一面道,“我家老爺上京考核去了,我一個婦人只好帶著孩子回娘家。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日后也好相報。”

  蕙娘爽朗笑道,“真別客氣,我姓施,夫家姓沐。咱們相逢就是有緣,別提什么報不報答的。”

  年輕夫人聽得詫異,“你家莫不是有個女兒叫做念福?”

  蕙娘也吃驚了,“夫人還認得我女兒?”

  那使女驚喜上前道,“當然認得!”

  這位年輕夫人就是唐縣丞的夫人黃氏,她自念福開導心結后,平安產下一子。這孩子說來也怪,長得并不太象唐縣丞,眉清目秀的小模樣還當真有幾分象黃氏的表哥。黃氏更加篤信念福之言,一門心思撲在孩子上,眼下又得蕙娘相助,黃氏真是感激不盡。

  “我也無以為報,不如就給你們個路引吧。這上頭有我家老爺的官印,你們回頭再走官道,就不必再藏著掖著了,到了驛站,人家也會照應一二的。”

  這回真是托女兒的福了!蕙娘大喜,連黃氏要送她的盤纏都推掉了,只把這份官引貼身收好,再接下來的路,她更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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