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檢查,先發后檢查錯別字。)
臨近海邊,莫問停了下來。
“老五,你回去問問她的法號。”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歪頭看向莫問,“老爺,你問她法號干啥呀,我一回去一準兒得挨罵。”
“不能就這樣拿走,他日尋到機會,當設法補償于她。”莫問擺了擺手,“快去。”
老五明知道回去的結果,仍然硬著頭皮回去了,很快就被罵回來了。
“老爺,我問她不說,要不你親自回去問問。”老五以為莫問沒聽到尼姑罵他。
“你這是瞎子過河,掉河里也不說,非要讓后面的也掉河里。”莫問得了種子,心情大好。
老五訕笑兩聲,脫下袍子,展翼飛起,載莫問升空西行。
“我們不回去,到先前落腳的島嶼。”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變出人頭出言問道,“老爺,種子不送回去?”
莫問看緊握著手心里的兩粒種子,“此時禁錮內尚無土壤,山頂風勢迅猛,又無雨水澆灌,送回去也沒用,帶在身上,尋得夠了再回去,省得往返奔波。”
莫問說完,老五調頭向北,回返二人先前所在的島嶼。
回到島上,二人分食了干糧,老五躺下酣睡,莫問以自身靈氣試探那兩粒種子,果然不受靈氣承托。種子的芽包也是完整的,得水潤濕當可發芽。
檢驗畢了,莫問將那兩粒種子小心收起,依靠礁石閉目休息。
中午時分,二人被烈日曬醒。
“老爺,我得找點兒吃的去。”老五抬手扯下袍子。
“一起去。”莫問說道,老五的情況很是特殊,需要進食兩種食物,一種是人吃的食物,還有一種是蝙蝠的食物,幾個餅子可以讓老五不饑,卻無法補充巨蝠身軀長途飛行的巨大體力消耗。
“好。”老五點頭過后伸手指著那只小船,“這個不要了吧,馱著怪重的。”
“確實無用。”莫問點了點頭,海內的島嶼比二人之前預想的要多,根本不愁落腳之處。
二人收拾好雜物,馬上啟程東行。
海上有很多小的島嶼,這些島嶼上沒有泥土,也沒有植物生長,但這些小島上往往有很多像狗的無腿動物,老五中途獵獲了幾只,茹毛飲血。
日落時分,莫問發現前方海面上出現了一個黑點,根據這幾日的經驗,他判斷那里也是一處小島。
“老五,前方東北方向有一座小島,咱們今晚就住在那里。”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微微點頭,示意聽到了莫問的話。
片刻過后,二人到得島嶼百里之內。
“等一等。”莫問喊住了老五。
老五聞言減速懸停,變化人頭出言問道,“老爺,咋啦?”
“島上氣息有異。”莫問皺眉說道,前方的島嶼比那中年尼姑居住的島嶼還要小上三分,自遠處可以看到島上有樹木生長。
“老爺,島上是什么妖怪?”老五不但不怕反而很是興奮。
“島上只有怨氣,沒有妖氣。”莫問搖頭說道。
“島上怎么會有怨氣?”老五不明所以。
“怨氣多為枉死亡魂所發,但島上并無亡魂鬼氣,那氣息也不是僵尸發出。”莫問也是一頭霧水,這種情況他還是頭一次遇到,世間妖邪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是妖精,為禽獸草木成精,妖精發出的異類氣息被道門中人稱之為妖氣。二是鬼魅,為人死之后留下的魂魄,鬼魅發出的是陰氣。還有一類就是死后尸身不壞的僵尸,僵尸發出的是尸氣和怨氣,但島上并無尸氣。
“要不過去看看?”老五問道。
莫問尚未答話,忽然察覺到島上怨氣出現波動,伴隨著島嶼氣息的波動,一只偌大的黑色飛鳥自島上展翅升空。
這只飛鳥體形有巨蝠一半大小,周身黑羽,與尋常所見畫眉有些相似,卻比畫眉要大出很多倍。
見到島上出現了飛鳥,老五不待莫問吩咐就斂翼貼于海面,以防被對方發現。
“老爺,那是個什么東西?”老五低聲問道。
“夜行女。”莫問見到那黑鳥的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夜行女?”
“夜行女是由難產而死的婦人魂魄化生而成的夜行鳥類,又名天帝女,由于胎死腹中怨氣濃重,故此陰曹難拘,天地不收。”莫問出言解釋。
莫問說話之間那只夜行女展翅離島,向西北方向飛去,片刻過后消失了蹤影。
“它干啥去了?”老五問道。
“它雖然化生鳥類失去了神智,母性本能卻未曾淡化,入夜之后時常潛入有初生嬰孩的宅院偷盜嬰兒。”莫問說道。
“原來是個害人精啊,你咋不早說,現在追不上了,立功的機會沒了。”老五有些著急。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老五沒有很重的慈悲心腸,但是他知道做了好事,殺了壞人就會得到上天的獎勵,且不管他做好事是出于自身善念還是為了得到獎勵,只要做了好事,天庭就會在暗中會為他記上一功。
“它還會回來的,先去島上看看。”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聞聲變回蝠頭,展翼飛向前方島嶼。
這處海島的形狀就像一只倒扣著的碗,島上濕氣很重,草木高大,山頂部位略有凹陷,在凹陷處生長了一顆奇怪的樹木,其形如柳,其葉如槐,最為奇異的是其果實,垂在葉下,為白色,有三寸大小,如同未曾滿月而早產的嬰兒,島上濃重的怨氣就是自這些嬰兒一般的果實上發出。
莫問先行落地,發現這棵怪樹下方散落著大量的襁褓,每個襁褓里都有一具嬰孩的尸體,大部分已經腐爛成了骨架,少數面目黑紫,顯然死去時間不長。
“娘啊,這家伙偷了多少小孩兒?”老五見到樹下慘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伴隨著涼氣進入其肺臟的還有尸體腐爛的臭氣,老五急忙捂住了口鼻。
不過沒過多久他就拿開了手,因為他要開口說話,“老爺,這是什么樹?”
“槐樹,嬰兒神識不全,死后魂魄茫然不知何往,槐為木之鬼,死去嬰兒的魂魄受其吸引,附于其上結為果實。”莫問出言解釋,人有面由心生一說,草木也是如此,其內在性情往往體現在外在表現上。
“這些果子能吃嗎?”老五好奇的用手去戳那人形果實。
“此為邪物,萬不能入口。”莫問搖頭說道,且不管果實本身是好是壞,單是其長成了人形就不能吃,一口咬掉孩童腦袋,一口咬掉孩童胳膊,此等殘忍之事會亂心神,長煞氣,有違道家仁和。
“我去別處轉轉。”老五實在忍受不了這刺鼻的臭氣,轉身向山下跑去。
莫問留在原地,環視樹下的大量襁褓,襁褓有錦繡絲綢也有粗麻粗布,由此可見這夜行女偷盜嬰兒是不分對象的。通過那些尚未腐爛的嬰兒可以看出他們生前都沒有斷奶。
“老爺,你那本書給我看看,島上的那些草我都不認識。”老五跑了回來跟莫問索要那本百草經。
莫問轉頭看了老五一眼,沖其擺了擺手。
“我可以看畫兒。”老五誤以為莫問不給書是因為他不認字兒。
“這座島嶼怨氣濃重,自然不會有靈物生長,不用找了。”莫問搖頭說道。
老五想了想感覺莫問說的有道理,便不再要書,尋了一處平坦石臺坐了下來。
“老爺,這里怎么有把篦子?”老五自屁股下摸出一把密齒梳子。
“當是夜行女所用之物。”莫問說話之時注意力在那些殘破的襁褓上。
“它一個鳥兒,用的什么篦子。”莫問將梳子反手扔掉。
剛剛扔掉梳子,老五就跑過去將它撿了起來,“老爺,這上面怎么有人頭發?”
“夜行女有頭發。”莫問隨口說道。
老五還想再問,在見到莫問已經開始念經之后就沒有再問。
莫問所念為超度經文升天寶錄,這一道家超度經文有化解怨氣,托送陰陽之效,是道家密不外傳的八種經文之一。
道家的興起最初是在上層士族中傳播,屬于貴族宗教,進入道門的門檻也比較高,專屬經文也并非所有人念誦都有用,通常只有受箓的道人念誦才能起效,這是因為道人受箓之后才擁有天庭玉籍,所說念經文才能上達天聽,如果未曾受箓歸真,只能念誦一些安神定性的經文,即便竊取了秘箓經文,念誦之下與自說自話等同,沒有任何的作用。
莫問自入更時分開始念經超度,由于只有他一人,且沒有正軌的儀式,加之島上怨氣濃重,故此見效甚微,到得三更時分,樹上的果實不過掉落五六枚。
“老爺,歇會兒吧。”老五坐在石臺上沖暫停念經的莫問招手。正所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老五此時正抓了個面餅在吃。
莫問念的口干舌燥,聞聲邁步走到老五旁邊,接過水囊喝水漱口。
“老爺,那鳥人啥時候回來?”老五問道。
“若是它偷到了嬰孩,天亮之前就會回來。”莫問將水囊還給老五,轉身回到樹下繼續念經。
東方天際逐漸放亮,夜行女沒有回來。
到得午時,樹上的人形果實盡數掉落,怨氣化盡,二人將樹下的尸骨連帶那株槐樹一并焚燒。
又等了一夜,夜行女還是沒有回來。
“老爺,要不咱走吧,那家伙可能不回來了。”老五等的不耐煩了。
“再等一天。”莫問平靜的說道。
“別管它了,還是九姑要緊。”老五說道。
“我知道輕重,我想要它身上的一件東西,再等一天,明日如果還不見它回來,咱就離開這里。”莫問說道。
“啥東西?”老五問道。
“‘夜行女者,衣毛為飛鳥,脫毛為婦人’它身上有件黑色羽衣,女子穿著,可以臨時變為飛鳥,躲避危險。”莫問說道。
“九姑要它有啥用?”老五不解的問道。
“不是給阿九的。”莫問緩緩搖頭。
老五根據莫問神情猜到了他要將黑色羽衣送給誰,不由得大是不忿,“老爺,你怎么還記著她呢?”
“天下即將大亂,她一弱女子無親無故,當為其留下活命后路。”莫問再度搖頭,不管怎么說林若塵都曾經是他的女人,不能眼看著她死于戰亂。
“老爺,你這事兒做的有點不太好。”老五與阿九很親近,很討厭林若塵。
“別說了,她值得我在這里等上三天。”莫問抬手制止老五再說,言罷長長嘆氣,“她值三天,也只值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