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老爺,啥時候通知三爺和四爺?”老五問道。
莫問坐到了丹鼎前,“再過幾日吧,煉完丹藥再通知他們。”
二人說話之間,秦云端茶來送,莫問和老五分取了茶盞,自丹鼎前隨意閑談,時值巳時,陽光和煦,家人在旁,舒心安寧。
老五見莫問心情較好,趁機解釋,“老爺,那個啥,其實我沒想著當國丈,我就是覺著跟誰應該由閨女自己做主,她小時候遭了那么多罪……”
“確實應該由她自己做主。”莫問點頭說道,吳吉兒的童年過的很是悲慘,老五身為吳吉兒的父親,自然希望她長大之后能有個好歸宿。
“那個啥,你看,他倆也不小了,你要是同意,我想把他們的親事定了,老是在一起膩著,總得有個名分。”老五小心商議。
“你是她的父親,此事你自己做主。”莫問說道。
老五不知莫問此語是否出于真心,嗯嗯哦哦的接了話,又磨蹭片刻,將茶杯交給秦云,道了謝往東院去了。
“老爺,你還在為無名之事耿耿于懷?”秦云蹲身莫問旁邊。
“他漂泊在外,我如何能夠放心的下。”莫問沒有正面回答。
“老爺,妾身進門時日也不短了,依我看吉兒與蒲堅更為合適。”秦云低聲說道。
莫問聞聲轉頭看向秦云,秦云想了想再度說道,“吉兒心思細膩,不似老五那般粗枝大葉,可能是隨了她的生母,蒲堅亦是心細之人,他們二人很是般配。”
“無名也不是粗心之人,他只是不愿露之于外。”莫問說道,道門中人都知道一個極為粗淺的常識,那就是后代若是長的像父親,性情也會像父親,反之亦然,這是血脈繼承多少所決定的。
秦云聞言嫣然一笑,“你看,你多偏護無名。”
“我何曾偏護于他?”莫問眉頭微皺。
“有的,只是你自己不曾察覺,親生父親對兒子也不過如此了,先前老五提起二人定親一事,你皺眉了。”秦云搖頭淺笑。
“有嗎?”莫問低聲問道,先前老五提起二人定親,他心中想的是絕不能做這個主,不然日后無法沖無名交代,他感覺自己并沒有將心中想法表現出來,未曾想秦云還是細心的察覺到了。
“有。”秦云嗔怪的看了莫問一眼,“以后可不能這樣,這些時日你與老五說話較少,明顯生分了,此事你做的欠妥。他未曾聽從你的意見將吉兒許配無名,心中已經很是不安,若是你再少了言語,他會更加忐忑。”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事已至此,耿耿于懷也無濟于事,最主要的是老五也并沒有做錯什么。
“老爺,先前那幾條赤龍前來尋你所為何事?”秦云岔開了話題。
不同的夫妻有不同的相處之道,若是妻子遲鈍愚昧,丈夫保留一些重要的秘密也是對的。若是妻子溫良聰慧,則完全沒有保留的必要,秦云無疑屬于后者,她既然問起,莫問便將前后之事詳說告之。
“妾身不是修行中人,不懂那二昧真火為何物,不過多日未曾下雨倒是真的,幸虧你與老五有先見之明,于后山挖了水池蓄水,不然眼下我們煮茶做飯也無水可用了,我們況且如此,那尋常百姓必定更加難過,老爺此舉乃是為天下百姓謀福,大善。”秦云說道。
“東海有仙山靈島無數,其上多有修行之人,此去東海怕是要與他們發生沖突。”莫問將旁邊草團移來,示意秦云坐下。
秦云微笑示謝,坐上草團若有所思,片刻過后出言說道,“老爺,你離山之前當將道觀嚴加護衛,他們敵你不過,怕是會行圍魏救趙之舉,那時你身在東海,會進退兩難的。”
莫問聞言重重點頭,秦云所說之事恰恰是他忽略了的,上清觀雖然有兩道庇護屏障,卻是針對異類反撲而布置的,也可擋住尋常紫氣道人,但是多人一同前來,共同出手完全可以將陣法震碎。
“老爺,同行之人選定了嗎?”秦云又問。
“只有劉少卿和夜逍遙,還有一人無有著落。”莫問搖頭說道。
秦云聞言輕輕頜首,沒有說話。
“你有何想法?”莫問問道,秦云既然問起,自然是有想法的,之所以不說是因為在此之前已經出過主意,若是連番獻策就有壓夫之嫌。
“若是能夠尋齊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萬不可拼湊,不然會拖累你們。”秦云說道。
“言之有理。”莫問點頭贊同。
秦云見所提建議被莫問采納,微笑過后直身站起,端了木盤去廚下與杏兒一同整治午飯。
莫問守著丹爐,這只西王母在世之時所用的八卦丹爐極為神異,熔煉丹藥只需三到五日,四日之后得補氣丹藥七枚,由于有八處單獨的小丹鼎,這只八卦丹爐一次最多可熔煉八份藥草,七日之后南海所送藥草盡數煉化,共得補氣丹藥二十五枚。這些丹藥大多與晉國護國真人周冠正當日委托黃云道姑送他的那枚丹藥藥力相仿,每一枚都可將紫氣道人的氣海重復充盈四到五次,他不在此列,因為他體內有內丹凝結,與尋常的紫氣道人不可同日而語。
隨后三日,莫問又熔煉了一爐療傷丹藥,得丹七枚。
如此這般,待得莫問準備妥當,距離月初只剩下三日,莫問早起焚燒了劉少卿和夜逍遙所留的定位符咒,通知二人來此會和。
雖然這只八卦丹鼎極為神異,莫問卻未曾想過據為己有,此物乃西王母之物,借用已然是大不敬,若是占為己有罪過更甚,待得煉丹完畢,莫問清理擦拭了爐膛,到得夜幕降臨,備下酒宴焚香召請黑白無常。黑無常名為范無救,白無常名為謝必安,莫問焚香過后,黑白無常悄然現身。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沖黑白無常稽首見禮。
“真人安好。”二人深揖還禮。
“得二位相助,貧道已然練得丹藥,還請二位將那丹鼎還了,我們也好早些開席。”莫問指著已經整治好的酒宴沖二人說道。
“那丹鼎可還合用?”黑無常問道。
“天人所用之物不比尋常,著實神異。”莫問點頭說道。
“既然合用就留下多用幾天,在天地重開之前還回去就是了。”黑無常卸下隨身行頭。
“不可,不可,二位還是早些還回去吧,留在此處貧道心中不安。”莫問擺手說道。
“那好,我們二人先將它送回去,待得回來再與真人說話。”黑白無常轉身出門。
莫問跟之而出,快步超過二人,自懷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了那枚金丹放回了原位。
“真人真乃信人也…”白無常沖莫問拱了拱手。
“有勞。”莫問側身讓開,聽白無常言語,應該是在搬來丹鼎之前就已經發現坎位有一枚金丹,所幸他并不貪婪,沒有將其據為己有,如若不然定會遭到二人的鄙夷。
二人抬了丹鼎消失了蹤影,莫問沖正在東院探頭張望的老五指了指五彩布蓋,老五會意,上前一通劃拉將竹竿和綢布抱走。
老五離開之后莫問轉身走向東廂,走過兩步之后又轉身走向正房,推門而入,正在秉燭刺繡的秦云和杏兒急忙離座起身。
“我來搬兩把椅子,我那兩位同門已然到得百里之外。”莫問提了木椅轉身出門,出門之前看了一眼木架上的刺繡,二人繡的是童子戲鯉,這種圖案通常用在嬰孩的肚兜上。
“八字不得一撇,繡的早了些。”莫問沖出門相送的秦云說道。
“此事怪不得我,誰讓你總在丹房安歇。”秦云紅臉關門。
莫問將木椅搬入東廂,剛剛擺好,黑白無常就現身房中。
“二位,請入席。”莫問抬手指位。
先前二人曾經現身于丹房,那時桌旁只有三把椅子,而今又添了兩把,這表明還有客人要來。
“貧道下月初一要前往東海,今日早些時候邀了同門來此會和,他們對二位仰慕已久,二位能否賞臉與之同席?”莫問出言商議。
黑白無常聽得莫問言語,猶豫片刻答應下來,分居三四席,莫問為二人倒茶,一盞茶的工夫,金雕到得道觀上空,莫問出門相迎,夜逍遙和劉少卿率先躍下,瓊瑤最后。
三人過于熟稔,見面并不見禮,莫問喊出秦云,見過夜逍遙和劉少卿,然后負責招呼瓊瑤,此時女子是不可以與男客同席的。
劉少卿和夜逍遙說話之時不約而同的看向東廂,黑白無常雖有實體,卻是陰人,帶有陰氣。
莫問帶二人進門,彼此進行了介紹,黑白無常不同于尋常鬼吏,劉夜二人施了平輩稽首禮,將黑白無常推上了一二席。
由于有黑白無常在場,劉夜二人便沒有提起東行之時,而是與黑白無常飲酒攀談,劉少卿和夜逍遙的酒量都比莫問要好,又存心與黑白無常攀交,杯換角,角換碗,到最后直接用壇,到得二更時分將黑白無常灌的認輸討饒。
眼見已經喝到盡興,二人便沒有繼續逼酒,而是說些閑話異事,道人做法不但要跟天庭打交道,還免不得與陰間有交集,結識了黑白無常以后很多事情就可以通融。
黑無常范無救比較活泛,劉少卿和夜逍遙都與他說話,白無常謝必安話語較少,莫問便負責招呼他,不過二人說話都不多,多數時候都在劉夜二人和黑無常談話。
黑白無常來此之前正在邕郡收魂,邕郡眼下再度發生了戰事,燕國入侵來勢洶洶,冉魏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劉夜二人說到最后也免不得詢問自己的壽數,道家雖然有相面推演之術,卻遠不如直接問陰間來的精準。
白無常再度拿出生死簿,快速翻至一處,定睛之后眉頭大皺,抬頭看了劉少卿一眼。轉而低下頭再翻,很快再次停了下來,定睛之后倒吸了一口涼氣。
白無常的異常舉動令本來熱鬧融洽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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