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圣有云:
只修性來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
所謂第一病,正是這陰神出竅的第一關,旁門之中,有修士傳承有缺,食氣難成,只得專修性光,自成陰神。
此等修士修成陰神出竅,若無護法,必然遭劫。
陰神初成,十分脆弱,哪怕是一陣微風拂過,都有消散風險,若無真氣化衣,護佑陰神,難免躲不過諸般劫難。
是以道門之中,才有此句真言。
誠然,此句真言尚有深意,不過放在此處,卻也恰當無比。
方才陳通被清風所灼,正是法力衣裝消散,陰神直接曝露在外的緣故 好在反應及時,到底沒有遭受陰神劫難。
這一撲,陰神歸體,盤坐床上的陳通頓時驚醒過來,當即感覺頭疼欲裂,身體發虛,如同受了風寒一般。
但他卻明白并非生病,只是因為陰神見風受損,是以體現在肉身之上,才有這般變化。
“師傅常言修行不易,劫難重重,果然句句都是真言。”
陳通撫額而坐,心中暗暗嘆道。
回過神來,轉把注意放在自身境況之上,閉目稍沉,但見識海之中,一尊模糊小人,盤坐虛空,只是小人形態不凝,如飄似幻,似乎一個不好,就有重新變回一點靈光的趨勢。
陳通心中無奈,自然明白這是因為陰神初成便受了驚擾的緣故,好在有及時回返肉身,這才沒有遭受太大傷害,否則修為倒退,突破不成是小,性光受損,日后再難突破才是大麻煩。
不過即便如此,陰神如此萎靡,只怕也需要真氣蘊養,才能恢復了。
雖然有些意外,不過境界到底還是突破了,陳通也不會太過糾結得失,于是閉目調息,緩緩恢復起了法力。
翌日。
陳通才自靜室之中走出,經過一夜調息,真氣蘊養之下,到底陰神恢復。
說來其中還有變故,他本以為一夜功夫,想要恢復突破消耗的法力,或許都只是勉強。但不曾想,賀娘子所贈的那一碗茶水,竟然別有玄妙,此番境界突破之后,肉身之中竟然又有氣息升起,不僅助他恢復了修為,還穩定了陰神,可謂奇妙非常。
仿佛那賀娘子早有預料一般。
如此情況,陳通未免深思,不過賀娘子太過神秘,一時半會兒卻也難想明白,不過他已決定,那畫皮愿望若是能完成,就去岳陽樓找尋一番,若是不能,更是要去拜訪,或許別有門路。
出得靜室,陳通與那老道長打過招呼,便自離去了。
老道長倒也不見怪,只點了點頭。
對于這位老道長,陳通也是佩服的,雖然未曾修行,然心性非比尋常,陳通兩年前曾與他有過交流,可謂博聞廣記,見識高遠,對陳通修行也有不少指點,乃是真個道家真人,讓人佩服。
卻說陳通離了道觀,悄然回到王府,以他本事,若想不讓人發現,自然也無人能夠察覺。
只是回到房間,陳通心中卻不由一驚。
那房門之上的符箓倒是貼的好好的,但是紙人卻被打爛,障眼法更是為人所破,當是有人來過。
陳通見此,臉色不大好看,以他本事,還不能憑借掐算便斷定誰人所為。
但能破他紙人紙馬之術,又能破去房中障眼法,定然不是常人。
他心中有所猜測,此地變故,以那畫皮惡鬼嫌疑最大。
當然,他心中也不是沒有別的猜測,就譬如那岳陽樓所遇中年道人,也曾說過陳通若管王平之事,便是與他作難,若是那道人出手,也并非沒有可能。
只可惜究竟境界不足,厲害法術也沒學到幾個,不能追根溯源,否則到能做上一番防備。
不過他如今也算是陰神修為,施展法術起來,方便許多,實力更強,倒也能夠應對更多危險,加之身上帶著宣慶子所賜符箓、法器,還算有幾分底氣。
“篤篤篤!”
正在陳通琢磨時,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道長?”
正這時,卻聽門外一道輕軟聲音傳來。
聽得這聲,陳通微微一怔。隨即走過去開了門,便見王平夫人林氏,正提著食盒,門外靜待。
見了陳通,面色微紅,道:“道長,該用早膳了。”
陳通見林氏似乎有些不對,但又瞧不出什么,只以為前夜之事對她影響不小,于是道:“夫人客氣了,這等事情,由得府中下人去做便是,怎好讓夫人親自為陳某送來。”
聽得這句回復,林氏微微低頭,卻道:“昨夜道長……”
“昨夜?”
陳通一聽這話,頓覺奇怪,昨夜發生了什么,難不成林氏還來過自己房間?
“夫人昨夜來過我這?”
“啊?”
林氏聞言,面色瞬間煞白,抬頭看著陳通,眸中似乎帶著幾分幽怨,幾分凄慘,半晌才道:“無事,道長請用早膳吧,妾身告退了。”
言閉,轉身便離去了,看得陳通有些莫名其妙,沉吟半晌,朝著房間四下看了看,不由暗付:“難不成這房間里的布置,是林氏所壞?也不應該啊,她不過是個普通婦人,只怕連我那障眼法都瞧不破,怪哉!”
仔細想想,搖了搖頭,卻沒有深思,于他而言,還是那府中畫皮惡鬼,以及那名中年道人值得懷疑些。
用完早膳,陳通本以為會等來王平,哪知卻得下人通知,王平似乎感染了風寒,如今身體不大好,所以不能陪陳通出去游玩了。
陳通聞言,琢磨昨日王平表現,覺著可能是因為畫皮故事,有些魔怔了。
想了想,便過去看了看,果然見得王平還是昨日那等恍惚模樣,氣色也不大好了。
此是心病,陳通也無法,他倒是學過符水之術,能夠助人恢復幾分元氣,但心病不除,光是恢復元氣,也無太大用處。當然他也不會不幫一把,畢竟在此借住,于是便給王平施了符水,身體倒是見好了,可惜神思依舊恍惚。
陳通還見了王平父母,王父王母都是知書達理之人,知道陳通是王平好友,倒也十分客氣,尤其見得陳通符水讓王平恢復了幾分氣色,更是和藹。
只是聽陳通也沒有好法子能夠讓王平完全恢復,總也還有幾分愁惱。
陳通看著王平父母,心中有些慚愧,說來王平如今模樣,與他還有幾分關系。
于是便找了個借口,回到了自己房間。
王平如此狀態,無外乎就是那畫皮緣故,而他顯然沒有膽子去問‘小唯’,想要讓他恢復,除了他自己想清楚之外,陳通也只能琢磨,先把那‘小唯’解決了。
若是放在之前,他或許還會有些為難,因為以他之前想法,不敢確定能否是那惡鬼對手,也擔心傷了畫皮。
但是如今卻沒有這等擔憂了,所謂惡鬼之流,終究是凡人陰魂變化,哪里比得修士自身練就陰神,陳通陰神雖然脆弱,不能放出對敵,不一定能夠解決那惡鬼,卻也無懼那惡鬼對自己造成傷害了。
因此可以開始做些布置,對付那惡鬼。
于是開始準備,稍作沉吟,卻從褡褳之中掏出一印,細細摩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