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這才起身,看著陳通眼神滿是感念,口中道:“真人也知,灑家曾在小種相公門下聽用,卻不知灑家早年尚未追隨小種相公之時,還曾在老種相公門下做過關西五路廉訪使。”
“后來小種相公鎮守渭州,麾下卻沒有將領幫護。老種相公便將灑家調撥到渭州,灑家這才在小種相公經略府擔任了提轄官。”
“灑家這大大半輩子,全靠種家提攜,不拘是老種相公還是小種相公,對我魯達都有大恩。”
“灑家前番在流落江湖,卻聽得小種相公因真人傳法,身子大好。小種相公久經戰事,身體如何,我這親近之人十分了解,近年來身子早不大當用了,若不是真人傳法,斷不能有此變化。”
“真人既救小種相公性命,自然也是我魯達恩人,我魯達雖不成器,卻也是萬不能傷了恩人的。”
一番言語,陳通才知這舊事。
他知曉魯智深義氣性格,卻不想對方因這點間接小事,便對自家如此看重,也是出乎預料。
不過魯智深如此,對他而言倒是好事。
少了許多解釋的麻煩。
“提轄如此重恩義,貧道佩服。”
陳通一禮,他雖做不到魯智深這般,卻也不妨他對魯智深這等人物心生敬重。
“哈哈,灑家是個渾人,當不得真人如此。”
魯智深爽快一笑,隨即邀請陳通吃雞。
“左近山上打的野味,不知真人用不用得,灑家雖也是和尚,卻也吃酒吃肉,倒不愛計較那些個戒律。”
陳通自不會介意,于是與魯智深分食了那野雞。
“真人此前所言,是為灑家而來,卻不知有何事用得灑家之地?灑家如今只一桿禪杖,一副戴罪之身,若是真人覺著當用,全憑吩咐便是。”
魯智深瞧著莽撞,行事有時也有幾分不講道理,但本身卻是細嗅薔薇之人。
一如那一身花繡。
所謂大智若愚,魯智深能算一個。
陳通尚未提及此前之事,他卻主動說來,正是為讓陳通方便開口。
陳通聞言,也能明白他的心思,于是直接道:“提轄可知,貧道此番離開東京,四方行走,是為何故?”
魯智深搖頭,他雖有幾分智慧,哪里能猜到陳通心思,或許明白與自家有幾分關聯,卻也不好細想。
“真人直言便是。”
陳通微微搖頭,道:“且不說這事,貧道卻有一問,需提轄回答。”
“提轄心中,是如何看待當今天下的?”
魯智深聞言一驚,稍作沉吟,卻不知如何言說。
陳通瞧出他心中疑慮,于是道:“但說無妨。”
“即是真人當面,灑家也無顧慮,依灑家粗陋見識,如今這世道著實太亂。灑家自離了東京之后,流落江湖,一路所見場景,與早些年想比,已然天地變化,買兒賣女之事愈發多了不說,流民賊眾之輩,也是數不勝數。”
“……民不聊生啊!”
說到這,魯智深搖頭失笑,有幾分自嘲道:“灑家也不瞞真人,此番路過此地,卻是聽了消息,要去往那青州二龍山落草的,為求生計,實也無甚臉面說這義憤之言。”
陳通自然知曉魯智深遭遇,倒也不在意魯智深落草之舉。
水泊梁山聚嘯之眾,真正俠義之人,并無幾個,魯智深能當一位,余者幾乎都算不得,林沖心性良善,卻因性格緣故,哪怕一身好武藝,也不敢多管閑事,太過老實。
九紋龍史進,雖有幾分義氣,卻也不過一生性自傲之人罷了,好壞一半,旁的不好多說。
至于其他,不必陳通細言,只見梁山賊眾行事,便能看出幾分,幾乎沒有什么人,是真心要做善事的。
“正如提轄之言,名不聊生。”
陳通微微一嘆,道:“若是放在往常倒也罷了,總有如那王介甫一般的人物出來,清理政事,還一個太平盛世。如今卻是不行了,北方金人虎視,更有那西夏作亂,此外一如提轄之前所提,聚嘯賊眾,四方流民對當今大宋而言,都是大大的威脅。”
草草分辨了一番局勢,陳通話頭一轉,才道:“此番貧道離開東京,四方行走,便是受陛下所托,要尋覓當用之人,做那改換天地之先鋒,不知提轄可有意共襄此事?”
“陛下所托?”
魯智深聽了陳通言語,心中實是大驚,即便以他膽量,聽說陳通在暗中操作這等大事,也難免有些驚異。
聯系趙佶,也是半信半疑。
似他這般在行伍中混跡過,更是在老種、小種相公門下聽用之人,自然對朝局有幾分了解,大抵知曉,當今皇帝是個什么脾性。
如此布置,實也不像皇帝所為。
陳通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于是一番解釋,魯智深才算是信了幾分。
表示愿意隨行,他是真有幾分報效朝廷之念,不過卻不是信了陳通言詞之中,趙佶所托之事,更多只是想著,且先跟著陳通,再看后事如何。
此外他也是一言九鼎之人,既然說了任由陳通吩咐,如今也不會反復。
魯智深念頭,陳通或多或少有幾分了解,也不甚在意。
他所以如此耗費心思,與魯智深相處,主要目的,還是其身上星煞之力罷了。
此人算是難得的俠義之人,若無這星煞之力,此番偶遇,陳通或許會幫他尋個安定之地,又或是交代高俅,讓其不再計較早先之事,安排魯智深回種家軍聽用。
封神計劃,陳通也不會牽扯到他身上來。
按著陳通本來想法,想的不過是借著平定梁山機會,收攏幾個當用的陰魂,入得封神榜,布置神道將兵罷了。
左右只是幾只陰魂,魯智深在于不在,關系不大。
可不想這星煞之力忽然冒出,卻讓陳通不得不改換了計劃。本意是早些處理梁山之事,好做下一步計劃安排,為了那星煞之力,只得稍作拖延,尤其還需費上更多心力。
也真是不知,這星煞之力出現,與陳通而言,是好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