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角斯科的尸體逐漸變涼,地板上的血液發黑凝固,吹進屋子里的空氣飄浮著血腥的味道,亞爾林和隆巴烈對視著。
“上一次你躲過了蒂亞戈的黑手,這次還敢來,想必是有計劃的吧。”亞爾林淡淡的問道。
隆巴烈金絲眼鏡后面的狹長眼鏡盯著亞爾林:“看來你全都知道了,的確,我這次是有備而來,蒂亞戈商隊想要我的命,我又何嘗不是同樣的打算。”
“說說你的計劃。”亞爾林手指雙手十指相觸。
隆巴烈瞄著對方左手戴著的黑手套,輕輕摸了一下鏡框,沉聲道:“放火,大火。”
“大火?多大?”
隆巴烈深吸一口氣,隨著下一句話的吐出,仿佛空氣中已經在彌漫酷烈的煙塵:“淹沒整個彩石鎮的大火。”
“嘶…..”亞爾林嘴角扯了扯,倒吸一口涼氣,沒有說話。
隆巴烈臉上露出瘋狂的神情,語氣陰險毒辣:“整個彩石鎮都是依托于蒂亞戈而建立的,鎮子早已經被蒂亞戈視作私人財產,一旦火勢蔓延開來,蒂亞戈商隊的人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救火,因為這是在挽救他們自己的財產,否則的話,一旦彩石鎮被燒成廢墟,重建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這中間采石廠勢必陷入癱瘓的狀態……”
“而這是蒂亞戈商會無法接受的。”亞爾林摸著左眼皮,目光深沉的剜了隆巴烈一眼,森然道:“這座鎮子上的居民不知有多少會喪生在你的大火之下,他們可是無辜的。”
“呵~”隆巴烈瞳孔猛地一縮,令人無端聯想到某種從冬眠中蘇醒過來的蝮蛇,聲音沙啞殘忍:“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噌!”
亞爾林從盒子里抽出香煙點燃,吞吐的煙霧繚繞模糊了他的面孔,他站起身看著窗外靜謐黑暗的小鎮,藍色的眼睛倒映著無聲的夜幕。
幽邃,深沉,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接著說下去!”
半晌,亞爾林將吸了半截的煙頭彈出去,微弱的火星濺落他仿佛已經看到沖天的火海,背對著隆巴烈,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隆巴烈注視著亞爾林深沉的背影,“在大火和煙霧中,蒂亞戈商隊的人數優勢就蕩然無存了,屆時,只要找到機會殺了商隊的首領圖納斯,只要圖納斯一死,再把蒂亞戈商隊的船只都焚燒掉,那么剩下的人就只能困死在這座島上,是殺是剮就任憑我們處置了。”
“聽起來很美妙,但是,你如何保證整個過程中不會出現紕漏,蒂亞戈商隊的人會就這么乖乖的等著讓你放火么?”亞爾林問道。
“這點,你可以放心,圖納斯那個男人我了解,我給他下了一個他不得不上鉤的魚餌,他會按照我的編排好的劇目來演出的。”隆巴烈信誓旦旦道。
亞爾林在思考,他不相信這是隆巴烈的全部計劃,或者說里面也許九成都是真的,但是剩下的一成就未必了,道理很簡單,他不全然信任隆巴烈,那么隆巴烈也肯定不會全然信任自己,對方一定給自己留有余地和退路。
他左手捏著窗框,身子半側過來,斜瞥著隆巴烈淡漠道:“有一點,你說錯了,這座彩石現在是我們153支部財產,這座鎮子上每一個居民都是可貴的勞力,我不希望大費周章下來最后得到的是一座燃燒殆盡的廢墟。”
“是真的這么想,還是虛偽的仁慈呢?”隆巴烈心里思忖,面上卻表示了解答應道:“我明白了,我會從鎮子的四周開始放火,那里居住的人少一些。”
“為此,我們海軍會保障周遭海域的海賊團不會踏上這座島嶼,以保證你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亞爾林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冷光,在心里默默補上后一句:“同時,確保在落幕之前沒有一個人能夠離開這座島嶼。”
兩人又談了一些細節,然后約定了行動的時間后,隆巴烈離開,亞爾林關上房門后走到斯科的尸體旁。
心臟早已停止跳動,冰冷的尸體散發出淡淡的腥臭,亞爾林略微有些遺憾,然后就讓劣奴將尸體拿棉被覆蓋藏到床底下。
躺到床上,一夜無話,第二天接近凌晨的時候,梅克斯悄悄上來從門縫中塞進來一張紙條,是紅骷髏海賊團傳遞來的訊息。
紙上寫著一行字,大意是蒂亞戈商隊不打算借用海賊之手鏟除隆巴烈,而是打算自己親手出面將其干掉。
亞爾林瞇了下眼睛,然后從房間里找出一只油筆,在紙條的背面寫上一行字,打開門看見外面鬼鬼祟祟站著的梅克斯,將紙條扔給對方,淡淡道:“立即交給卡爾奇。”
梅克斯將紙條疊好攥緊手里,然后下樓,悄悄打開旅社的大門,朝著對面的街道走過去,很快暗中的街道里走出來一個人影接過紙條,迅速的離開鎮子,朝著海岸邊狂奔。
天漸漸亮起,旅社從安靜中醒來,取而代之的是喧囂熱鬧的聲音,旅途疲憊的商人們經過一晚上的休眠似乎都恢復了精神頭,隆巴烈眼袋微黑,眼睛中充斥著血絲的朝樓下走去。
“你這是昨晚沒睡好么?”郎石看向隆巴烈有些疑惑的問道。
“在海上待久了,上了陸地反而睡不著了。”隆巴烈臉上擠出笑容,打個呵欠:“沒事,洗把臉就清醒了。”
“嗯,那我們……”郎石用隱晦的眼神看著隆巴烈小聲問道。
“唔,我安插在蒂亞戈里的內應已經將消息傳過來了,等會兒我們聚個頭,好好計劃一下。”隆巴烈拍拍郎石的肩膀。
“內應已經把消息傳過來了?什么時候做到的?”郎石心中震驚,他沒有注意到隆巴烈有離開過旅社,他“嗯啊”一聲掩飾內心的震驚。
“一會兒見!”
擦肩而過的時候,隆巴烈扭頭瞥了一眼郎石的背影,眼中泛起漣漪的殺意,他轉過頭,臉上又掛上虛假的偽飾,朝著其他的商人走去,用彼此意會的眼神打著招呼,以及竊竊的私語。